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亥時末了。”
樓玉華點了點頭，“這麼晚了，你也去睡吧。”
“奴婢陪著公主。”
一琉不想走，可最後還是被樓玉華攆了出去。
在走出房間以後，一琉讓非擇去將樓玉華這裏的事告知長孫殿卿，自己則是等到他來了以後，這才離開。
看著從門縫裏透出的昏黃燭光，長孫殿卿讓非擇給自己拿了一壺酒過來。
聽到推門的聲音，樓玉華還以為一琉又回來了，正想著勸她離開，沒想到抬頭竟然看到了長孫殿卿。
雖然她來悲王府也有半年了，可這還是第一次在這樣的情況下，跟長孫殿卿見麵。
“這麼晚了，你怎麼來了？”
樓玉華伸手拉了拉被子，確定自己並沒有哪裏不妥，這才鬆了口氣。
“睡不著，所以本王帶了酒，要不要跟本王喝一杯？”
看著長孫殿卿揚了揚手裏的酒壺，樓玉華偏著頭看了看他。
這個人怎麼會睡不著？卻又偏偏這個時候過來，分明是一琉去將他叫來的。
不過看著那壺酒，樓玉華倒是真有幾分心動。
自己剛才做了噩夢，再想入睡隻怕是難了，有酒喝也不錯。
看樓玉華心動了，長孫殿卿取來外衣給她披上，隨後給兩個人各自倒了一杯酒。
“本王第一次見血，是跟著父皇去圍獵，當時父皇抓了一隻小狼崽給本王。殺了它以後，本王抖了一晚，每每閉上眼睛都能看到那小狼崽無辜的雙眼，那時本王五歲。”
長孫殿卿一邊說著，一邊仰頭喝了一口酒，隨後轉頭看向樓玉華，微笑著問道：“你呢？”
樓玉華也喝了一口酒，歎口氣道：“我？大概九歲的時候吧，偷了一隻雞，殺了燉肉吃了。”
想起那時四處流浪，經常吃了上頓沒下頓，渾身髒兮兮的蹲在街邊乞討，要不是後來遇到了師父，估計自己早就死了。
沒想到樓玉華也這麼早就接觸了這些，這倒是讓長孫殿卿挑了挑眉。
“看來你的童年也不如意。”
樓玉華抬頭看向他，笑道：“我原本還以為你的童年無憂無慮呢，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
伸手跟他又要了一杯酒，樓玉華眯著眼睛啜了一小口，“那你第一次殺人是什麼時候？”
“八歲，那時候母妃剛晉升為貴妃，夜裏突然就來了刺客，母妃為了保護本王，被刺客刺傷，本王在母妃拚死抱住刺客的情況下，一刀抹了那刺客的脖子。”
長孫殿卿雖然說的簡簡單單，但是樓玉華能夠想象得到，當時的情況是有多危險。
堂堂貴妃跟皇子，寢宮遭了刺客而無人來救，最後能夠活下來，也是九死一生了。
樓玉華猜的確實沒錯，自從那次以後，文貴妃就傷了身子，這也是為什麼皇上那麼寵她，卻隻有長孫殿卿一個孩子的原因。
“你當時害怕嗎？”
長孫殿卿的情況跟樓玉華又不一樣，樓玉華並沒有親眼看到那個姑娘死。
可是長孫殿卿卻是親手殺了那個人，而且當時他還那樣小，樓玉華想想就心疼。
她忍不住伸手握住長孫殿卿的大手，想要以此告訴他，那些都已經過去了。
長孫殿卿反握住她的手，勾著嘴角道：“忘記了，當時心裏隻有一個想法，刺客若是不死，那死的就是本王與母妃，所以本王一點兒猶豫都沒有。”
也是從那個時候起，長孫殿卿明白，隻有自己強大，才能保護母妃，哪怕父皇再愛母妃，也不能護她周全。
可是就在他一天天變強的時候，文貴妃卻因為皇後的誣陷，就這樣撒手人寰。
想想長孫殿卿那麼小就要麵對這些，樓玉華突然覺得自己的這種就有些小巫見大巫了。
她捏著酒杯再次跟長孫殿卿碰了一下，微笑著道：“今晚，我們兩個隻管喝酒，不要再想那些，就讓曾經的不愉快，都隨著這些酒，一飲而盡！”
“好！”
兩個人就這樣你一杯我一杯，很快就將壺中的酒喝沒了。
長孫殿卿還好些，畢竟他的酒量比樓玉華好，這點酒還不能讓他醉。
可是樓玉華就不一樣了，此時她臉頰酡紅，醉眼微眯，嘴角的小小梨渦一直就沒有消失過。
伸手取過已經空了的酒杯，長孫殿卿扶著樓玉華慢慢躺下，想讓她好好睡一覺，哪知道樓玉華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仰著頭醉眼迷離的看著他。
“帥哥，你哪位啊？”
聽著樓玉華對自己的稱呼，長孫殿卿愣了下，隨後想明白，這或許是她在誇讚自己。
“是本王，你喝多了，乖，躺下睡一覺。”
樓玉華聽了伸手摟上他的脖頸，眯起眼睛微笑著道：“我知道你，你就是那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冷麵王爺嘛。”
刀子嘴豆腐心這個評價，還是長孫殿卿第一次從別人的嘴裏聽到。
他以前聽到對自己最多的評價就是冷血無情，陰鬱桀驁。
垂眼看著喝醉的樓玉華，那眯起的雙眼就像是得了小魚幹的貓咪，滿是滿足。
“夜深了，該睡了。”
伸手想要將脖子上的雙臂拉下來，可是樓玉華卻抱得更緊了。
“我不，我怕。”
明明上一刻還滿是微笑的人兒，突然就有些哽咽起來，甚至身子都顫抖了起來，由此可以看出，她是有多害怕。
長孫殿卿歎了一口氣，用力抱緊樓玉華，低聲道：“那，本王陪你睡，好不好？”
聽了這話，樓玉華總算是鬆了開雙臂，抬著頭，雙眼含淚，可憐兮兮的對著長孫殿卿點了點頭。
順便還乖巧的往裏挪了挪身子。
長孫殿卿笑了下，脫了靴子跟外衣，長腿一跨就上了床。
長孫殿卿上來，樓玉華就湊了過去，伸手摟住他的脖頸，在胸前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閉上了雙眼。
“你身上好暖，我好喜歡！”
耳邊傳來小人兒的喃喃自語，長孫殿卿低頭看了看她烏黑的發頂，無奈的笑了下。
他怎麼覺得，自己現在充當的就是一個人形暖爐呢！
將被子往上拉了拉，長孫殿卿也閉上雙眼。
其實長孫殿卿並沒有睡著，畢竟溫香軟玉在懷，是個男人肯定都睡不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