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追剿

第二十八章追剿

南山鷹跳崖,內洞之中,少昊水米未進,躺了三天,是醒了又睡,睡了又醒。期間金風、玉露二人每日都要探視數次,將熱菜熱飯端入,最後又將冰冷的飯菜端出。二人害怕幾位尊主認為她們辦事不力,受到處罰,總是期期艾艾,還好,這次三尊都很通情達理,並未遷怒二人。而陰奎等三人也是出奇的有耐性,或是修煉,或是整理教務,都未曾到內室問上一句。

少昊又躺了一日,實在有些躺不住了,他本不是懶散之人。他下得床來,仔細看了一眼室內的擺設,簡簡單單、屈指可數,一張石床、一架書櫃、一張幾案、一盞油燈、一麵銅鏡、一張扶椅,僅此而已。少昊不知道這個房間的前任主人是誰,抑或根本就是一間客房,他也懶得去想這些。他看到自己穿著潔淨的貼身衣物,隨意坐到扶椅之上,拿起銅鏡一照,發現自己頭發倒是幹淨整齊,隻是麵色有些蒼白,還有幾天下來,白淨的麵龐長出了好些胡茬,反而顯得他成熟了不少,於是他也去了剃須的念頭。

少昊站起身來,走的書架旁,隨手抽出一本書冊,一看之下竟是《道德經》,打開扉頁,第一章現於眼前: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玄之又玄,眾妙之門。少昊心中默念,隱隱似有所悟。放置一邊,又拿了一本,竟是《金剛般若經》,隨手翻到末頁,是最後一品“應化非真分”,其中有一句“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少昊反複品味,自覺頗有禪意。

是以,自此而後,少昊便端坐椅中,不修邊幅,不辨晨昏,翻看佛經道典,一連七日,未曾邁出內室一步。少昊微感驚異,此架藏書不豐,卻俱皆經典,佛經除《金剛經》外,尚有《法華經》與《大悲咒》;道典也有《太平要術》與《上皇金錄》。七日之間,少昊醉心其中,忘卻一切道法修為、前塵往事、因果輪回。偶有默念,偶有成誦,不求熟記,但求心悟。

雖是山洞內室,然造化神奇,鬼斧神工,空氣順暢,不覺一絲氣悶;光線也頗為充足,洞頂有數個孔洞,白日晚間,自有日光星光注入其中,恰恰罩於幾案之上,將這方寸之地照得明亮,但卻風雨難進,此為神奇之處。

七日期間,金風、玉露二女仍是一日三餐,定時送入,不過二女頗為欣喜,每次端出的盤碟都是空空如也,二女此刻方才心下稍寬,但少昊從都不置一言,她二人也不好開口搭腔。

金玉二女每每端飯送菜,總忍不住偷瞥一眼,少昊翻著書頁,手指修長,暗自相較,直覺其長比之她倆仍有過之而無不及。再看白皙麵龐,胡茬新長,她們身為侍婢,有心為其修剃,奈何見到少昊醉心誦讀,不敢驚擾。

七日之後,少昊合上書頁,放回書架,信步而出,打開房門,金玉二女正侍立於外,一見少昊,慌忙低首問道:“公子要出去嗎?”

少昊默然點頭。

“待奴婢二人為公子更衣。”金玉二人撐起一件正身青色、雙袖潔白的布袍,為少昊罩在身上,又拿過一條鯤莽帶紮在腰間,收拾停當,二人又出得門去。少昊隨之而出,到得洞外,耳目一新,數十日恍如隔世。

這口石洞竟是開在斷崖之上,前一步便是萬丈深淵,極目遠眺,隻能見山影重重,霧靄沉沉。在天地麵前,人是多麼渺小。少昊星目掃視半圈,其身右方有一孤峰,直戳雲天,不知其高幾許。

“此峰何名?”少昊聲音飄忽,似在自語。

玉露口快:“公子,那叫坐忘峰。”

坐忘峰,少昊細細品味,片刻後邁開虎步,直指孤峰,留下幾句話來:“勿需尋我,我在峰上,該下峰時自會下來。”二女一見,也不敢上前攔阻,慌忙齊齊稟告陰奎等人去了。

……

梨山玉軒峰連日來籠罩在一片悲悲戚戚的氣氛中,陸靜筠紅顏薄命,於日前一戰香消玉殞,紫陽道長和大師兄陳炫明也受了重傷,紫陽畢竟修為深厚,已無大礙,陳炫明隻到今日才能下床。

今天,是陸靜筠下葬之日,一切事宜仍由外室弟子張大富負責。紫陽本想超度一番,但想到她的魂魄已被攝入幡中為眾怨魂爭噬,而攝魂幡也被少昊一擊而毀,這樣一來,自然也就斷了輪回。紫陽一想到自己的愛徒就這樣走了,不免歎息不已。

陳炫明知道師妹對他的情意,之前還心有旁落,此刻見到師妹冰冷的身體躺在材垛之上,還是一身大紅裙衫,還是那麼肌膚勝雪,可是二人何止陰陽相隔,實成永訣。

張大富緩慢摸出一張火符,念了句咒語,拋向材垛,幹材頓時燃起熊熊烈火,陳炫明喊了聲“師妹,一路好走!”撕心裂肺,在場眾人無不動容。除了本門的於思源,樂駒,青峰門下樂晨和青萍門下紀淑妤也來了,兩個女子淚如泉湧,不時拿絹帕擦拭。

紫陽麵色淒楚,這是多少年來不曾經曆的慘事,看著愛徒在烈火中變成一堆白灰,他咬牙切齒,動了真怒,果然,片刻後他道:“炫明,待過了靜兒喪期,便傳訊天下正道,全力追剿少昊那個孽徒,活見人,死見屍,屆時梨山論功行賞。”於思源、樂駒覺得師父決定有些過分,但也不敢當麵違逆;樂晨和紀淑妤聽在耳中就有些別扭,她們聽紫陽的語氣仿佛自己已經成了梨山掌門。

而且,她們兩個姑娘心思細密,可以說除紫陽之外,他們中間沒有一個當事人在場。可是,無論如何,在她們心中,少昊師弟不是那種會背棄師門的惡人,甚至是什麼魔教奸細。

梨山尚未正式通告,消息就像長了翅膀一樣迅速傳遍了天下修真界乃至整個江湖。一時間江湖上議論紛紛,有人說“梨山怎麼回事,總是號令天下追殺自己的弟子,數年之前是鄭昊,現在又是一個叫少昊的,鄭昊是梨山老祖首徒,大名鼎鼎,修為高絕,執掌仙兵軒轅更令三界變色,可是這個少昊是什麼身份,值得梨山如此興師動眾,難道他比鄭浩有過之而無不及?”

有更清楚一點的說“少昊是梨山紫陽道長的最小弟子,據說魔教攻上梨山傷人紫陽等人,還死了一個女弟子,最後少昊跟著魔教跑了,梨山老祖出關大展神威,竟是沒攔住。”

一時間眾說紛紜,莫衷一是。

翌日,紫陽率門下幾名弟子到了玉璿峰,遠遠的看見禦劍石還剩下半截,他覺得務須再遵循不可禦劍的祖訓,以前有禦劍石在是想飛飛不過而已,紫陽徑直飛到玉璿殿的門口方才收了飛劍徐徐而下,陳炫明等幾名弟子哪敢如此,還是早早在禦劍石前降了下來,快步跟上師父紫陽。

紫陽昂首闊步走進玉璿大殿,青峰、青萍早已帶著弟子坐定等著,紫陽看了看哈哈一笑道:“師弟師妹早到了,讓你們久等了。”說罷走向自己的位置,剛要坐下,又看了看正中的那個位置,他幹脆坐了過去。紫陽這一舉動惹來了青峰、青萍的不虞,不過倒未發作。

紫陽本欲和同門商議什麼事情,但一坐上那個位置便有些忘形了,先好好感受一番。椅還是一樣的紅木扶手靠椅,可是坐上感覺怎麼就不一樣呢,紫陽心中有些激動,是否就是高高在上,掌握生殺予奪大權的感覺。待紫陽想起今日之事,朝兩個同門看去,發現他們頭都朝著殿外,自己感到有些失態,於是開口道:“師弟師妹,今日一大早,我便將消息發了出去,此刻恐怕天下正道各派都已派出人手找尋那豎子少昊,哎!我這弟子,看著木木訥訥,竟與魔教勾結,且一潛伏便是五六年,真是人不可貌相。噢,我是這樣想的,既然各派都有所動作,我們也不能什麼都不做,我想咱們梨山挑選幾個得力弟子下山,一同尋剿,不知你們意下如何。”

青峰、青萍這才轉過頭來,這是一件好事,對門下弟子是個曆練,而且下山之前,師門賜寶是不可少的。紫陽是誌在必得,他看了二人一眼,道:“既然你們沒有異議,那我就點將了。”

此刻殿內有七名年輕弟子,除陳炫明之外,個個心跳加劇,希望紫陽道長先叫自己,畢竟這下山曆練的機會是十分難得的,以往都要是在大典比試中有上佳表現的才可獲準下山,所以這次機會對每個人來說都是非常寶貴難得的。

“陳炫明,於思源,樂晨,紀淑妤,你四人走上前來。”紫陽叫人四人姓名,還有三名弟子心中頗有不忿,但也無可奈何。倒是青峰、青萍這次好似一點異議也沒有,等著看紫陽如何發放寶物。

紫陽早有準備,看到四人在身前站定,問了幾句,大意即是征詢幾人自己的意見,看是否願意代表師門下山,四人自然迫不及待表態答應,害怕到嘴的鴨子又飛掉了。紫陽一見時機成熟,便擊了三掌,內裏走出一名道童,雙手捧著一個木盤,上置四件法器,此刻為一塊青布蓋住,倒是看不出來,道童將木盤放到紫陽身邊的幾案上,轉身退了回去。紫陽手掌一揮,四件寶物出現在眾人眼前,殿內頓時毫光萬丈,滿室生輝。青峰、青萍何等眼力,一見之下不僅瞠目結舌,這幾件可是梨山壓箱底的寶物,紫陽可真夠大方的。

紫陽看了一眼青峰、青萍二人,仿佛料到他們有此反應,傲然一笑道:“陳炫明上前受寶,敦煌鍾,於思源接鎮妖塔,樂晨得昊天鏡,紀淑妤掌雷官印。”四人受了寶物,一時激動不已,他們雖然不知道各自寶物實際威力多大,但是法寶的名字如雷貫耳,還是有所耳聞的。之後紫陽有各自授了一套祭煉法寶的心法口訣讓四人記熟。

最後,紫陽大大咧咧站起身來,滿意的看著幾個高足道:“你們如今身懷梨山重寶,我命你們於一個月後下山,去追繳少昊豎子,當然,一路上謹記要鋤強扶弱,不可失了我梨山正道魁首的俠義本分。”

青峰、青萍見紫陽已掌握了梨山根本,看來不日便要入主玉璿峰,他二人雖心中不悅,但看來此事已木已成舟,就差捅破一層窗戶紙了。隻能微微搖頭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