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關中之變(一)
“稟老爺,三小姐派了人來,說是有禮物要獻給老爺以及幾位公子。”
建安七年七月二十四日,申時末牌,池陽(今之三原縣)左將軍府中,閑來無事的馬騰正與諸子在後花園的演武場上較量箭術取樂,正自耍到興起間,卻見一名管家從院門處匆匆趕了來,衝著馬騰便是一躬身,喜氣洋洋地稟報了一句道。
“哦?走,看看去。”
馬騰對幼女馬晨曦素來寵愛有加,本是想著留在身邊招婿的,可去歲迫於形勢,卻是不得不將其遠嫁幽州,關山遠隔之下,別說見麵了,便是通個消息都難辦到,哪怕明知公孫明斷不會虧待了自己的愛女,可馬騰心中還是難免有愧,而今一聽幼女派了人前來,馬騰的興致頓時便大起了,但見其隨手將弓箭往邊上的侍衛手中一丟,大踏步地便往前院行了去,一見及此,馬超等人也自不敢稍有耽擱,說說笑笑地也跟了上去。
“馬將軍,一別數月,近來可還好麼?”
馬騰這才剛從大堂後頭的回廊處行將出來,早有一名行商服飾的中年人緩步迎上了前去,很是恭謙地便行了個禮。
“是你?哈哈……葉先生可是稀客啊,來人,快,設宴!”
這一見來者赫然竟是葉明,馬騰不由地便是一愣,待得回過了神來,卻又不免有著再遇故人之狂喜。
“多謝馬將軍抬愛,夫人有信一封在此,還請將軍過目。”
葉明客氣了一句之後,卻並未急著就坐,而是一抖手,從寬大的衣袖裏取出了封信函,雙手捧著,向前便遞了去。
“曦兒有喜了?哈哈……好,好啊,今日貴客前來,又有佳訊,雙喜臨門啊,今日某當與葉老弟不醉無歸!”
一聽是馬晨曦有信來,馬騰緊著便伸手接過了信函,三下兩除二地便撕開了封口,從內裏取出了幾張紙,飛快地過了一遍之後,當即便老懷大慰地大笑了起來。
“恭喜馬將軍了,葉某此番前來,還有一事要稟。”
馬騰這麼一樂嗬,馬超等人也都跟著哄鬧了起來,大堂上頓時便是好一通的喧囂,對此,葉明並未急著出言攪鬧,直到眾人鬧夠了之後,這才衝著馬騰一拱手,麵色肅然地提點了一句道。
“哦?爾等全都退下!”
葉明這等言語一出,馬騰當即便是一愣,再一看葉明的神態不像是再說笑,眉頭不由地便皺了起來,然則略一沉吟之後,還是決定先聽聽葉明究竟想說些甚,這便衝著隨侍人等一揮手,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了道命令。
“好叫馬將軍得知,葉某離開薊縣前,我家主公曾有交待,要某轉告馬將軍,說是曹賊恐會在近日內向將軍發難,提請將軍務必小心。”
眾仆役們全都退下之後,葉明也沒讓馬騰出言發問,便已慎重其事地提出了警告。
“哦?”
對於葉明的警告,馬騰雖是將信將疑,可不信的成分明顯多得多,沒旁的,馬騰自忖並不曾得罪過曹操,反倒是沒少為曹操效力,加之又有著韓遂這麼個結義兄弟為援,雙方兵馬加起來十數萬,而曹操在關中的兵馬不過就那麼三萬出頭而已,實力相差未免太過懸殊了些,馬騰又哪會相信曹操有向自己揮刀的動機與勇氣,隻以為這一準是公孫明的離間之計罷了,自不會真往心裏頭去。
“我家主公還有一言相告,若是事不可為,還請馬將軍率部退往夏陽(今之韓城),自會有軍接應將軍所部。”
盡管明知道馬騰不會相信自己之所言,然則葉明卻根本不以為意,也沒去多言解釋個中之緣由,僅僅隻是給出了條後路安排。
“你家主公有心了,此事某已盡知,罷了,不說這個了,走,且隨馬某到後花園裏好生暢飲上一回。”
因著先入為主之故,哪怕葉明說得再慎重,馬騰也自不會信以為真,但見其打了個哈哈之後,便即熱情無比地攬住了葉明的胳膊,笑著發出了邀請,對此,葉明也沒再糾纏此事,謙讓了幾句之後,便與馬家父子一道說說笑笑地往後花園去了……
“文約(韓遂的字)啊,老夫聽聞這數月來,爾之部曲可是沒少與馬壽成的手下齟齬,不知可有此事麼?”
就在馬騰設宴熱情款待葉明的同時,鍾繇也正自設宴招待韓遂,酒過了三巡之後,卻見鍾繇的麵色陡然一肅,意有所指地便發問了一句道。
“嗬,兒郎們鬧著玩的,當不得真,當不得真啊。”
這一聽鍾繇這般問法,韓遂的眉頭不由地便是一皺,臉色也自不免微微一黯,但卻並不打算跟鍾繇談論此事,也就隻是打著哈哈地敷衍了一把。
“文約乃寬厚之人,此一條,老夫向來是知曉的,隻可惜文約的退讓與容忍在他人看來,怕是軟弱可欺啊,嘿,今日一寸,明日便是一尺,再往下便是一丈,老夫實不知文約還能退到哪去,莫非是想著回涼州了不成?”
韓遂倒是想避而不談,可惜鍾繇卻並不打算讓他就這麼滑溜了去,隻見其冷然一笑,便已是毫不客氣地譏諷了韓遂一番。
“鍾大人何出此言?”
鍾繇這等言語一出,韓遂的臉色當即便沉了下來。
“人無傷虎意,虎有傷人心啊,老夫聽說你家侄女如今還是完璧之身,而馬家之女如今卻已是身懷六甲了,個中意味怕是沒那麼簡單罷?”
鍾繇根本沒在意韓遂的冷臉以對,但見其單手端起了酒樽,一邊漫不經心地把玩著,一邊麵帶冷笑地便道出了個事實。
“那又如何?”
韓遂當初主動將侄女嫁給公孫明,擔心的便是公孫明會全力支持馬騰,卻不曾想自家侄女嫁是嫁了過去,可卻一直獨守空房,韓遂對此本就有些不小的疑心在,加之與幽州間的商貿往來規模遠不及馬家,心病早生,這會兒被鍾繇當麵點破,韓遂的臉麵可就真有些掛不住了,可又不願在鍾繇麵前跌了份,隻能是故作無所謂狀地反問了一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