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九章 情天

“唔…這是什麼地方?”少昊艱難的爬起身來,看到自己在一間依山而建的石室

之中。“哎呀,怎麼腰酸背痛,我到底睡了多久,兩個手臂都不聽使喚了,還有

,腦子裏好混亂,讓我想想,讓我想想?”

他下得床來,瞥見桌上的一封留書,趕忙挪到跟前,打開來看,其上寫到:少昊

哥,我是若男,這裏是忘情穀,無憂洞,能看到這封書信,說明你已經醒了。當

日你為了我身受重傷,後幸得蒹葭大師所救,你受傷極重,昏睡了十日,又幸得

大師妙手回春,現今已無大礙。蒹葭大師與我投緣,說我大有夙慧,收了我這個

弟子。如今,我已同師父雲遊去了,你去做你該做的事,勿念若男。他日…他日

有緣再見。

“唉!若男能有這番機緣,我也可以放心了。”少昊將書信納入懷中,推門而出

,山風輕拂,花海浪起,蜂兒采蜜忙,蝶兒自成雙,空氣清新怡人,景色美麗如

畫。

“忘情穀,忘情穀!”少昊細細玩味,“羈留此地,隻會多情,又怎能忘情?”

“哦,對了,我此番本是要去普陀寺的,沒想到路上耽誤了這麼的多時日,南山

那邊該緊張了吧!嗯,書信一封,傳訊回去就好。”

少昊翻身回去,覓得文房四寶,潑墨揮毫,寥寥數行,盡述來去之意,自然隱去

了自己受傷一節,之後以百洞教傳訊秘法傳回南山。

忘情穀,少昊虛立花海之上,雙手結“抱元守一”印,他感到這雙手雖聽使喚,

但卻不太靈活,他隻覺得是太久沒有活動的緣故。他氣沉丹田,神歸識海,內視

各處時,不禁嚇了一大跳:“啊!怎麼就剩下一隻光禿禿的蓮蓬。”而體內排成

品字形的三顆元丹也消失無蹤,隻有三點顏色各異的稀薄氣體。

“難道那不是夢,那一切都是真的?”少昊回憶著夢中那慘烈一戰,自己竟然跟

冥府第一殿閻羅——秦廣王叫板了,他依稀記得那一戰中,他在暈過去的前一刻

,看到自己雙臂已經不在,而凝聚在左臂的全部真元也隨著胳臂離體而去。

“不對呀,如果魂魄失去胳臂,即使還了魂,不是也應該是個殘廢麼?我的手還

是能動的,隻不過有些不靈便而已。”

“完了,完了,沒有修為了,還怎麼行走江湖?”少昊不甘心的嚐試運氣,“哎!丹田好像還有些真氣。”少昊內視一看,發現氣海中多了一枚墨色丹丸,不斷

翻滾著,微微散發著幽幽黑氣,讓他感覺充滿了力量。

“這是?啊!難道是墨龍龍丹?那彥峰大哥他……”

“小子,這三界六道已沒有我彥峰了,為兄沒有認錯你,為了老子還真敢玩命,

那日,你暈了以後,我自知不敵,便毀了他的斬龍劍,然後逼出龍魂附入你的魂

魄之中,肥水不流外人田嗎!怎麼也不能便宜了閻王小兒,可惜啊,這口氣沒法

出了。”

“什麼?大哥,是你麼?你還活著,太好了,太好了!”

“不是跟你說過,老子早死了,龍丹都給了你,留下幾日神識隻是為了同你道個

別,後會無期了?”

“你不要走,我把龍丹還給你,我不稀罕什麼龍丹,我要你活著。”

“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稀罕,傻小子,當日我也是孤注一擲,這天地間能承受龍丹

的人少之又少,甚至可以說絕無僅有,沒想到竟然給歪打正著了。也許這一切都

是天意。”

“以後龍丹就是你的了,好好用那真龍之氣吧!不過,老子最羨慕的還是你的無

邊豔福,哈哈哈哈……”彥峰聲音漸漸淡去。

少昊著急叫道:“大哥,彥峰,你別走啊!至少告訴我是什麼豔福吧!”

“對了,先試試真龍之氣,在地府是看到那好像很厲害的樣子,現在紫蓮也沒用

了,三色真元也沒有了,如果這墨龍氣也用不了,還是不要闖蕩江湖了,否則怎

麼死的都不知道。”少昊盤膝坐地,雙手結蘭花指印,置於雙腿之上,眼觀鼻,

鼻觀心,意守丹田,感受著那一團磅礴的墨黑色真氣。

“護體!”少昊也不知如何運用,隻知道龍氣有護體的功能,便叫來試試,半晌

,沒有動靜,少昊正欲大呼失望,突然一團黑氣細細長長,婉若遊龍,在姬少昊

身上盤旋不休,而且隨著墨色龍氣的盤旋,少昊竟感到自己的真元正在一點一滴

的恢複。

“真是好東西,哎,要怎麼才能攻擊呢?”少昊駢指一引,沒有動靜,再引,三

引,還是如此,他漸漸有些灰心,“唉!得了個大寶藏卻不知道怎麼使用。”

“也罷,我一有時間,便運出護身龍氣,這樣真元就會恢複快一些,倒是又可以

攻守兼資了。哈哈,我還蠻聰明的。”少昊自誇道。

“該去普陀寺了,不過這個地方著實有些令人留戀,應是塵世間這般美好的所在

太少了。”少昊體內蓮蓬之心出現在少昊腳下,他說了聲“疾”,蓮蓬便載著他

如飛而逝。

遠遠地,少昊看到了普陀寺的那塊石碑,還看到靈山上煙氣氤氳,果然是一塊休

閑的好所在。

他叫了聲“停”,蓮蓬便直直落下地來,然後自行隱去。

少昊步行來到山門腳下,看到兩個知客僧在哪裏職守,不過十一二歲,都是穿著

麻衣麻鞋,光禿禿的腦袋上點了四個香疤,二人不苟言笑,專心職守,倒不失名

門風範。

“兩位大師,我想上山入寺?”少昊謙恭說道。

知客僧甲說道:“天色已晚,山門已封,明天請早吧!”

知客僧乙問道:“施主是上香還是拜師?”

少昊嘴角微揚,露出一個春風般的笑臉,他道:“第一,我現在要上去;第二,

兩樣都不是,我是來拜會你們主持慧空大師的。”

知客僧甲又道:“你煩不煩哪,都說天色已晚,主持是不會見客的,你明天請早

吧!”

“嗯!”少昊威壓稍放即收,兩個小和尚立時感覺自己身入冰窟,寒冷至極,而

且四周有一種無形壓力,讓人說不出的難受。但就在一刹那間,又恢複了正常,

讓人甚至覺得是一種錯覺。

“你,哦,施主尊姓大名?”知客僧乙瑟瑟發抖著問道,在他眼中,眼前這個比

他們大不了幾歲的人實在是不簡單。

“哦,你們就說少昊前來拜見慧空大師。”

“少昊,你就是少昊,就是那個百洞教主少昊,就是那個一人攻下南山派的少昊。”知客僧乙如數家珍道。

少昊報以一個無可置否的笑容,然後說道:“想不到小師傅對在下還挺了解的。”

“什麼,你真是大魔頭少昊,我的媽呀……”甲乙知客僧人哭爹喊娘,如腳底抹

油一般一路跌跌撞撞向上爬去,眨眼之間已消失不見。

少昊站到普陀山的門口,一時間倒不知該進還是該退。

這個地方他在夢中來過一次,現在看來真是跟夢中所見一般無二。

隻是,山川依舊,人事全非。

那一抹清麗脫俗的身影早已消失於天地之間,伊人已不在。

當日,梨山之上,玉嵐是那樣的決絕,毫不猶疑的為自己當下了無妄之劍,弄得自己形神俱滅,六道之中,再也找不到這樣一個人物。

少昊不由想起了自己生平作的第一手七絕:

一朝附身化紫蓮,

七世輪回永斷絕。

雖說了卻塵緣夢,

徒留生者空悲切。

他這次上南山的目的隻是想看看玉嵐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到底是什麼樣子,也算是一番緬懷,一種追思吧!可是到了跟前,他卻有了一種類似“近鄉情怯”的感覺。正自躊躇不前。

然而那兩名知客僧跑到大殿之中,早已是上氣不接下氣,而慧空正帶著一眾弟子做著晚課。

甲說:“方丈,不不好了!”

乙說:“哪個,哪個魔教攻過來了!”

“何必如此慌張,成何體統,歇口氣,慢慢給我說清楚了,到底是哪個魔教吃了雄心豹子膽敢來動我們普陀寺。”一個粗眉環眼的彪悍僧人說道。

“慧平,稍安勿躁,出家之人應當做到‘泰山崩於前而不驚’,正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要平心靜氣應對萬事,你明白麼?”

“師兄,你說得對,慧平謹記。”

“哦,方丈,就是那個百洞教教主,叫做少昊的。”知客僧甲道。

知客僧乙又補充道:“就是那個剛剛占領了南山派的少昊,聽說那晚一戰,姬少昊力克那是派的南風,那一戰真可謂驚天地、泣鬼神,直令天地變色。他到咱們普陀山來,難道也想”

“放肆,少在這妖言惑眾,快說,他帶了幾個人。”慧平問道,聲音猶如悶雷。

“是,弟子定會謹言慎行,他,隻身一個人。”知客僧甲回到。

“哈哈哈哈,一個人,這小子一個人就敢上普陀山,也未免太托大了吧!”

“人家未必就是來尋釁滋事,等到當麵說清楚,再決定下一步的策略。晚課到此為止,都散了吧,讓貧僧去見見他。”慧空道。

“什麼,堂堂住持方丈,如何能屈尊降貴去見一個身為魔人的晚輩,這傳出去豈不是要變成一個笑話,不可,萬萬不可,請師兄三思。”慧平道。

“佛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再說眾生平等,魔又怎麼了,我又有什麼身份,師弟,你修行多年,怎麼還是如此執著,如此看不開。”

“師兄訓誡得對,看來我以後還要多多注意修心修身,那我跟師兄一起去,以防萬一。”慧平認為自己考慮周全,這次總能得到師兄的一句讚譽吧!

“你太小心了,太多疑了,以這般佛心,如何印證佛果,唉,不說了,你們都先下去吧!”

少昊還在發呆,幾次短暫的相處直如曇花一現般,甚至在一起說過的話加在一起,也沒有幾個字,可是這些,卻一直深藏在自己心房中最柔軟的所在,每當想起,都如同將傷口又重新撕裂開來,可是,有些事,不止一輩子,有的幾世都忘不了。

“姬施主,不知夜晚駕臨鄙寺有何指教。”少昊抬頭一看,不由一陣訝異,竟然是住持方丈,慧空大師。

“原來是慧空大師,久違了,慧空大師親身相迎,小子如何敢當?”

“你還記得老衲,也無妨,梨山一別匆匆數載,姬施主一時間倒成了江湖的風雲人物,便是我等深山修行之人都是屢有耳聞姬施主的軼事奇聞。隻是……”慧空話鋒一轉皺眉問道:“你還是當年那個梨山心境清明,為人正直的小弟子嗎?”

“當年麼,我心境清明又如何,為人正直又如何,到頭來卻是得來了當頭無妄一劍,連我至今都想不明白,如果我死了,那麼一切也就結束了,可是偏偏,玉嵐她”少昊說到此處,不禁緊咬鋼牙,麵上露出痛疾之色。

“玉嵐應是想通了,看透了,若是再有一世,定能修成正果,可是,她的輪回已經斷了吧!”慧空大師言語之中也充滿了悲切之意。

少昊知道他同玉嵐是師兄妹,也知道他們感情很深,如今看到慧空的反應,少昊更是證實了這個想法。於是他祭出了那朵蓮蓬道:“大師,你還記得這個嗎?”

“是玉嵐的本命紫蓮,她最終還是給了你,可是怎麼就剩下這麼一隻蓮蓬,你,你又遇到對手了?能將那九朵蓮瓣毀去該是何等法力,老衲自認沒有這個能力。”慧空心下稱奇,倒也不是他妄自菲薄,這世上雖說隱士奇人頗多,但是能身具這等法力的恐怕也沒有幾人。

“是啊,若不是身懷玉嵐這朵紫蓮,隻怕我早已死了不下千百次,她不隻是給了我一次重生的機會。這一次,我到了冥府,和那秦廣王幹了一仗,差點就回不來了!”少昊自嘲道。實不知他輕描淡寫的一說,聽聞者也能想象一二當時的戰況的慘烈。

慧空大師難言置信的看著少昊:“施主真乃非常之人,想那秦廣王貴為十殿閻羅第一殿的閻王,本身乃是真龍化身,法力在冥界自然也是數一數二,而且據老衲所知,五百年前,天帝賜了一柄斬龍劍於他,自此,他才成了名副其實的冥界之主,便是三界龍族都要惟其馬首是瞻。你竟然和他戰了一場,還能全身而退,真是不可思議!”

少昊搖了搖頭:“哪裏!小子哪裏敢主動叫板,實在是被逼無奈,後來同另外一條墨龍合力同秦廣王戰了一回,最後也隻能是落荒而逃,在下都不知道是怎麼回到陽間的。”

“一條墨龍,難道他不想活了?秦廣王手中可是有那令群龍色變的斬龍劍的。”

少昊一聲歎息道:“我那義兄卻是個寧折不彎的人,哦不,是龍!”

“你義兄,老衲沒有聽錯吧,你區區凡人,竟然同一條墨龍稱兄道弟,雖然墨龍在龍族中屬於下等,但怎麼說也是秉天地靈氣而生的真龍,這些生物往往皆是眼高於頂,又如何看得上凡夫俗子。所以,老衲是愈來愈看不透你了。”慧空以為人、龍稱兄道弟一事,早已超出了他的思維可及之處。

少昊笑道:“是啊,起先我並不知道他是墨龍,直覺的他毫無心機,直爽果決,是個值得相交的漢子。後來,我們二人一戰,驚動了整個酆都城,也因此,他觸怒了秦廣王,以致最終弄得形銷魂滅。”

“那你又是如何還陽的,你說是落荒而逃,你隻是一縷生魂,難道也懂得貫穿陰陽之法。”慧空好奇道。

少昊又搖了搖頭:“這個,我也說不清楚,隻是我醒過來時,已在人間,聽若男說,是位叫‘蒹葭’的大師救了我,至於用什麼方法,我就不得而知了!”

“什麼,蒹葭,她…她人在何處,嗯,也許隻有她才有這個能耐!”慧空聽到“蒹葭”二字,激動不已,之後發覺自己失態,才平複了心境。

少昊奇道:“看來大師認識這位‘蒹葭’大師,從若男留言中得知,他們師徒二人雲遊去了。”

“什麼,師徒二人,蒹葭她收徒弟了,唉,看來她已經功德圓滿,準備了卻師門後事,之後便可閉關度飛升之劫。她終於走到了這一步,我是不是該祝福她呢?”慧空自言自語道。

這次輪到少昊心中犯嘀咕了:“看來這兩位大師關係非同一般,也許還真有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去呢?”

慧空這時雙手合什,看到少昊臉上古怪的表情,於是眉頭一皺道:“那麼,你到我山門究竟為了何事?”

“對了,大師,這次我來貴寶寺,隻是想看看玉嵐曾經生活過的地方,究竟是什麼樣子。還請大師成全。”少昊雙手抱拳,深深一揖。

慧空功聚雙目,如兩盞明燈一般照射在少昊的身上,他想將麵前的這個年輕人看個通透,可是越看他越是搖頭,這麵前之人便似沒有修為一般,唯一值得一提的便是那清明的目光,還有胸中一隻蓮蓬,僅靠這些,莫說他普陀寺,便是那些昆侖、雪山的小派,他也拿不下來。

這麼一分析,他倒真是前來緬懷、追思而已,倒不是尋釁鬧事。慧空相通了此節,眉頭少展,從這個少年清澈的目光,能看出他了無心機,玉嵐當年能夠為他而死,想來這些年他心中也一直掙紮,過得也很辛苦吧!

看著少昊,慧空似乎看到了玉嵐當年的一絲影子,久已沉寂的佛心登時有了幾分波動,他道:“也吧!玉嵐,也就是慧敏師妹,當年一直在後山的‘清婉居’中修行,你從這裏上去,穿過大雄寶殿,就能到達後山,之後很容易找見的。”

“多謝大師成全!”少昊再次深深一揖,舉步欲登。

突然聽到一聲如驚雷般的斷喝:“大膽狂徒,你乃魔教中人,休要汙了我佛門聖地。”竟是大凡般若咒,少昊舉目望去,一個環目粗眉的彪悍僧人,手執金剛伏魔法杖,威風凜凜站在階上。

少昊神色一凜,拱手道:“這位大師是?”他在問話同時將目光投向慧空,心中暗道:這普陀寺僧眾也忒沒規矩,住持都發話了,竟然還有人當麵攔阻。心中雖有所想,但麵上仍然凝著淡定的笑容。

“這位是……”慧空正要介紹,卻被人截住。

“師兄,休要同他多言。小子,你佛爺慧平是也,正所謂‘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來’,待雜家將你超度了,也正可為天下正道做點好事。”慧平一振禪杖,慷慨激昂說道。

少昊嗬嗬一笑,轉頭望向慧空,道:“慧空大師,不知道你們普陀寺到底是誰說了算?”

“放肆!”又是一聲斷喝,慧平耳目皆紅,顯然已是怒不可遏:“無恥魔道,人人得而誅之,竟然敢還在此地大放厥詞,想要離間我們,簡直是癡心妄想。”

“慧平,咱們普陀寺同姬施主也算有一段夙緣,便給他行個方便吧!”慧空委婉說道。

慧平大搖其頭:“師兄,萬萬不可,此子日前攻下南山,如今若是不明不白讓他入寺,我們難免落得一個同魔教勾結的名聲,江湖之上,人言可畏呀!”

慧空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那麼,師弟就看著辦吧,記住我一句話,‘順勢而為’。”接著他有看了一眼少昊,道:“姬施主,希望凡事留一線,能不能上山入寺,便看你的道行了。老衲便在寺內恭候。”說罷白色僧袍飄飛處,人已消失在台階盡頭。

“哈哈,小子,如今隻剩下你我二人,且讓你看看我伏魔手段,貧僧觀你修為實在平庸,那南山派也真是無人了,竟被你這樣的宵小霸占了,待我收拾了你,再去接管南山,哈哈哈哈,不日,我普陀寺還要同梨山爭一爭長短。”慧平意氣風發言道。

少昊麵色一冷:“小子不才,修為確實平庸的緊,不過大師乃出家之人,卻滿心權欲之念,著實令人難以理解。”

“嗯,連你都看出來了,哈哈,不過你是將死之人,我不妨告訴你,師兄道行雖高,但過於婦人之仁,實在難成大事,我早有另立門戶之心,不如就從南山派開始吧!”慧平倒是毫不隱諱,和盤托出。

接著,慧平再次哈哈大笑道:“我跟你說得話有些多了,這就動手吧,雖然你很弱,可是我一旦出手,從來都是不留餘地的,別企望我會讓你一招半式,要怪就怪你沒有運道,遇上了我。”

“在下確實不敢奢望,請!不過,剛才慧空大師要我凡事留一線,不知何意,你可知道?”少昊饒有興致的問道。

“留有一線,笑話!”慧平突然又想到師兄臨去時另一句漫不經心的話:順勢而為。難道師兄隱有所指。慧平從來都不是愛動腦筋之人,他猛烈搖了搖寬大的頭顱,也不見有絲毫動作,禪杖已遙遙點出。

以少昊目下的認知,一時間竟有些無法接受:怎麼會不說一聲就出手了。但是勁風已經拍麵而來,由不得他多加思索,少昊隻有凝定心神,沉著應戰。

慧平修為僅次慧空大師,而且多年以來,一直注重武修,於這金剛伏魔杖上的也是浸淫了多年,早已修至人杖合一,如臂使指。休要小看他執杖淩空隨意一點,數丈開外,盡是破空嘯叫之聲,少昊首當其衝,直被那淩厲罡風吹得發絲飛揚,衣祛翻飛。

少昊雙手一擋,人已退開一丈,那道勁風掠過身後的山壁,竟轟出數個深不見底的細小空洞,一擊之威,可見一斑。

真氣磅礴固然可畏,但是能將磅礴真氣聚於方寸之間,厚積而薄發,那才真叫可怖。慧平雖然言語輕狂,但修為著實不弱。

少昊目前狀況有些尷尬,之前在冥府一戰,紫蓮損毀大半,真元幾已耗盡,如今隻有氣海處一團墨色真氣,讓他一時覺得無招可使,無功可運了。

慧平看到自己試探性的一擊便可退敵,不由氣焰大盛,叫囂道:“小子,來吧,有什麼招式盡管使出來,不然可沒機會了,佛爺我今天心情好,不妨讓你表演表演。”他嘴上說話,手下卻未有稍待,伏魔杖運轉如飛,直取少昊的腦際。

少昊心中罵道:“整個一口是心非的東西,還說讓我表演,自己卻又先攻上來,沒有一絲大家風範,哪裏像普陀山的高僧。”心中雖有不忿,但那要命的禪杖離身不過數尺,慧平那個肥碩的身軀竟也能靈動如電,三丈距離,悠忽而至。

“臨!”少昊一聲清叱,亦如一道青雷擊下,禪杖頂端爆開一蓬金芒,總算稍稍阻了阻慧平的攻勢。

“大凡般若咒!看來外界傳聞——你得了慧敏的修為感悟,果然不假,不過今日,便是她真身在此,也改變不了你的命運。”慧平說罷,一抖伏魔杖,杖首金環相互磕擊,乒乒乓乓清音不斷,充滿殺伐之意。攻勢更是快了幾分。

少昊隻得再次祭出蓮蓬,紫金色光輝灼灼其上,蓮蓬旋轉不休,有一人之大,穩穩托住了少昊。

這一刻,他突然心有所感,自己實在應該尋覓一件兵器防身,總是赤手空拳,若是再如上次遇到強如秦廣王的對手,那隻有被動挨宰的份了。於是他打定主意,待此間事了,便踏遍神州,勢要覓得一件稱手的兵器,之後方可上梨山興師問罪。

“著!”慧平吼聲如雷,禪杖狠狠砸下,不留絲毫餘地。少昊但要禦蓮而避,卻是已不能夠,禪杖似乎有一股吸力,不光是周遭的空氣,便是少昊也有被卷入之勢。這著實讓他吃了一驚,若是功力稍遜,被卷入其中,莫說是肉身凡胎,即便是堅石金玉,也能被絞成齏粉。

“哈哈,在下的混元無極伏魔杖還能看吧,你折在我的手上也不枉了吧!”慧平狂笑道,雙眼充血,直如一派魔頭,哪有一絲出家人的慈悲之心。

少昊強運“百變摩螺”,可是真元卻是微薄的幾不可察,正在千鈞一發之際,腦中突然閃過一段神識:小子,終於開竅了,你太丟我的臉,竟被這樣的跳梁小醜打得毫無還手之力,難道忘了當日在冥府是何等的壯懷激烈,雖敗猶榮。

“啊,大哥!”少昊一時陷入寂然之境,宛如進入自己的識海一般。

“唉,我早已不在了,這也是我一早留下的一段神識,別忘了,你現在可是身懷龍魂之人,哦,我這裏有一段口訣,你隻要摒棄一切雜念,潛心念誦,便能喚出墨龍助你,屆時,自然所向披靡,哈哈哈哈!”

“發什麼呆呢,記口訣,再耽誤,恐怕我們就快見麵了。記好了: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神龍!”

這一片神識如電光火石般在腦中閃過,少昊自然知曉刻下自身處境,於是早就收攝心神,口中默念道:“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神龍!”

一記金剛伏魔杖,如奪命追魂般向少昊迎頭砸下,就在那伏魔杖進入他腦門一尺之際,少昊已經感到氣息不暢,燥熱難當,眼前盡是金芒毫光,罡氣衝突,額前發絲斷裂無數,隨風而蕩。

慧平哈哈大笑:“什麼百洞教主,今日且看我大展神通,伏魔降妖,先杖斃了你這個魔首,翌日便殺上南山,盡誅妖邪,屆時天下恢複清明世界,也是我慧平的一份功德。”

少昊痛苦煎熬之感無以排遣,口訣吟誦已畢,抬頭一聲呼號:“啊!”一時間,聲震山野,鳥獸皆驚。

慧平嗜血的雙目突然變得驚愕萬分,因為他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就差零點零幾公分,他那足可開山裂石的一杖便可令少昊魂歸九幽,他仿佛已經看到自己登上高位,接受江湖眾人賀拜的樣子,可是就在此時,一團黑氣毫無征兆的從少昊頭頂升起,竟托住了他的伏魔杖,使他再難寸進。

慧平茫然四顧,以為是自己產生了幻覺,可是前一刻還是皓月當空,繁星璀璨,這一刻卻是陰雲密布,雷聲隆隆,電光灼灼,這本是燥熱難當的三伏天氣,慧平卻感到自己身入冰窟,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寒意從心底冉冉升起。

一聲高亢吟鳴直衝宵際,頭頂烏雲似也被衝破開來,驚起山上林中無數棲鴉。慘白的月光下,慧平看到那團黑氣幻化成一條小龍,須爪隱約可見,小龍螺旋飛掠,從伏魔杖和他的身體盤旋而過,之後再次化成一團墨色氣體,從少昊頂心灌入。

一切隻在電光火石之間,慧平愕然立在階上,搖了搖頭,想消除之前認定的“幻想”,心中暗道:一早聽聞魔教中人擅長蠱惑人心之術,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還好佛爺我佛心穩固,修為精深,方能立於不敗之地。

然而,當他抬起姬剛伏魔杖一看,不免大驚失色,本來的金色光華早已不再,而且杖身盤旋扭曲如藤蔓,早已成了一塊廢鐵。至此,他終於感覺到自己同修煉多年、血脈相連的法器失去了聯係,一口心頭熱血噴湧而出,腳下一片虛浮,他趕緊內視一番,再也無法保持冷靜,又是一聲“啊”的呼喊,因為體內真元早已蕩然無存。對於一個躊躇滿誌、修為深湛的人,這,實在比殺了他還要殘忍幾分。

少昊也有幾分茫然,他並不知曉那團真氣的威力,隻是那一聲龍吟,令他回憶起在冥界的慘烈之戰,還有那一個黑乎乎的漢子。

慧平一屁股坐在階上,扶著一旁的石壁,戕指罵道:“無恥魔道,快告訴我,到底使用了什麼妖術,也好讓我死得瞑目。”

此時,一身灰白僧袍的慧空大師再次立身當場,身後山上還有不少人正在沿階而下。

慧空大師雙手合什:“姬施主竟然身懷龍魂,這是何等的際遇,實在令人匪夷所思,但有一點可以斷定,龍魂秉承天地間浩然正氣,絕不會委身妖邪之輩,由此看來,姬施主日後必定會成為這天下救世、扶正、抑邪之人哪!隻是,姬施主如今似乎還不能完全發揮神龍的威力,否則,莫說慧平,便是這普陀山,怕是也給夷平了。”

“大師!…我明白了,不瞞您說,我是第一次召喚出神龍,他是一條墨龍,也就是我在冥間結識的義兄,要不是他,恐怕我也早已如玉嵐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提到玉嵐,他突然想起,那奈何橋頭的孟婆實在是跟玉嵐長得一模一樣,於是又向慧空問道:“大師,陰間的孟婆同玉嵐長得十分相似,我也是因為誤認了人,才惹出了一團是非。您說真有那麼相像的兩個人麼?”

慧空大師皺眉沉吟片刻道:“孟婆?玉嵐?會有關係嗎?這老衲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倒是讓老衲憶起一段往事,當年,一個風雪交加的夜晚,我回山之際,於山腳下發現一個被遺棄的女嬰,她本是嚎啕大哭,臉色煞白,上氣不接下氣,可是我一抱在手裏,她竟瞪大圓溜溜的眼睛,破涕為笑了。我一看果然是同我有緣,佛語有雲: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於是我便將她帶到寺內,親自撫養,此女平日時常哭鬧,我們一幫僧侶弟子都是自幼出家,哪有什麼育兒經驗?往往見此情形都是束手無策,能躲則躲。幾個師弟也屢屢提議,要將這女嬰送到山下,覓一農戶撫養,可是經過幾日相處,我卻有些舍不得,於是辟了一個獨院,我自己帶她,她餓了,我便以米湯喂之,她哭了,我便誦一篇經文,此女也甚是奇怪,一旦聽到誦經,便會止住啼哭,甚至破涕為笑。於是我們幾個師兄弟,都覺得她有夙慧。”慧空大師聲音沉沉,將往事娓娓道來。

少昊一聽便來了興致:“她,她就是玉嵐。”

“正是,當日帶她上山之時,老衲修為也有小成,不過無論如何都看不出此女身上的塵俗之氣,實在不是塵世間應有的人物,後來,隨著她日漸長大,靈智漸開,更透出一股超塵脫俗之氣。她十月能走,周歲能言,不滿三歲,便將寺內藏經閣的經書背得滾瓜爛熟。自此,寺中再沒有人認定她是凡人,有些愛嚼舌的更說她是謫仙下凡。”

“謫仙麼,還真有些像呢!”少昊喃喃道。

這時山上不少僧人已經在慧空身邊站定,好似準備同仇敵愾,也有幾個年輕弟子趕緊上前扶起了慧平。

慧空一看眾僧道:“你們且將慧平帶上山去靜養,我同姬施主還有些話要說。”

“方丈,他可是魔人,現在又傷了慧平師叔,我們同他勢不兩立。”一眾弟子異口同聲道。

慧空怒目一掃,眾人頓時噤若寒蟬。他道:“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真實的,很多事要用心去體會。都回山吧,這裏便由我來處理!”

這下,一眾人等才攙扶著慧平,慢慢騰騰沿階而上,半晌,腳步聲才消失在台階盡頭。

慧空一看遠去眾人,不禁一聲歎息道:“終日修行,所謂何事,罷了,罷了。姬施主,反正你要上山,我們這就上吧,邊走邊談,邊走邊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