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五章 鬥心眼(一)
曹軍按著郭嘉構思出來的連環絕殺之妙計,雖是在基本盡殲馬超所部之餘,又借勢趁亂在戰場上順利地幹掉了臨時盟友韓遂,然則曹軍要想全麵掌控關中卻依舊非短時間裏能辦得到之事,不為別的,隻因夏陽一戰的硝煙尚未散盡,韓家軍中的流言便已驟然大起了——在幽州軍情局的強力推動下,有關韓遂橫死於夏侯惇之手的傳言很快便傳遍了整個關中,楊秋、程銀、閻行等韓遂手下大將皆為之惶恐不安,紛紛抱團聚兵自保。
有鑒於關中的局勢之微妙,不得已,曹操隻能密令鍾繇行懷柔之策,對原韓遂之部將加緊分化拉攏,如此一來,曹軍麋集在關中的十數萬大軍短時間裏也就沒了撤走之可能,而反觀平定了冀州、河內郡之後,幽州軍十八萬水陸大軍卻是全都屯在了黃河沿線,擺出了隨時準備渡河南下之架勢,而此時,曹操所能調動的兵馬就隻剩下許都的兩萬精銳以及郭嘉所部的八千兵馬,雙方力量對比著實懸殊得驚人。
青州的曹仁所部動彈不得,關中的鍾繇所部也同樣無法及時回軍,麵對著幽州十六萬大軍的巨大壓力,許都朝野可謂是風聲鶴唳,人心惶惶不安,對此,郭嘉雖在病中,卻強撐著上了密本,言稱公孫明隻是在故作姿態,實則同樣無力南下,理由是新征服之地未安,年年征戰不休之下,幽州軍雖強,可其實也已是強弩之末了的。
不止是郭嘉,荀攸、荀彧等曹營中的主要謀士也都作出了相同的判斷,縱使如此,曹操也不敢掉以輕心了去,留荀彧在許都坐鎮,自率兩萬精銳趕到了官渡,與從延津回撤的郭嘉所部合兵一道,擺出了副準備死守之架勢,與此同時,又派出陳群日夜兼程趕赴襄陽,提請劉表當說和的中人,對此,劉表欣然同意,派出蒯越、張允為正副使節,與陳群一道趕往黎陽,求見公孫明。
“主公,末將聽聞您將與曹賊媾和了,不知可是真的麼?”
散布流言的勾當,不止是公孫明會耍,曹操在這一方麵同樣是行家裏手,這都還沒等荊州使節團趕到呢,黎陽城中有關議和的消息便已一夜間傳得個沸沸揚揚地,以致於龐德、迭摩達等性子較急的將領都穩不住神了,聯袂便跑去中軍大帳找公孫明問個究竟。
“嗬,令明怎麼看此事?”
有關流言的消息,在龐德等人尋來前,公孫明便已從軍情局副將公孫雷處聞知了此事,原本正打算召集諸將前來議事,以統一認識,卻不曾想他都還沒來得及下令擂鼓聚將呢,龐德等人就已急吼吼地跑了來,這等猴急狀還真就令公孫明難免有些個又好氣又好笑。
“主公明鑒,末將以為和議之舉萬不可為,我軍連番大勝,士氣正旺,曹賊此際無水師助戰,兵微將寡,正是襲破許都之良機也,末將願請命為先鋒!”
龐德就一好勇鬥狠之人,此番趕來求見,就是要求戰的,這會兒一聽公孫明有問,他立馬便理直氣壯地自請了起來。
“哦?你們幾個也是這般想法麼?”
公孫明並未急著對龐德所言加以置評,而是似笑非笑地掃了眼眾人,最終落在了混在人群中的平保身上。
“主公,我軍強而敵軍弱,戰則必勝,豈可輕易言和。”
“主公,末將等皆以為所謂和議無異於養虎為患,斷不可行。”
“主公,末將就一粗人,也知曉打蛇不死必遭蛇咬的道理,還請主公下令渡河擊賊,末將等願拚死一戰。”
……
與龐德一道前來的呂曠等人都是主戰派,這會兒有了龐德的帶頭,自然是人人要戰,個個爭先,唯獨平凡卻是一聲不吭地向後略微縮了縮。
“嗯,好,軍心可用啊,爾等回營後,即刻整頓軍伍,休要讓流言敗壞了軍心士氣,某自會著軍法處配合爾等行事,平保留下,其餘人等都各歸本部去罷。”
公孫明似乎很滿意眾人的敢戰之決心與態度,笑著便安撫了眾人一番。
“主公英明,末將等告退。”
盡管都有些奇怪公孫明為何會單獨將平凡留下,然則眾人這會兒心情正自興奮不已中,卻也無人會真正在意此事,齊齊稱頌之餘,魚貫著便全都退出了中軍大帳。
“仲達怎麼看此事?”
眾將去後,公孫明並未去理會局促不安的平保,而是側頭看了眼侍立在側的司馬懿,不動聲色地便發問了一句道。
“回主公的話,此必是曹賊之詭計也,是欲以流言亂我軍心,以為下一步之和議爭取主動,今,流言能在一日內盛傳得甚囂塵上,必有內奸作祟無疑。”
司馬懿如今掛著的是軍中議曹參軍事的職銜,主要職責便是在中軍大帳中幫辦軍務,官階雖不高,卻能隨侍公孫明左右,算得上是清貴之職,不管旁人怎麼看,他自己倒是很滿意目下的境遇,在回答公孫明的提問之際,自是盡心得很,言語雖不多,卻針針見血。
“說得好,若無內奸作祟,何至於流言漫天飛揚,似這等吃裏扒外之人,依仲達看來,當得如何處置為宜?”
司馬懿這等言語一出,公孫明的臉上立馬便浮出了層滿是譏誚的笑容,意有所指地便又往下追問了一句道。
“居心叵測之輩,當滅族!”
一聽公孫明這般問法,司馬懿的心頭當即便打了個突,可又哪敢有絲毫的猶豫,緊著便給出了答案。
“撲通!”
司馬懿話音剛落,平保便再也撐不住了,腿腳一軟,竟是一頭跪倒在了地上。
“平將軍,某可曾虧待過爾麼?”
公孫明冷冷地掃了渾身哆嗦不已的平保一眼,語調森然地便發問了一句道。
“末將該死,一切皆是末將的錯,末將自當以死謝罪,還請主公饒了我平家老少,末將感您的大恩大德了。”
平保根本不敢有甚狡辯之言,隻是一味地磕頭哀告個不休,隻幾下,便已將額頭磕破,鮮血瞬間便糊了滿臉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