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椿微微一笑,大步向前,握起禦弓。抬手觸弓,突然全身一顫,忍不住一聲輕吟,身體往前踉蹌,險些摔倒。“莫非……這弓有問題?”腦中一陣陣眩暈,仿佛有千萬鋼針一齊插入身體每一處肌皮,痛至骨髓,痛不欲色。
場下一陣暗噓。
玉椿強忍劇痛,穩步站立,稍歇片刻,這才緩步邁向射場。這一幕隻有雨月和呂千繪看得仔細。兩人均都擔心,嚇得汗出。待玉椿邁步,才雙雙自我安慰,“大庭廣眾之下,王妃絕不敢加害雪王。”
他二人雙雙鬆口氣的時候,玉椿正倍受煎熬,每邁一步,痛到四肢百駭。為不讓王妃陰謀得逞,他咬牙堅持。手臂青筋暴出,汗濕衣褲。
原本以為雪王握起禦弓的那一刻,也會出現神奇。身後的文武官員,看雪王握弓上台,卻都是失望。有人悄悄看向王妃,暗息猜測,“或許,禦弓之詞,乃王妃杜撰。可是……她搬出禦弓是為哪般?”想到這裏,眾人皆好奇,再次看到台上玉椿。
玉椿艱難站到台上,盡管疼痛難忍。他卻不曾回頭,一來怕雨月擔心,二怕露出破綻。射台備有箭支,玉椿伸手取箭。可這一簡單的動作,幾乎讓他全盡全身之力。一手弓,一手箭,竟再無力抬手。
玉椿盡乎絕望,獨立高台,長風烈烈,吹得他長發飄逸,威風八麵。
祭天台四周,群臣突發感慨,向來軟弱滿身嬌柔之氣的雪王,幾時變得英姿飛揚,神采奕奕了。
“啊……”台上玉椿猛得一挺胸,仰頭望天,突發一聲長嘯。四肢用力伸展,身體所有關節都叭叭脆響。力量在體內驟然生起,瞬間抬手,開弓一射。離弦的箭支極速飛出,化為一道白光,穿透靶心一刻隨之爆開,宛如一朵盛開的白菊。
隨之一間爆響,靶子炸為千塊萬。群臣皆驚,接而爆出雷鳴般的歡呼。王妃卻麵如土色,春風之麵驟成寒冬。金玲也是震驚無比,這一箭讓她突然想起海上的箭雨來。可是此刻,戴著”綠毛怪”麵具的雨月還坐在王位之上。她一下胡塗了,百思不解。
玉椿長長吐出一口氣來,感覺無比輕鬆。緩緩轉身,麵對眾臣。身前,萬人齊跪,齊聲歡呼,“雪王萬歲,雪王萬歲……”呼聲如浪,層層而來。玉椿感到陣陣眩暈,暗自憂歎,“這便是萬萬人之上的雪王?”做回雪王,受萬人敬仰。他不曾感到絲毫驚喜和興奮,反令他想起了景天突破啞口之時的情景。記憶中,景天士兵也是這般高呼。”景天萬歲”的呼聲,與此刻耳中聽到的那麼相似。
玉椿緩步下得射擊台,回到王位之上。雨月手舞足蹈,無比興奮。而他卻隻是靜坐,腦海中一片靈空。
王妃始終不相信眼前一切。那弓有千鈞之力,十餘武士都不曾拉開。雪王卻做到了?她緩步於玉椿身旁,欲說無語。抬眼無意一看,玉椿的耳後果然有一粒黑痣。“天壇風大,臣妾先行告退了。”看到這一粒黑痣,王妃頓時恚怨,不理玉椿如何答複,便扭頭離去。
玉椿依然呆坐,渾然不知。
此刻,呂千繪宣布,比武開始。場中參賽人員,紛紛上得擂台,一展絕技。台上人影穿梭,贏得台下掌聲如潮。
雨月起身跪下行禮,輕聲笑道:“我去了。此時開始,我便可做回自己了。”玉椿恍然一怔,“什麼?”來不及問,雨月已奔下台,歡快而去。
看著雨月遠去,玉椿才輕歎,“她終於可以不受任何束縛,開開心心做回自己了。可是我呢?”看著場下人頭,自己獨坐高處。玉椿感慨不已,“清門小瘋子,花呆,雪王?眾多身份,哪一個才是我自己呢?”
比賽如火如荼,決逐第一。箭術賽中,眾人皆看好的“綠毛怪”卻一敗塗地。邳國人華嚴獨占鼇頭。金玲刀腿雙絕,橫掃一片,無人能敵。
玉椿隻能遠遠看著,毫無趣味,想與人說話,問問母親情況。可左右一看,紀之川遠在一方,相隔甚遠,眾多人頭當中,根本不起眼。而那呂千繪雖然就在一旁,卻麵對台下如石柱呆站,想給他個眼色都不行。
身前人聲鼎沸,熱鬧非凡,可與自己相隔甚遠。玉椿突然明白,為何雨月跑下王台的那一刻,是那麼輕快。原來之王台雖高,卻異常孤苦。
雪山崴巍,白雲卷卷。
玉椿百般無聊,閑得隻能靜觀流雲飄逸,風來旗展。突然聽到呂千繪的聲音,他驚然回頭。隻見獲勝者已在身前列隊,而那呂千繪口中滔滔不絕,唯見唇動一句都聽不懂。
玉椿一切茫然,想找雨月,卻發現雨月已不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