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雲從龍風從虎(一)
“……話說公孫明三戰袁本初,一舉定幽州,預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自黃巾造亂以來,天下處處皆亂,唯有益州、荊州卻是大體安寧,民間也堪稱富庶,有閑情逸致者自是不少,這不,小酒館裏聚集著聽說書者當真不在少數,竟是將偌大的廳堂全都擠得個水泄不通,個個聽得如癡似醉,卻不料在要緊關頭,隻聽雲板一響,說書人照例來了個下回分解,當真調足了眾人的胃口,一時間竟是哄堂大亂,奈何說書人執意不肯再說,眾人也自無奈,隻得紛紛散了去。
“元直總說要擇明主而從之,且看那公孫明如何哉?”
說書人一走,酒館裏聽稀奇的眾人立馬便散去了大半,可二層雅間裏的客人卻是大多還在,個中丙字號廂房裏,就有四名文士正自笑談無忌著,隻見個中一名三綹長須飄飄的中年文士手端著酒樽,衝著斜對麵一名青年文士亮了亮,語帶調侃地打趣了一句,這人姓崔,名均,字州平
“不好說,坊間傳言終歸誇大居多,然,聞其事跡,倒是有些英氣,若是有緣,或許能與其際會一場,到那時,就不知是輔其還是攻其了,嗬,笑談而已,做不得數,來,諸君,滿飲!”
坐在崔州平對麵的青年文士身材健碩,麵相堂堂,此人正是徐庶,本名徐福,潁川人,字元直,出身寒門,豪俠仗義,曾因為友報仇而殺人獲罪,後得救,遂避居荊州,改名徐庶。
“哈哈……好你個徐元直,投身何處尚不可知,這就要與那公孫明較一高下了,依某看啊……”
徐庶這等豪言一出,崔州平忍不住便放聲大笑了起來,正欲好生拿捏徐庶一把,冷不丁卻聽廂房的門竟是突然響了起來,話說到了半截便即就此打住了。
崔州平離門最近,見得門外之人明顯無疑自行推門進來,也就起了身,伸手將兩扇拉門推將開來,立馬便見門外站著名陌生文士,後頭還跟著數名捧著木盒的隨從,明顯非富即貴,不由地便是一愣。
“這位兄台請了,敢問徐庶、徐元直可在麼?”
門口之人明顯就是個溫文爾雅之輩,未開口便即先行了個大禮,言語間更是明顯透著恭謹與客氣。
“兄台客氣了,稍候,元直,找你的。”
這一聽來人要找的是徐元直,崔州平也自沒多想,客氣地回了個禮之後,便即衝內裏喚了一聲。
“某便是徐庶,不知先生是……”
徐庶友朋眾多,聽聞有人尋自己,也自不以為意,起身便走到了門口處,可一看來人陌生得很,自不免便是一愣。
“好叫徐先生得知,某,薛逸,現為渤海郡從事,奉我家主公之命出使荊州,特來尋徐先生,有信一封,還請徐先生過目。”
來人正是奉公孫明之命前來荊州拉人的薛逸,為找到徐庶,薛逸這幾日可是沒少大把撒錢,而今總算是見到了正主,薛逸的臉上當即便浮起了層興奮之色。
這一聽來人是公孫明所派,不止是徐庶,包廂中其餘三人的臉色也都不免有些古怪了起來,沒旁的,先前可是剛說到公孫明呢,這會兒公孫明的使者居然就冒了出來,實在是太巧了些。
“有勞先生了。”
徐庶自問不曾與公孫明有交際,自是搞不懂公孫明怎麼會派人給自己送信,隻是人來都來了,他也自不好失了禮數,這便客氣地謝了一聲,伸手接過了信函,用小刀刮開了信封上的火漆,從內裏取出了張紙來,一看之下,先是一愣,而後竟是忍不住放聲大笑了起來。
“元直,你這是……”
這一見徐庶笑得如此之暢快,崔州平的好奇心不由地便大起了,緊著便從旁試探出了半截子的話來。
“徐某沒事,薛從事,不知你家主公還有甚交待麼?”
徐庶並未急著解釋,僅僅隻是衝著崔州平擺了下手,而後正容衝著薛逸便是一拱手,客氣地問訊了一句道。
“我家主公說了,徐先生看了信之後自會有所決斷,著薛某勿問,此處有三盒子,乃我家主公交待要留給徐先生的,還請徐先生查收。”
薛逸其實也很是好奇那信裏到底都寫了些甚,然則徐庶既是不說,他也不會去刨根問底,隻是在恭謹地解釋了幾句之後,便即著幾名隨從將三隻大盒子留下,而後又是一躬身,竟是就此告辭而去了。
“今日邪啊,說不得人,這才說到公孫明呢,使者就冒了出來,當真邪乎得緊了些,可也是好事,如今啊,元直可就可以確定將來是輔其還是攻其了。”
崔州平與徐庶素來交好,彼此間自是沒啥顧忌,這不,薛逸方才剛走,崔州平便已是笑嗬嗬地出言打趣了徐庶一把。
徐庶並未理睬崔州平的調侃,俯身便將三隻盒子逐一打開,卻見第一隻盒子裏是件與薛逸之隨從所穿之服飾渾然如一的袍服,第二隻盒子卻是空空如也,第三隻盒子最小,可內裏卻是滿滿當當地裝著十數錠金元寶,少說也值百貫之數。
“好個心細如發之人,吾意已決,輔其!”
看完了三隻盒子之後,徐庶的臉上當即便露出了了然的神色,一握拳,竟是就此便下定了決心。
“元直,你……”
徐庶此言一出,崔州平不由地便是一愣,自不免以為徐庶的決定太過草率了些,張口便要勸諫上一番。
“州平兄且先看了這封信再說。”
徐庶並未多言解釋,而是將手中的信紙遞給了崔州平。
“某有百萬兵,君可敢練否?嗬,好個公孫明,其誌大矣!”
信紙上就隻有一行字,崔州平呢喃地便念了出來,眉頭一皺之下,很快便是一揚,顯然已明了了公孫明後頭那三隻盒子的潛台詞之所在——欲往,則請換上隨從之服飾,以掩人耳目,不去,則請以百貫之財安居樂業,以免刀兵之禍,雖無相強之意,卻明顯透出了一股強烈的必得天下之雄心壯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