把布條打好結,宋流澗把衣服給徐月華拉好,捏緊了領口,才輕聲對她說好了。
“好了,月華!”他又說了一次,徐月華才又動了。
她昂起頭來還沒完全從疼痛中清醒,晃了晃頭深呼吸三次,才苦笑道:“手,腰,腳,從上到下還真是一處都沒法完好。”
“已經都處理好了,隻要每天換藥很快就能養好。”
“養不好了。會留疤!”
“不要緊!”
“疤很醜!”
“不要緊!”
“我老公會嫌棄我!”
宋流澗:“……”
“你老公說了不要緊!”
噗——
徐月華笑了一下,苦中作樂滋味複雜啊!
“跟你商量個事!”她把頭靠到她胸膛上。
“嗯!”他的話一向簡短直白。
她在胸膛上噌了一下,“這個姿勢,借宿一晚,可以嗎?“
“要收費!”他沉默一會兒,卻沒有開心。
“收多少?”
“還沒想好!”
“哦!”最後這一聲落下,徐月華在痛到無力疲憊下閉上眼,後來他有沒有再說什麼她不知道,已經被一身的軟而催眠。
一下子安靜了,宋流澗輕輕把她的傷腿扶起來放到桌子上,攤開手臂讓她的身體盡量平衡,右手墊著她的頭,枕在輪椅扶手上。她已經睡過去,看上去挺安穩。
他凝視這張臉,心底深處是她的絕決。他又不明白,她為什麼非要來這裏?非要親眼去看那些被燒毀的廢鐵。她和那些廢鐵究竟又有什麼關係?
是她曾經說過的信仰嗎?
她的信仰是什麼?
或許這樣也就公平了,她選擇留下,而不是回去,更不是他。正如那日他丟下她一個人在國公府,明知道國公府的人不會對她善良。
“扯平了。月華!”
他低聲說出這句話,嘴角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意,就這麼看著她。
天很快就亮了,靳豹在門口喊了一聲爺,得了應允他走進屋子,看到是主子懷抱熟睡的王妃。他就看了一眼,頭就趕緊低下去。
“爺,王妃的傷可還好?”
“不太好!我們需要找個地方……”
“爺,再不回去恐怕……”
“你以為他還不知道?”宋流澗的神情又恢複往常。
靳豹已然明了,正如主子說的,該知道的人和不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否則怎麼會有一拔又一拔的殺手。至於那個看戲的人,又怎麼會沒有收到消息,他可是皇帝啊!
三人決定就在這破房子裏休息,靳豹趁早就在附近買回來一些吃的,還帶回來兩身幹淨的衣服。
當然,他們的銀子掉的掉買藥的買藥都花光了,今天早上這些開銷是宋流澗在徐月華懷裏拿出來,昨晚給她清理傷口的時候看到了懷裏藏有銀票。
“爺,我把銀票兌了現銀,這是剩下的。”靳豹交還一包碎銀。
兩個人大男人已經淪落到要花一個女人的錢來過日子,都有些不好意思,銀子放那兒了幹脆都不說話。靳豹拿了些吃的就坐到門外去。
徐月華睡到快中午才醒過來,一睜眼就看到個胸膛,噌的一下昂起頭來,正好撞到宋流澗的下巴,他下意識手上一緊,把徐月華抱緊。
一看,“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徐月華怔了怔,然後就好好的感受來自身體的傷痛,皺了眉頭鬆開來,“好多了。”
她又試著抬左手,也能慢慢的扭動一下。就是腰,因為抱著沒法感覺好沒好。
“那個,衣服……你給我換的?”這個問題好像比傷更重要。她的表情滿滿警惕。
他神情不變,故意承認:“嗯。我換的。臉也給你洗了。怎麼樣,滿意嗎?”
女人,我花了快一個時辰才給你弄幹淨,你還嫌棄了?
“那你……你你你你……”她想伸手左手結果沒抬起來,坐直了些伸右手重重拍到額頭上,後悔莫及。
“拍頭容易笨!”
“我……”徐月華停手,抬起眼皮子瞪他:“你說你這個人,我一個黃花大姑娘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我上次抓撓你是因為喝多了,你也不用這麼把仇報回來吧!”
他微微揚眉,忍住笑,“你裏衣我可沒動過。”
徐月華驚訝的去翻裏衣,肩膀處裏衣的血還沾在上麵,確實沒被動過。
她又昂頭:“那怎麼幹的?”
天沒亮就抱著她到現在,就是一桶冰也早就化成水還連帶變成開水了。
但這個問題他不想說,因為從天沒亮抱她到現在,腿都麻到不知今夕是何年,這雙手就更不用說了。
“我我……我下來吧!”
“先放右腳。右手扶住我,左腳輕輕放下,腰別動,再坐到凳子上。”
在他的指揮下,她順利的坐到凳子上,心裏嘀咕:邏輯思維真不是一般的強悍!
“現在怎麼樣?”
“餓!”
“我是問你的傷!”
“哦。腿能動,但使不上多少力。左手也能動,但可能拿不起筷子……不過我向來用右手拿。至於這個腰……幸好幸好,沒傷到腰骨是我命大。唉,這小青……對了,小青回來沒有?”
宋流澗手握成鬆拳,輕輕敲擊額頭,她的話不光多,話題還轉得特別清奇。
“沒回來。”
“那他……”
她不知道說什麼,心裏感謝青影舍己救她。宋流澗也不說話,屋子裏突然就沉默了。
“王爺!”靳豹一隻腳踹開房門,沒敢大聲,手裏端著兩碗香噴噴熱騰騰的牛肉麵,一看到兩個人各自坐好,他才鬆一口氣。
“來來來,我剛買回來的。可好吃呢!”
他穿著一身淺藍色的束腰裝,徐月華發現他身材還是不錯的,有點兒公子哥的模樣。就是走路的姿勢有點奇怪,一腳高一腳低。
“你受傷了?”
靳豹把麵放下:“比王妃您的輕一點,不要緊。”
看到他肩膀和腰側鼓起來,徐月華心中了解。得,肩,腰,腿,兩人傷的位置一樣。
“我先吃麵。”她再不說話,主動從靳豹手裏拿過筷子,挾起一大筷子塞到嘴裏,呼的一聲響起來。
宋流澗剛接筷子的手一抖,目光盯住她。靳豹也訝然,不再多留一腳高一腳低的出門去。
“吃啊,你看我幹嘛?我餓死了我不理你了。”
她繼續吃麵,劫後餘生的第一頓,吃得心情格外美麗。
填飽肚子,她感覺傷又多好了一點。右手也能多動一下。看到桌上一個鼓鼓的錢袋,她管家婆式的把袋子放到宋流澗麵前。
“財不外露。”
宋流澗優雅的以袖子輕輕的沾著嘴,“你的。”
徐月華想了想伸手摸懷裏,果然隻剩四張了。來的時候用的都是上官嘉柔給的碎銀。本來還剩一些的,大概是掉了。
“嗬,幸好我拿得多。”
“你這叫挪用公款。”
“這下你倒是沒忘記你是股東。你不也吃了麵的。”
他以微笑回應,立刻堵了徐月華的嘴。
徐月華心道:“就知道賣笑!但是好帥,好看,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