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灼吸食完五石散有點神誌不清，披頭散發，一身紅衣，跌跌撞撞那邊往出走，完全不知疲倦，他用力的敲響了熟悉的門，看門的小廝叫著灼公子。
他隻覺得頭暈目眩，天旋地轉，也不知走向了哪個方向，反正“梆”的一聲，倒在地上，聞著青草的氣息、花鳥的芬芳，隻覺得萬分舒適，整個人蜷縮起來，整個人就像是花園裏最美的花。
這可為難了府內的仆役。
王幼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沒法子並隻好報告到董池魚那。
董池魚出來一看，頓時樂了，“把他抬到茅房。”
小廝們哪敢呀，紛紛擺手勸阻：“這可不行啊。”
董池魚也就是說說，真不至於趁人之危，她走過去踩了王灼好幾下，隻覺得身心舒暢，準備把它扔在這兒，就讓他以天為被地為床。
王灼就突然像死人詐屍一樣動了下一把，握住了她要離開的腳腕，“小魚兒。”
董池魚踹了他兩下，他好像不知疼痛，完全不鬆手。她隻好蹲下來，說：“再不鬆手，我就把你手剁了。”
王灼傻笑搖頭：“你不會的。”
董池魚：“當然不會了，我又不是明天要死了，怎麼會幹這麼出格的事。”
王灼道：“是因為你於心不忍小魚兒，你知道你弱在哪兒嗎？”
董池魚挑了挑眉：“我哪兒都不弱。”
王灼一針見血：“你弱在太重視人命了，你手裏拿著冰冷的武器，卻隻肯對花瓶用，因為那種情況下最佳震懾力是打死個人，可你連無辜的人都不想害，像你這樣心慈手軟的人，不適合做殺人的英雄。”
董池魚拍了拍他的臉蛋，“王灼，你有沒有想過，不是我太重視人命了，是你們太不把人命當回事了。人的命隻有一次，每個人隻有這一次活下去的機會，不是一個硯台你說砸就砸了，芸芸眾生想活下去有什麼錯？”
王灼直直地看著她，“不是每一條命都值得活下去的。”
董池魚歎息：“我不反對，比如殺人犯，強姧犯，為一己私利置大家而不顧的權力犯都不值得活下去，但我希望他們是經受過審判的，隻有在一個和平的國度，法律才能體現價值，任何人都不淩駕於法律之上，我想家了。”
她知道那樣美好的世界在這裏是達不成的，在時代混亂食物短缺時，弱肉強食就是法則。她不會天真的認為應該在這裏追求人人平等，她隻追求別人平等的看待自己，不允許任何人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
泥菩薩過江先，保一保自個。
王灼忽然粲然一笑：“我知道怎麼讓你回家。”
董池魚瞅他，知道他誤會了，以為自己說的是北國的家，倒也不解釋，說：“怎麼回去？”
王灼：“小魚兒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董池魚衝他擠了擠眼睛，頗有風情地說：“隻要你告訴我，我覺得合理，就和你春風一度。”
眾所周知，董池魚翻臉不認人，提上褲子不認人，她許出去的諾言很少兌現，現在自然也不例外。
“可是。”王灼皺眉：“我不想和你春風一度。”
董池魚愣住，媽的，他擺我一道。
王灼仿佛看見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話，抱著頭大笑：“看看你的表情，實在是太有趣了。你拒絕其他男人時，就好像在行使先天性的特權，即使拒絕最熱烈愛情，也不會被認為殘酷。但是，你被我拒絕了，臉色好難看，明明你也不喜歡我，可哪怕是這樣，你在被拒絕時都顯得難以接受，是因為我傷害了你高貴的自尊嗎？”
董池魚額頭青筋直跳，攥起了拳頭，“是你在耍我。”
王灼發問：“你不也是在耍我嗎？”
董池魚道：“不要再說話了，否則你將經曆不堪設想的對待。”
王灼：“比如把我扔到茅廁。”
董池魚陰森森：“會更恐怖。”
他們兩個說話的功夫，王幼醒了，聽見奴婢彙報，立刻穿上衣服趕了過來，步伐走的有些急，不停的咳嗽。
董池魚站起身去幫她拍後背，“都說了不要心急。”
王幼擺手示意無事，然後說：“把兄長抬到一個幹淨的房間去。”
王灼拒絕：“我就要在這躺著。”
王幼說：“這……好吧，那兄長還想要什麼。”
王灼直勾勾地盯著她，“我想讓你死。”
王幼的臉色蒼白了一分，輕聲說：“快了。”
董池魚聽不下去，跑去踹了王灼好幾腳，王幼慌忙攔著，甚至是哀求董池魚停下。
“人渣啊，人渣。”董池魚罵完了，拉著王幼離開了。
王幼安撫道：“董姐姐不必動氣，兄長也是無奈。”
董池魚覺得好笑：“他無奈的讓你去死？這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
王幼沉默片刻，解釋道：“你應該知道我們兩個出身，父親深愛母親，但他們兩個是兄妹，這是乿倫。從小到大，兄長隻要從我身邊經過，就會有人指指點點，家裏麵人防著怕著，怕兄長步了父親的後塵，隻要我活著一日，兄長便會被人懷疑是不是也有那樣的心思，為了防止兄長喜歡我，兄長尚未成年就被安排娶妻，緊接著給他納了四五房的侍妾。”
董池魚一聽這種事情就煩躁：“你爹呢？他造的孽難道連你們兩個都保護不好嗎？”
王幼黯然：“麵上都是光鮮亮麗的，到陽光不能總照到人，總還會有些陰影，流言蜚語悄悄的滲入，就像房間裏的蟲子，完全踩不幹淨。”
董池魚道：“所以兩個受害者還要相互傷害。”
王幼打起精神來說：“我搬到別院後，已經好多了，等我死了以後，這些事情就會隨著我一起被葬入泥土。”
董池魚想，原來對她們而言唯一的解決方向竟然是去死。
聽上去還挺合理的。
媽的，好煩躁。
……
“我為什麼不可以見妹妹？”
“我隻是來看一看妹妹，聽說她生病了。”
“為什麼我想見妹妹，他們都是那種表情。”
“為什麼別人家的哥哥可以帶妹妹出去玩兒？”
“我真的隻是作為一個哥哥，單純的喜歡妹妹。”
“討厭死了，我好討厭王幼。”
“我下毒，是想殺了她呀。”
“哎呀，王幼到底什麼時候死，等的我都不耐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