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池魚牽著兩人心情好,不要自主地哼唱,“左手一隻雞,右手一隻鴨,身上還背著一個胖娃娃呀,咿呀咿得兒喂~”
身後的兩個男人心情則複雜多了。
雞鴨?
他們回到家中,鯉魚打眼瞧見故淵,震驚得說不出話來,手裏的盆子一扔,劈裏啪啦一聲響,伴隨著他的大叫:“回來了——”
草魚更是直接流出眼淚來,哽咽地泣不成聲。
青魚抱著故淵的大腿不鬆手,董池魚用磨喝樂才把他哄走。
羅氏掀開簾子走出來,不耐煩道:“回來就回來大驚小怪幹什麼?曹君池魚你們倆玩的怎麼樣,你……故淵,你怎麼回來了?!”
她瞪大了眼睛,就像是看見豬上樹。
故淵說:“我看見董池魚,就跟著回來了。”
眾人齊刷刷的看向董池魚,董池魚聳了聳肩膀,“我在大街上撿到的。”
曹君眼見著全家人對故淵的態度,笑盈盈地開口:“伯母,這有我的功勞,是我帶池魚去看戲,才意外碰見的。不知這位是?”
羅氏點了點頭,也不知說什麼好,可真是巧了。她遲疑著想介紹故淵是女婿,但倆人沒成親,故淵還玩失蹤,曹君還是預備女婿人選,可愁死她了。
“娘。”故淵眼神憂鬱:“我餓了。”
羅氏心裏一軟,“那快進屋吧,鍋裏還有飯,給你熱一熱。”
曹君問董池魚,“他怎麼叫娘,你娘的幹兒子?”
董池魚搖頭道:“按理說,應該算我未婚夫,不過跟兒子也差不多,我娘很疼他的,他走的那兩天我娘都吃不下去飯,牙齦都腫了。”
曹君眉頭擰了起來,“他為什麼走?”
董池魚搖頭:“不知道。”
曹君不理解:“他是你的未婚夫,毫無理由把你拋下,你們竟然也能忍。”
董池魚:“比起夫妻,我和他更接近於朋友;比起女婿,娘和他更像是母子,換個角度看事情,是不是就能理解了?”
曹君良久曬然一笑:“有點意思。”
一家人進屋坐下,氣氛有些詭異,羅氏瞅瞅故淵,瞅瞅曹君,兩個人在屋裏,光線都明亮了許多。
故淵捧著碗,又犯了老毛病,用筷子扒拉著米粒,也不見吃。
董池魚用腳踹了踹他,“吃得香一點。”
故淵大口大口地吃飯,跟上刑一樣,吃了一碗飯就說飽了。
草魚心疼:“就吃這麼點,難怪人瘦的厲害,姐夫,你去哪兒了?為什麼要走呀?以後還走嗎?”
終於有人問出了董池魚最關心的問題。
故淵沉默片刻,說:“不走。”
大家都鬆了口氣。
董池魚淺淺笑了。
故淵看向她:“梔子花開的好嗎?”
董池魚根本不記得什麼梔子花,梔子花的花期在三月至七月,那時候房間裏已經來了第二位客人。
曹君若有所思地說:“那是你養的花嗎?晶瑩剔透如冰雪般,帶著清爽的涼氣,燦爛盛開,精神抖擻。就是太香了,它一開花滿屋子都是這股香氣,過於諂媚,品格不高,所以叫我扔了。”
故淵眼底反射著燭火的幽光:“你為什麼扔我房裏的花?”
曹君揚眉一笑:“因為我住在那房間裏,聞不慣的味兒。”
羅氏趕緊解釋:“是我不好,以為你不回來了,就把房間租出去了。”
故淵微抿薄唇,“我的五年模擬三年高考……”
曹君漫不經心中夾雜著幾分惡意:“都扔了,你先前那個桌子太窄,我教青魚寫字也不方便,就請魏大哥幫我打了個桌子。池魚說,人體工程椅符合骨頭曲線,就牛皮重新打了個椅子,為了和桌椅搭套,我又重新打了一批櫃子來放書,順帶著就把屋裏重新刷了遍漆。”
故淵沉默了。
曹君很得意。
這一局,曹君勝。
鯉魚呆呆地說:“對呀,姐夫的房間租給了曹哥哥,姐夫住哪兒啊?”
魏東說:“不嫌棄的話可以跟我擠一擠。”
故淵用帕子擦嘴,“我跟董池魚住在藥房就行。”
曹君的得意凝固在臉上,“這怎麼能行,伯母!”
這個時候需要一個正義的人來主持公道。
“是不是不方便呢?”羅氏很糾結,他倆睡在一起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現在製止恐怕有點晚了。
董池魚大手一揮,十分爽快:“方便,藥房的床寬有一米五,夠我們兩個睡,他跟魏大哥兩個男人擠一張床才太擠了。”
故淵埋怨道:“我要睡裏麵,我睡邊上,你總擠我,差點把我擠下去。”
董池魚:“不要胡說,我睡姿最好了。”
故淵挑了挑眉,眼神好像在說,誰信呢?
他們兩個擠眉弄眼,旁人插不去。羅氏等人心情複雜到開不了口。
曹君沉默了。
失敗可能是變相的勝利;最低潮就是高謿的開始。
這一局,故淵殺瘋了。
董池魚去藥房鋪被子,曹君跟了過來。
曹君一腳踹在床榻邊,把床踹得直搖晃。
董池魚肉疼:“幹什麼?幹什麼!你知道打一個床要多少錢嗎?就算是魏大哥少收錢,那也要……”
“董池魚,你是在室女嗎?”曹君直接打斷。
董池魚疑惑:“啥意思呀?”
曹君很煩躁:“咦,無知,就是沒出閣,有守宮砂。”
董池魚懂了:“我們這些貧民哪有錢點什麼守宮砂,不過童貞的確在。”
曹君稍微鬆口氣,斥責道:“那就更不能住在一起了,就算不通禮法,那沒婚嫁的男女怎麼能住在一起?”
董池魚把枕頭放好,“所以說,沒逃災的人就是矯情,我們躲胡人那陣子,十幾個人擠在一起依偎取暖,男女老少都有。”
曹君要抓狂:“可現在沒有災難,你們兩個睡在一張床上,就是於禮不合,你到底有沒有腦子?”
董池魚一副我很聰明的樣子,“所以你明白我們兩個為什麼是未婚夫妻了吧,退就是朋友,進就是夫妻,堵的就是你這樣人的嘴。”
曹君指頭戳她的額頭,“誰給你灌輸的這種思想,他嗎?我聽得出他出身優越,不知何故在北方逗留,不和你成親,跟你說奇怪的話,明顯就是玩弄你,連個小妾的名分都不給你,不要再犯蠢了!你平時不是很聰明嗎?”
董池魚忍無可忍,揪住他的手指,問:“你知道人的身體有多少塊骨頭嗎?”
曹君:“什麼?”
董池魚一麵說一麵去摸他的骨頭:“人體共有二百零六塊骨,其中,有顱骨二十九塊、軀幹骨五十一塊、四肢骨一百二十六塊。”
曹君感受著她的手掌,心猿意馬,“你怎麼知道的?”
“我解剖過人啊。”哪個醫生沒拜過大體老師?
“……”曹君心當時就涼了。
董池魚指尖戳著他的牙齒,“人體結構中最堅硬的物質就是牙釉質,最高級的神經中樞是大腦皮層,最厚的皮膚是手掌和足底的皮膚,最薄的皮膚是眼皮,隻要剝下來看就都清楚了。所以明白了嗎?人的身體在切開以後是一樣的,有二十二個器官,不多不少,大家一致,所以身體並沒有多特殊,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沉迷外表,流連花叢,不可自拔。在忽視身體後,僅僅是兩個靈魂要睡在這個床上,所以你可以安靜一些了嗎?”
曹君被她碰過的地方都覺得涼颼颼的,什麼旖旎的心情都沒了,撒腿就跑。
董池魚搖了搖頭,繼續鋪被子,故淵就是聖人呀,柳下惠本惠,這種話總不能告訴曹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