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耀京都,人聲鼎沸,張燈結彩,處處透著喜氣。
今兒個,是烏丹國公主嫁給永王的日子,以結兩國友好邦交。
一陣哭豪嘈雜的聲音灌進玉華的耳朵裏,刺痛著她的耳膜,她腦袋傳來陣陣眩暈,逼的她不得不睜開眼睛,入眼一片沉悶的紅色。
這是哪兒?
深呼吸,好一會兒才從眩暈中緩過神來,晃了晃腦袋,眼前露出一角白色,轉瞬即逝。抬手抓了抓,一把將眼前的紅色拽下來,卻還是滿眼暗紅,宛如掉進了一個紅色的盒子裏,令人窒息。
什麼情況,她不是隨著師傅去某富豪家看風水,行騙被抓住……然後被打死了嗎?
這又是哪兒?
正疑惑之際,腦子一陣刺痛,腦海裏湧出一股陌生的記憶。
樓玉華,十六歲,烏丹國公主,來天耀國和親,一路奔波勞累,疲憊不堪加上水土不服,死了。
所以她這是穿越了?
愣了好一會兒,玉華才反應過來,敢情是,她在現代死了,穿越來到了這曆史都沒有記載的國度。
低頭看了看,長及腳踝的紅色裙子,裙擺上繡著大朵大朵的牡丹,手裏拿著的,是她剛剛揭下來的紅色蓋頭。十指纖細,指如削蔥,這的確不是她的手,不可置信的摸了摸臉頰,她是真的穿越了。
外麵嘈雜依舊,夾雜著憤怒的吼聲,玉華側耳細聽,聽了好一會兒,才大概知道是個什麼事。
今天原主到天耀京都,要和天耀皇帝的兒子永王成親,以結兩國之好,可是原主車隊剛進皇宮,永王府就傳來消息,永王薨了。
明明前兩天還活蹦亂跳的永王,突然之間就薨了,沒有任何征兆。
無數文官開始哭號聲討,最後變成了,和親公主樓玉華是個不祥之人,若是不能讓她給永王陪葬,那麼就遣送回國。
烏丹國國力本就弱了天耀一大截,讓公主和親也是為了鞏固兩國邦交,若是被遣送回去……
送回去?不可能的,若是烏丹國知道這件事情,隻會在半路上直接殺了樓玉華,哪裏會給她回去的機會。
玉華深吸一口氣,好不容易活一次,還是個公主的身份,哪兒能這麼容易就死了?
素手掀開轎子的簾子,低頭踏了出去。
她和師傅行騙了二十幾年,口才難道還比不過這一群酸儒,今兒個她黑的也一定要說成個白的,想讓她陪葬?
送你倆字,嗬嗬!
看到走出來的樓玉華,文武百官的視線都被吸引,一時間忘了議論。
蓋頭已經被掀開,白皙如玉的小臉上,嵌著一雙靈動狡潔的黑眸,巴掌大的鵝蛋臉,臉上帶著點點害怕,小手不安的絞著衣袖,眼神楚楚動人。
林學士看到玉華擅自出來,像是看到什麼肮髒的東西一般,指著她就罵道:“你你你……烏丹國怎的這般沒有禮數教養,堂堂一國公主,拋頭露麵是何等的奇恥大辱!更何況,公主還是來和親的!怎能這般不知廉恥,難道害死了永王還不夠,還想著繼續作妖嗎?!”
宗上卿附和道:“永王剛剛弱冠,年輕氣盛,怎會突然暴斃,定是這妖女不詳,觸怒天道,才將罪降到永王身上。”
說著,宗上卿跪下來,高聲呼道:“臣,懇請皇上,處死這妖女,已還永王公道。”
玉華無辜的看著指著她義憤填膺的中年男人,她還什麼都沒做呢,就成了妖女了?嗬,一群吃飽了沒事幹的臭酸儒,就知道掰扯是非,不知道多少人是被這樣掰扯沒的。
當即,眼裏含了兩泡淚,要掉不掉的,模樣惹人心疼:“這位大人,永王薨了,玉華也很難過心痛,那是玉華的未來夫婿啊。幾位大人都說,玉華是個不祥之人,玉華敢問幾位大人,有何證據說玉華不詳?永王薨了,幾位大人不去勸解皇上莫要傷心保重龍體,反而在這裏指責玉華?玉華不過一介女流,有何能耐成為妖女害了永王?難道是玉華故意害了永王,故意破壞兩國邦交嗎?”
林學士哼哼兩聲,氣憤的瞥了一眼玉華,哼哼道:“沒想到公主還舌燦蓮花,這般能扭轉是非!”
玉華抬手抹了抹眼淚,扭頭看向坐在首位,一直不曾出聲的天耀皇帝。
皇帝看著五十多歲,兩鬢斑白,頭戴龍冠,不怒自威,周身氣勢渾然天成,隻一眼就讓人膽顫。
玉華顫顫巍巍的跪下,磕了一個響頭,哽咽道:“玉華隻是個小女子,不懂得國家大道,隻知道父王讓玉華嫁過來,是為了維護鞏固和天耀的邦交,如果因為玉華而破壞了邦交,那玉華就是烏丹的罪人啊。”
她抬頭,紅著眼睛看著天耀皇帝,“玉華懇請皇上,賜玉華一道白綾,讓永王在黃泉之下,不那麼孤單。”
這態度突然轉變,讓林學士措手不及,倒像是他故意逼得人家求賜死一樣。
玉華垂眸,清明的眼裏露出一抹狡黠,有本事就賜死她,今兒個把她賜死了,明兒個皇帝昏庸無道就會傳遍整個京都。
而且,往往上位者會想的更多。
皇帝抿唇不語,看著跪在大殿下麵的瘦弱女子,她句句深明大義,若真賜死了她,倒顯得他這個皇帝昏庸無道,把自己兒子的死推在了一個女人身上。
烏丹國雖談不上什麼大國,可是若是因為這件事情投靠了別國,對天耀來說,也是一個不小的損失。
“公主先起來吧。”
玉華一聽,這是想糊弄過去啊。
她還沒動,宗上卿和林學士就不幹了,雙雙跪下,義正言辭的開口:“皇上,這妖女剛進京都,永王就薨了,明顯是這妖女在作祟啊!皇上,不可輕易放過這妖女啊!”
玉華忍不住了,回頭看了一眼跪在地上表情義憤填膺的兩人,剛想開口質問,大殿門口傳來的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打斷了她卡在喉嚨的話。
“堂堂烏丹國公主,在林學士和宗上卿嘴裏,怎的就成了妖女?難不成,我天耀國這十幾年來,都在和一個滿是妖魔鬼怪的國家進行商貿往來的?”
大殿門口,緩緩進來一個男人,一身墨色衣袍,繡著暗金色的巨蟒,負手在背,步履從容。
背著光,玉華看不清他的容貌,隻一眼就覺得,這人她惹不起,周身的氣場太過強大危險。
那人走進來,單膝跪地:“兒臣不孝,見過父皇。”
皇帝的臉色有些不好看,放在龍椅上的手微微捏緊,手背爆出青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