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七章 雪夜襲武關（一）
“儁乂獨自賞雪，當真好雅興麼。”
年關將至，軍中俗務不多，龐德也就難得地偷了回閑，在家中與妻兒一道準備著年節之用度，卻不料張郃突然派人來請，說是有事要議，對此，龐德自是不敢大意了去，策馬便冒雪趕到了大都督府，由府中管家引領著便到了後花園，這才發現張郃居然獨自一人端坐在亭子間裏好整以暇地小酌著，龐德不由地便是一樂，笑著便打趣了張郃一句道。
“令明來了，先坐下，喝上一樽，暖暖身子再議好了。”
見得龐德已至，張郃當即便一舉手中的酒樽，笑著招呼了一聲。
“再議？看來這酒怕是沒那麼好喝啊，也罷，甭管啥事，喝酒為大。”
龐德跟張郃配合作戰已有數年，彼此間交情深厚，自是沒那麼多的規矩，但見龐德施施然地便走進了亭子中，一撩衣袍的下擺，就此端坐在了張郃的對麵，也自沒啥客套，自顧自地便從爐子上拿起了溫著的酒壺，為自個兒斟滿了一樽，仰頭便一飲而盡。
“據軍情局消息，四日前，劉備於襄陽城中發動兵變，一舉誘殺了劉表父子並蔡、張等諸世家，主公聞訊，深為震怒，傳下密令，著我部設法奪下武關，依令明看，我軍何時動手為宜？”
彼此笑談歸笑談，說到了正事之際，張郃很快便收起了笑臉，麵色肅然地便將公孫明的密令道了出來。
“嘖，好狠的劉大耳，這是不打算讓我等過個好年了，也罷，所謂擇日不如撞日，明日一早，某便率四營山地步軍趕去商縣，取下武關，權當獻給主公的新春賀禮好了。”
龐德早就看不慣劉備那假惺惺的一套，與劉家軍都已是幾回交惡了的，此際一聽公孫明有密令，龐德立馬便來了精神。
“如今雪大路難行，令明可有把握否？”
這一聽龐德說得如此之輕鬆，張郃的眉頭不自覺地便是微微一皺，頗為擔心地便發問了一句道。
“無妨，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幫山地營的野小子哪一個不是山猴子似的貨色，聽聞有仗可打，指不定激動成啥樣呢，再者，似此等天氣，武關賊軍必然無備，正是趁機襲關之良機也，儁乂且自放寬心好了，某自有把握。”
山地步兵軍自成立時起，就一直是龐德在管著的，乃是除了騎軍、水師之外，少有的常設部隊，個中的一兵一卒都是從軍中精挑細選出來的驕兵悍將，相關的雪地訓練也自不少，龐德對手下這支部隊的戰鬥力顯然有著極高的自信。
“也好，一切以安全為上，若是沒有機會，也不必強求，待得開春之後，某自率大軍前去攻取也自不為遲。”
這一見龐德執意要去取關，張郃也沒再多勸，笑著叮囑了龐德幾句，便算是將此事定了下來……
瑞雪兆豐年固然不假，可對於要冒雪輪值的士兵們來說，那就是樁不折不扣的苦差使了，更別說還得忍受著關中那些醉酒的袍澤們的大呼小叫，武關城頭上的劉家軍崗哨們忍不住便罵娘了起來，可不管怎麼罵，不到換崗的時分，照舊得冒雪在城頭上苦熬下去。
亥時過半，關中袍澤們的鬧騰倒是消停了下來，估計早都已進入了夢想，可風雪卻是更大了幾分，視線難及丈許之地，被凍得受不了的劉家軍崗哨們估摸著上頭的將領們應該不會在這等時分前來查哨，全都偷懶地躲進了城門樓中，聚在火堆旁，或是閑扯，或是小酌著，倒也能其樂融融。
“叮當、叮當……”
就在劉家軍崗哨們鬧騰不已間，接連數聲金石之音突然響了起來，奈何一者風大，二來眾輪值士兵們根本不曾分心去注意外頭的事兒，竟是無人察覺到危險即將降臨。
“上！”
高大的關城下，一名身材消瘦的黑衣蒙麵人渾然不顧城牆上滿是冰霜，將耳朵輕輕地貼在了牆麵上，靜靜地聽了片刻，待得確定城頭上並無響動之後，這才打了個手勢，低低地輕喝了一聲，旋即便見一名名身著黑色棉甲、背著砍刀的幽州軍將士手腳並用地沿繩而上，很快便小心翼翼地翻過了城碟，出現在了空無一人的關城之上。
“什麼人？不好，敵襲、敵襲……”
山地營的將士都是習慣了風雪天的北地勇士，哪怕風大雪大，可身手依舊矯健無比，很快，近兩百名幽州軍將士已然翻上了城頭，就在帶隊的一名山地營軍侯準備率部摸向城門樓之際，意外卻是突然發生了——一名尿急的輪值士兵被眾袍澤們哄處了城門樓，正要尋個地兒掏家夥解放一下，冷不丁發現左側風雪中似乎有不少人在貓腰移動著，下意識地便喝問了一句，可很快便明白了不對，趕忙扯著嗓子便叫喊了起來。
“上，殺光賊子，奪門！”
帶隊的幽州軍軍侯顯然沒料到會有這麼個意外發生，待得那名輪值士兵吼聲響起，大怒不已的幽州軍軍侯立馬高呼著便率部狂衝了過去，隻一刀，便將那名驚恐高呼的劉家軍士兵砍成了兩截，可惜己方的行藏還是敗露了的，隨著城門樓中的輪值士兵們吹響了告急的號角聲，整個關城中的守軍便已全都被驚動了。
“擋住幽州賊子們，少將軍須臾便至，兒郎們，殺啊！”
城門樓中歇息著的劉家軍輪值士兵並不多，也就隻有三十餘人而已，可帶隊的屯長卻是極其之勇悍，一聽到外頭響動不對，先是緊著安排號手告急，緊接著一把抄起擱在牆邊的長矛，怒吼著便率部衝了出去，試圖死死纏著幽州軍的夜襲部隊，以為守關主將關平爭取到寶貴的反應時間。
“快，殺下去，打開城門！”
螳臂能擋車麼？答案顯然是否定的，饒是那名劉家軍屯長勇悍異常，可架不住上了城的山地營將士人多勢眾，雙方一陣殊死拚殺下來，劉家軍的輪值士兵們最終還是沒能支撐到己方援軍的趕到，盡皆被幽州軍將士屠戮了個精光，這一見城頭已再無敵人，幽州軍軍侯立馬狂吼了一聲，提著兀自滴血的大刀，健步如飛般地便衝下了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