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氏氣死了,董池魚好像不開竅,她這腦子裏到底有沒有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種東西。
她把人拽到小屋裏,生氣地說:“你是不是傻,什麼兩清了,那是一壺花雕的問題嗎?”
董池魚點頭:“是啊,我嚐了一口的確挺好喝的,度數也高,一準不便宜,賠不起。”
“閉嘴。”羅氏心裏就跟長草似的,心煩意亂,尤其是在看董池魚的時候,像是在看一棵肆意生長的樹,這棵樹明顯帶著孤獨終老的架勢。
“娘。”董池魚深思熟慮:“你是不是更年期了?”
羅氏聽不懂:“什麼是更年期?”
董池魚解釋:“月事紊亂、潮熱、盜汗、易怒、焦慮不安或情緒低落、不能自我控製、記憶力下降。”
羅氏眼睛一眯,抬袖子抽她,“你直接說你娘瘋了得了!”
董池魚躲著:“沒有沒有,這真的是一種很常見的婦女病,我是大夫呀!”
羅氏將信將疑地停下了手,“我最近的確總是發汗,什麼東西也都記不住,最近睡得也不好。”
董池魚想了想,“我給你開點更年安和尼爾雌醇吧,我去藥屋給你拿藥。”
羅氏先是點頭,隨即覺得不對,一把抓住董池魚,豎著眉頭說:“說你的事兒呢,藥不急著拿。”
董池魚咽了口唾沫,沒混過去呀。
羅氏質問:“你知不知道你幾歲了?”
董池魚故作可愛:“十八,一朵花的年紀。”
羅氏追問:“那摘花的人呢?”
董池魚假惺惺地說:“我這麼一朵美麗的花,怎麼忍心讓人折了去。”
“董池魚,你少給我裝傻,你十八了,這天底下哪有十八歲還不嫁人的姑娘?你能一輩子都在娘家嗎?”
“能啊。”
羅氏呸了一下:“能個屁。”
董池魚分析道:“娘,你看我現在多能賺錢呀,我都能給鯉魚買個船,我要是成親了,我的丈夫能讓我給弟弟買船嗎?他肯定管我叫伏弟魔。我現在沒成親,錢想怎麼花都行,更加能扶持弟弟妹妹了。”
羅氏更生氣了:“說起買船這事,我還想收拾你,你給他買船跟我商量了嗎?就算是一艘小船,也是錢呀,這錢給你自己當嫁妝不好嗎?”
董池魚:“我給家裏人花更好呀,大家都能花到我的錢,這不是很好嗎?”
羅氏看著她,歎息道:“池魚,你得有你自己的家,有你自己的孩子。我也好,你的兄弟姐妹也好,誰都不能陪你一輩子,父母會死,兄弟姐妹有疏遠的時候,能給你養老送終的隻有你的孩子,能和你相扶相持一輩子的隻有你的丈夫,你的每一分錢應該花在屬於你的家裏,這是我的家,這不是你的家,你不該再往裏花錢了,錢應該用來給你自己傍身。”
作為一個後娘,苦口婆心說這些話,也是掏心掏肺了。
羅氏沒想過要坑董池魚的錢給三個親生兒女花,也沒想著要把她當成家裏的一棵搖錢樹,一輩子都別嫁人。她在用為數不多的見識,想辦法給董池魚找出一條康莊大路,這就是一顆當娘的心了。
董池魚道:“娘,你說的我都懂,但身逢亂世,哪敢輕易嫁人呀,一朝離散了,咱們就再也見不了麵了。”
羅氏搓著手:“所以一開始我看好故淵,他能當上門女婿,可惜……算了算了,不提他了,曹君也很好,你看那一手字寫的真漂亮,是有文化的人,你嫁給他,往後說不定能當官夫人,咱們家也有個倚仗。”
董池魚:“曹君啊,他不會當官的,百般千般的受追捧,他也就是擺出來的吉祥物,他自個心裏都不痛快,整天飲酒作樂,夜宿花街柳巷,當家一樣住,樓裏的姑娘都是他的相好……”
“等等,什麼花街柳巷?”羅氏打斷。
董池魚微微一笑:“就是那種地方。”
羅氏臉都綠了。
曹君一向恃才傲物,但是在長輩麵前還是很有禮貌的,憑借畫的蘭花成功成為了羅氏專屬鞋樣子畫師,羅氏對他印象一直挺好,因為在他和故淵之間搖擺不定,最終選擇故淵當女婿還心生過一段內疚。萬萬沒想到,曹君藏了這麼大一個驚喜。
董池魚是故意的,羅氏太難纏,隻有破壞曹君的形象,才能達到一勞永逸的效果。
羅氏果然不執著曹君了,甚至還隱隱提防他。
她特意告訴鯉魚,“你看好點,別讓你兩個妹妹跟他走的太近,他常去那種不好的地方。”
鯉魚驚訝:“娘,你知道了。”
羅氏一聽,不對勁,“你早就知道了?”
鯉魚慌神了。羅氏抄起大棒子就開始攆他,兩個人在小院裏打起了追逐戰。
羅氏戰鬥力極強,三兩下把鯉魚打倒在地,用棒子威脅道:“為什麼不跟我說!”
“二姐不讓!”鯉魚果斷出賣董池魚,把種種事情合盤拖出。
羅氏聽見董池魚去春意樓給伎女看病,腦袋嗡一聲,打鯉魚打的更狠了。
這時董池魚和曹君從外頭回來,趕緊攔著。
“娘,鯉魚做錯了天大的事兒也不用打的這麼狠呀!”董池魚攔著羅氏,回頭斥責鯉魚,“你幹了什麼壞事兒,是不是把人家姑娘的肚子弄大了?”
鯉魚委屈地搖了搖頭,看著她一言不發。
董池魚忽然感覺背後升起涼意,慢慢地扭頭看羅氏,羅氏眼底寫著“獵殺時刻”。
“董池魚——”
“娘,我錯了!”
曹君本來在扶著鯉魚,見狀趕緊去攔羅氏的棒子,董池魚趁此機會一溜煙地逃跑了。
她邊跑邊喊:“董鯉魚,你這個廢物,一點小事都辦不好。”
鯉魚委屈巴巴。
“伯母,發生什麼事了,好好說,有問題我給你解決。”曹君態度還算端正。
羅氏觸電一般的鬆開棒子,連著後退了好幾步,表情難以形容,“哎呀,你趕緊從我家搬出去,枉我以為你是個正人君子!”
曹君滿頭霧水。
羅氏已經回屋了,順便還鎖上了門。
鯉魚說:“曹大哥,我娘知道你不是好人了。”
曹君莫名其妙:“我怎麼就不是好人了?”
鯉魚頭皮發麻:“娘知道你總在春意樓那種地方,在她眼裏去那種地方的都不是好人,你還跟人打架鬥毆,爭風吃醋,腦袋都打破了。”
曹君一言難盡,從牙縫裏擠出來一句話:“她怎麼知道的?”
鯉魚搖頭:“不清楚。”
曹君一思索,臉上露出了冰冷的笑容,“我知道了,董、池、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