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什麼方案一拿出來就被接受,董池魚的提議被無聲抗拒了。
故淵站在她這一邊,拿的還是友情分。
董池魚倒在獸皮上,心如死灰,宛若一具會呼吸的屍體。
精心準備的提案就這麼被否決了,這是否決提案嗎?被否決的分明是她的靈魂!
故淵想安慰她,但又不知說什麼,想了半天才開口:“你想吃熊掌嗎?”
董池魚渾身一冷,瞪著眼睛說:“不許去找熊的麻煩,上次那是運氣好,咱們提前挖了陷阱,萬一在你把熊引到陷阱之前就被它拍死了,我連你的屍體都拖不回來!”
故淵狡辯道:“我也沒說去獵熊。”
董池魚冷笑:“你不獵熊就能搞到熊掌,怎麼著,你管它借的呀?”
故淵被懟的不吭聲了。
董池魚怨念滿滿:“這山裏就沒有好惹的動物,就連兔子急了都會咬人,打獵並非長久之計,為什麼不支持我耕種!”
故淵:“你不安分,大多數人都是安分守己的。既然打獵還能活下去,就沒人想改變。這也是代代流傳的道理,彼安分守己,恬於進取者,方且以道義自居。”
董池魚虛弱地笑了:“現在的安分,就是做蜉蝣等死。我可以死,但一定是掙紮到最後,力氣用完了,血也流幹了,才不甘心地閉上眼。”
故淵看著她,就是田野裏最倔強的狗尾巴草也沒有她的生命力頑強,“所以哪怕隻有你自己也要種地嗎?”
董池魚用力點頭:“土豆兩三個月就能收獲,我就不用饑一頓飽一頓了。”
故淵:“其實你的提議很好,隻是他們聽不懂。我也有點沒聽懂。”
董池魚掃了他一眼,“至少你很努力的搖尾巴了。”
故淵說:“我又不是狗。”
董池魚:“貓貓也可以很用力的搖尾巴。”
故淵把她揪起來,“再重新跟我說一下,我能幫你做點什麼?”
董池魚說:“在這些環節裏,種子是最重要的,我準備偷偷潛下山,找找有沒有遺失的種子,你可以跟我一起下山。”
故淵不動聲色的讚同她,轉頭就找到羅氏把董池魚賣了。
羅氏拎著木棍就來找董池魚,“你個死丫頭,一天不作死就難受,那山底下都是胡人,他們會吃人你知不知道——”
董池魚被她攆的滿山跑,以理據爭:“山上的野獸也會吃人!他們出去打獵哪次不是九死一生,他們能冒險,我也能冒險。等我找到了土豆,大批量的種植,再不用擔心打不到獵餓死了!”
羅氏:“你一個女人,吃飯是你擔心的事嗎?嫁漢嫁漢穿衣吃飯,故淵總不會餓死你。”
“吃屎也餓不死,難道要我吃屎嗎?”董池魚跑得飛快。
羅氏說不過她,棍子揮的更凶了。
故淵旁觀,說:“我沒讓你吃屎。”
“姐夫很厲害,可以打到很多獵物,姐姐跟著姐夫是有好日子過的。姐姐,為什麼要堅持她的想法?”草魚不明白。
故淵說:“不同於古舊的陳詞濫調,滿滿都是鮮活想法的才是她,這樣很好。”
鯉魚一聽,撓著腦袋,“也沒多好,二姐還想下山,肯定是瘋了,隻是姐夫情兒人眼裏出……出啥來著?西葫蘆?”
故淵:“西施。”
草魚又羨慕又嫉妒,“姐夫總是支持姐姐。”
故淵實話實說:“隻是表麵支持。”
董池魚現在跟個猴子似的上躥下跳,左躲右躲羅氏的棍子,全拜他所賜。
她心裏知道,一定是故淵坑她,所以逃跑過程中還不忘衝著他比中指,深深鄙視他,“故淵,你就是個小人,一次兩次的出賣我,我再信你,我就是孫子!”
故淵心平氣和:“你可知何為小人?”
董池魚被羅氏揉起來的雪球砸中了腦袋,悲憤道:“你這樣的。”
羅氏連續發射了六個雪球,董池魚連續變換各種姿勢閃躲。
董池魚累得氣喘籲籲:“趙嬸,鯉魚快來幫幫我!”
大家都露出了愛莫能助的表情,清官難斷家務事。
故淵姿態優雅猶如一隻仙鶴,隻差手中端著杯茶來展示閑適,“君子求諸己,小人求諸人。”
羅氏一個餓虎撲食,將董池魚撲倒在地。
董池魚大叫:“誰來幫我,我種出來土豆第一個給他吃!”
故淵不緊不慢地點評:“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
董池魚吃了一嘴的冰雪,想要掙脫,被羅氏拍了好幾下腦袋。
她悲憤:“娘,故淵才是你親生的吧?”
羅氏道:“我倒想生,誰給我這機會了!”
故淵搖頭:“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
羅氏按著董池魚綁住了手,她頭發散亂像瘋子。
董池魚氣的大罵:“故淵,你個王八蛋。”
故淵衣衫整齊,慢條斯理地來到她麵前,居高臨下:“君子以行言,小人以舌言。”
兩個人一個是被捕的野獸,一個是道貌岸然的人,眼神對視,摩擦出了激烈的火花。
羅氏累極了,不打了,用藤條把董池魚綁在自己身上,確保這個不消停的女兒消停一時片刻,絮絮叨叨地說:“你哪都不許去,你死了,難道要讓我大冬天的哭的滿臉是冰嗎?”
“沒錯,做人不能太自私自利。”故淵附和。
董池魚額頭上青筋直跳,“一米,咱們兩個就差了一米,我就能咬死你。”
故淵慢慢的後退,“兩米了,馬上就差三米了。”
董池魚好氣。
羅氏萬萬沒想到,女兒萎靡了,女婿卻丟了。
到了晚上也不見故淵的身影,誰也不知道故淵是什麼時候走的。
大家開始著急了。
魏東道:“好像弓箭沒了。”
草魚急的直跺腳:“姐夫會不會是捕獵,然後遭遇凶險了?”
鯉魚一口否決:“不可能,姐夫那個身手,遇見狼了都能跑。”
魏荷葉猜測道:“會不會是不小心掉到哪個坑裏了。”
羅氏立即就要分發火把:“咱們得出去找一找。”
坐在角落裏的董池魚有氣無力,“不用了。”
草魚看她那樣子,眉頭緊鎖:“姐夫都丟了,二姐你都不著急嗎?”
董池魚嗬了一聲,“他肯定是下山了。”
她冷靜下來就猜到了,這個混蛋利用羅氏綁住她,然後自個兒下山找種子去了。
山下不知有多少胡人,他孤身一人,是生是死都沒人回來報個信。
董池魚焦慮的直咬手指蓋,故淵居然好意思說別人不要自私自利,他這種把責任一肩扛的行為……他就不能自私自利一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