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深情絕裂

那廚子先入為主,還不讓徐月華說話,直接把她當成有不良企圖的賊子,叫來好幾個同伴。

聯想到水裏的東西,徐月華隱約猜到了什麼。這會兒已經快申時了,再過一個多時辰天就會黑,到時情況不妙。

她心裏有了算計,也在計算自己一對四有沒有勝算。巧的是,眼看就要動起手來解決問題,偏偏來了個不該來的。

在盛淩城,可以不認識隨王,但絕不能不認識清雅俊秀,才華橫溢的清世子。

清世子二話不說,拉著徐月華就往遠一些的河岸而去。這個時候,徐月華倒寧願去跟那四個煮飯的動手,也不想跟清世子單獨在一起。

“清世子,再走就該下河了!”她及時提醒,可清世子的左腳已經濕了一半的鞋子。

她試圖掙脫手,清世子卻抓得越緊,一回身將她拉近到身前,低垂的眼,是無盡的埋怨和不甘。

“你到底要跟他做戲做到什麼時候?月華,你不累嗎?”

“你掐著我的手倒是挺疼的。”

她這副不急不悲,見了他也不喜不怒的神情,著實讓清世子的心緊緊的揪了一把。他的埋怨少了,更多的是對宋流澗的憎恨。

“月華,我知道你肯定受了很多委屈。你放心,我已經決定了,我一定會救你出隨王府。我要帶你離開這晨,隻要能離開這裏,咱們去哪裏都可以。”

癡情少年掏心表白,確實讓徐月華感動。但這並不是為她自己。

“清世子,我想我上次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你忘了徐月華吧。”

“我怎麼忘?我如何忘?”他今天的情緒特別地激動,“你知不知道,我剛才看到你配合隨王演戲,我心裏有多疼。你明明不是那種會違背心意,去迎合別人的人。可這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隨王到底對你做了什麼,竟然把你變成了一個謊言張口來的人。”

“你又怎麼知道我不是真心的喜歡他?”徐月華堅定的目光迎上他,“清世子,前塵往事,不要再提,該忘就忘了。你要是一直癡纏在過去的夢裏,那隻會帶給你永遠的痛苦。你又何必呢?”

“夢裏?”清世子忽然變得絕望,“是我聽錯了?你居然把過去隻當成一個夢。月華,你難道真的忘得了那天在……”

“是的我都忘了。”她再次堅定的回答。“你忘了嗎,我是為了你去跳的陽澄湖,我在那裏已經死了一次。所有關於徐月華跳湖前的記憶已經全部沉入湖底。現在的徐月華,現在站在你麵前這個活生生的徐月華已經是另外一個跟你所認識的徐月華沒有半點關係的徐月華,你懂了嗎?”

無情的話再次擊碎了清世子對愛情的忠貞和信念,他不敢相信自己所堅持的,奉為最珍貴最渴望的最神聖的愛,最後換來的是她說沒有半點關係。

沒有半點關係……

他不甘心,執意握著她的手,他想用最後一點點已經無路可走的迷茫來撫慰掉下來就變得冰冷的眼淚。他甚至期望,她隻是在跟他開玩笑。哪怕這個玩笑是把鋒利的刀子,已經劃破了他的一片癡情。

“月華,不是這樣的!”

徐月華怔怔地不知該如何回話,麵對清世子比麵對宋流澗難多了。清世子的愛太重,她根本無法承受。這樣的強行給予,令她窒息。

她試圖重新組織語言,用緩和一點兒的聲音斷掉他對徐月華的念想。可正她片刻的沉默,讓清世子徹底崩潰。

“你為什麼要騙我?騙我說你願意跟我在一起,騙我說你喜歡我,還騙我說你想要和我一起遠離喧囂,遠離這裏的一切,和我去另一片天地度過隻有我們兩個人的餘生。”

“你為什麼要騙我?在我認為我終於找到了一個知我愛我,在我決定不顧一切為你,在我狠下心放棄一切要帶你走的時候。”

“徐月華,你為什麼要騙我?”

一個已經絕望的男人,在卑微的塵埃裏,仰望著這片已經即將徹底脫離他的手心而遠去的星空。他以眼淚抗掙,獨自掙紮。

徐月華相信,清世子對過去那個徐月華的愛是真摯的,是獨一無二的。她也相信,如果自己沒有代替徐月華活下去,清世子一定會跳進湖裏,要麼救起她,如同承諾那般兩個人離開這裏永遠在一起。

要麼,生不能同時,便以死至敬深情。

隻可惜啊,到今天這一步,是她的命。也是清世子的命。

“我不知道徐月華有沒有騙你!我已經沒有她的記憶,更沒有屬於你們的記憶。清世子,人活著得向前看齊,不論如何,請你堅強。”

她再掙了一下手就鬆開了,清世子也終於眼如死灰般暗下去,再無光彩。

親眼看到一個男人流著淚被迫和過去告別,她還是第一次經曆。以為事不關已就不會心痛。可為什麼總覺得自己是欠了別人似的。

“這就是結局了嗎?”清世子低著頭,不敢再去看她。

她沉沉的吐出一口氣,轉過身去,“是。”

心碎的聲音原來如此清脆。他聽到了,聽到這種讓他對人生絕望的聲音,撕裂了他的身體,讓掉落的眼淚更加冷冰。

他的雙腿,無力再站立,便直挺挺的倒下去,目光無神,連天都是黑色的。他看到一大塊黑色迅速壓下來,最後重重的打在身體上。

噗——

一口鮮血噴湧而出,灑在他鮮藍的衣服上。

河岸邊昏黃的水被風吹開,漸漸暈染那袖子上的點點血跡。化開的血水,像他已經失去的愛,被河水一口口吞噬,很快就什麼都沒有了。

這些,徐月華看不到。

她一直到離開河岸才停下,對麵的戲台已經開唱了,嗚嗚呀呀唱什麼她也沒聽懂半句。心還有些亂,不希望傷害一個人,可又不得不這麼做。

矛盾了一會,她想起這時候應該立刻去找宋流澗,把河裏發現的東西告訴他才行。一低頭看自己濕漉漉的一身,心情就更加糟糕了。

宴會廳裏那一群閑得蛋疼的人,若是看到她現在的樣子,又不知道會傳出什麼不中聽的言語來。

“姑娘,請留步!”

徐月華抬頭一看,麵前來了個幾個侍衛,神色不太好看。

“叫我嗎?什麼事?”

領頭的侍衛亮出太子府的令牌,“有人看到你剛才從河岸過來,所以有件事還請你配合我們調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