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他會死

董池魚吃下感冒藥,換上幹淨衣服,躺在床上睡了一覺。睡到下午才醒,餓的饑腸轆轆,讓草魚做份蛋炒飯墊墊肚子,她就坐在院裏吃,米粒分明,雞蛋嫩滑,金燦燦的炒飯特別香。

草魚小心翼翼地問:“二姐,你還想吃別的嗎?我去買。”

董池魚盯著院裏的小雞,都長大了,“買點蘑菇吧,我要把故淵的兒子們都吃了。”

草魚進屋拿了錢出去買蘑菇,羅氏磨刀霍霍向小雞。鯉魚下班回家拎了兩條魚,抓了一把粉條,說是要給二姐燉湯喝。青魚站在院子下念著:“自能窺宋玉,何必恨王昌?”

想想也知道,肯定是曹君教的。

魏東把故淵的床搬出去賣,賺了銅板拿給董池魚。

董池魚道:“我還發了一筆。”

魏東憨厚一笑:“等我店裏發錢了,要什麼給買什麼。”

董池魚豎起拇指:“闊氣。”

不一會。商觀致前來拜訪,直接說:“我聽曹君說,你被拋棄了?”

這個大嘴巴抽不死他,也不知他去哪了。董池魚淡定點頭:“算是吧。”

商觀致和他們兩個相識已久,對二人品性都有了解,故淵絕不是那種肆意玩樂後,將人拋棄的男人。他問:“故淵是不是有什麼苦衷?”

董池魚興致缺缺:“什麼苦衷都不關我的事。”

商觀致眼見她沒棄婦的半點悲涼,心生敬佩:“神閑氣靜,智深勇沉,這八個字你都占了,董池魚,你是幹大事的人。”

董池魚看他:“跑來拍我的彩虹屁,你有什麼事兒嗎?”

商觀致點頭:“有,我給你開個醫館,你幹不幹?”

董池魚有點精神了:“天上掉餡餅,肯定幹,我早就想開醫館,可惜錢不夠。”

商觀致:“條件是,你一年給我培養出兩個像你一樣的大夫。”

董池魚把筷子往碗上一撂:“異想天開,我學醫學了五年,實習兩年,第三年才動刀,攢了數年經驗才有現在的水平。一年你想要兩個我這樣的大夫,你回家做夢比較快。”

商觀致不想放棄,商量道:“一個呢?”

董池魚考慮了下:“不保證質量,也就能看點粗略的病。”

商觀致:“行。還有一件事……”他挺遲疑的。

董池魚:“爽快點。”

商觀致點頭,說:“我妻子已經去世了,之前沒如實相告是為了搪塞你,現在……你如果不介意當填房,我可以娶你,等等,我後悔了,算了,我可以娶你,再等等。”

董池魚無奈地笑了:“我是離了男人就活不了的女人嗎?”

商觀致憂慮:“你臉色真的很差,我見過不少女人被男人拋棄以後就自殺了,你自殺真的太可惜了。那麼好的醫術,還沒有傳承的人,我真的舍不得你,所以千萬不要自殺,實在不行我八抬大轎娶你,保證相敬如賓。”

董池魚拍了拍臉蛋:“這叫冷白皮,漂亮。”

兩人正說著話,故淵從門外走進來了。

商觀致一瞧他憔悴的臉色,再看看董池魚,“你倆人皮膚都是一個色,都是冷白皮。”

二人誰都不說話。

商觀致起身:“那我就先告辭了。”

董池魚點頭:“回去準備八抬大轎吧。”

商觀致步伐都僵硬了,邁著沉重的腳步離開。

故淵動了動喉嚨:“他也要娶你?”

董池魚笑著說:“嗯,商觀致比曹君靠得住,至少商觀致不喜歡泡在春意樓。”

故淵訥訥地說:“我聽說,你在春意樓門口等了一夜,有沒有感冒,你的臉色不太好……”

董池魚打斷:“我是大夫,身體情況我比你清楚,你還有別的要說嗎?”

他總縮在龜殼裏,她也會膽怯的。

小美人魚美麗的地方就在於在刀尖上起舞,美麗和鮮血並存,產生的愛意讓人心生敬佩。

故淵沉默了一會,說:“我要回家了,馬上就走。”

董池魚故作驚訝:“不留下來喝一杯喜酒嗎?”

故淵握緊拳頭:“不了。”

董池魚揮手道:“那慢走不送。”

故淵像是釘在原地一般,自顧自地說:“我也要回去成親了,我有一個未婚妻,她需要嫁給王家嫡長子。”

董池魚“哦”了一聲。

故淵覺得說這些話挺沒意思,轉身便要走。

董池魚:“等等。”

故淵停住。

董池魚提出來一個藥兜,裝著百憂解、退燒藥等等保命的藥物,說:“雖說你可以讓刀客來找我要藥,但這是亂世,朝不保夕,一旦分別,可能一生都見不了麵,萬一他找不到我就麻煩了,所以都拿著吧,夠你吃幾年的了。”

故淵接過藥兜,“多謝。”

董池魚微笑道:“戀人未滿,友誼滿分,故淵,希望你能長命百歲。”

故淵不敢看她,連話都說不出來,匆匆地走了。

董池魚深吸一口氣,這麼長時間的感情,沒有愛情也有友情,就這麼天各一方,真的挺難受。

但是人嘛,就是無論多難受都能活下去,時間會衝淡一切。

她是準備放下故淵的,也能放下,人活於世,愛而不得,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

“愛他我是自願的,愛而不得,那就不得。”董池魚笑著說。

結果當天晚上,她吃完飯回屋,看見熟悉的藥兜被放在桌上,窗戶開著,風喧囂地吹,袋子在抖著。

她的手也在抖,顫顫地打開一看,故淵一瓶藥都沒拿走,甚至還把他吃到一半的藥放進來了。

裏麵還有一封信,展開來看是一首詩:

不得哭,潛別離。

不得語,暗相思。

兩心之外無人知。

深籠夜鎖獨棲鳥,利劍舂斷連理枝。

河水雖濁有清日,烏頭雖黑有白時。

唯有潛離與暗別,彼此甘心無後期。

董池魚翻來覆去看了兩遍,笑了:“上次走留下三個字,這次的字數夠多的,他也不擔心我是個文盲,看不懂他的詩。”

她又看了第三遍,一時沒忍住,眼淚洶湧而下。

他把治療抑鬱症的藥和安眠藥都留下了,擅自斷藥,他會死的。

她說過的,他怎麼不記得?

“董池魚?”

曹君闖進屋內,將跪在地上痛哭的她撈了起來,“不就是一個男人嗎,至於哭成這樣子嗎?”

董池魚泣不成聲:“故淵要死了。”

曹君冷漠:“人活著都會死。”

董池魚:“至少讓故淵好好的活一次,他還沒有痛痛快快的活過,他才二十歲,沒過過一天的好日子。”

曹君說:“他有過好日子,在你身邊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