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十八年前,安爾王國西北邊境,幽澤鎮。
“你們……今天……都要死……”
藍府裏,所有的人都不寒而栗。這聲音,仿佛從地獄最深處傳來,沁人耳膜,寒攝人心。藍羽拔出腰中寶劍,擋在妻子藍沁身前,而藍沁懷中,還抱著剛剛一歲的藍景遲。
寒風。又是寒風,以及青鬆隨風舞動的颯颯聲。就像是死亡前的序曲,在地獄門前迎接著眾人的靈魂。
“gwaew(精靈語,風)!”
藍羽一驚。這不是亞夏的語言或是咒語,他似乎明白了什麼:“這……難道是……”
根本來不及思考,四圍數以萬計的針葉利刃向他們飛來。霎時間,金屬的碰撞聲,淒厲的慘叫,以及利器刺入身體劃破衣物的聲響混雜在一起,將整個藍府變作了一個人間煉獄。
遠處,一個漆黑的身影滿意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他看了眼左手拿著的寶刃,劍身上“骨刃”兩字依稀可辨。
“果然,失去傳世骨刃的劍客,根本就無異於普通百姓。”綠光閃過,一切皆歸於虛無。
這個曾經的鎮西大將軍世家,在這個夜晚化作了一片屍橫遍野的廢墟。
有旅人在第二天清晨路過藍府的時候,發現了府中堆積如山的屍體。所有屍體最後的表情都充滿了恐懼與絕望,如同在死之前就知道了自己絕無可能逃脫一般。而院中,有一個人仗劍而立,漆黑的劍身黯淡無光,殘破的長袍在晨光中泛著血色的殷紅。
他是鎮西大將軍藍羽,亞夏七職階之一的劍客傳人。
將軍似乎是要保護著什麼人,可他身後卻隻有一件暗色長袍,卻沒有穿它的人。
很快,幽澤鎮大祭司趕到,四處帶領民眾搜尋生還者。可他們不但一無所獲,還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府中並沒有發現藍羽的夫人和兒子。
他們可能還活著。
大祭司這麼說。之所以做出這樣的判斷,是因為藍府裏濃鬱的惡魔暗魂之中,同時混雜著七職階的幻魂、皇族的星魂與魔法師的魔魂,說明這有很多人同時參與到事件裏。
於是,在清理完畢之後,大祭司將整個藍府封鎖了起來。他將藍府剛被人發現時候的景象保存在了祈禱瓶中,以便皇家的調查。
從此,往日燈火輝煌的藍府空無一人,偌大的地方,聽不到任何的響聲。路過門前的時候,路人都會加快腳步,不去想那裏麵究竟會冒出來些什麼。而幽澤小鎮也因藍府的滅門而開始衰敗。隨著遷出的居民越來越多,這裏漸漸地,變成了一座真正意義上的小鎮。
安爾王國極北,赫裏山脈。
綿延萬裏的雪山,將安爾王國和極北冰域阻隔了起來。也正是因為有了這座山,安爾王國北部才不至於有連年的風雪,百姓也能安居樂業。
“呼……真是開玩笑……竟然我會徒步爬到雪山上來找聖獸?”身穿皮襖的少年在風雪中哆嗦著,揉了揉通紅的臉,“聖獸啊!我們馴獸師從來都隻能馴服幻獸,連馭龍者的靈獸都馴服不了,現在要去馴服北之冰域的天之聖獸?殺了我吧……”
“姐,我們還要爬多久?”風雪中,幾乎聽不到少年的聲音。他披著厚厚的皮袍,望著前麵依然如履平川的少女唉聲歎氣。他甩了甩覆著雪花的頭發,露出凍得通紅的尖耳朵。
“就快到啦,你看。”姐姐牧鳶停下來,用纏著黑色鎖鏈的手,指著不遠處的山頂。
少年望去,隻見前方蒼茫的雪山,在藍天的映襯下,形成一片藍白相間的無垠世界。而群峰之中,有幾個十分的奇特。
“那就是我們要找的地方?”少年看著前方的皚皚白雪,努力讓自己在寒風中站穩,“傳說中貴為冰域天之聖獸的冰鳳,真的會出現在那裏嗎?”
“隻是可能啦!”牧鳶狡黠地一笑,“我們要找的可不是一個地方哦,這個山峰,以及那些,都要去。”
“……”少年愣了愣神,突然反應過來,“就這我們都爬了兩天兩夜了,還要去那邊?!”
“父親從最遠的地方開始找,很快會向我們這裏過來。”牧鳶走過來拉起弟弟,“牧景,加油!勝利就在前方!”
“這裏……有冰鳳……是真的嗎……”名叫牧景的少年已經喘得不行了。
“就算沒有,但至少讓我們證明它來過。”牧鳶握緊手中的繩索,“快走啦!”
牧景已經非常想吐槽了。兩人的父親牧塵比他們早幾天出發,已經帶著幻獸潘在雪山上兜了好幾圈。可牧鳶非說要鍛煉身體的不帶自己的幻獸出來,牧景又沒有自己的幻獸,拗不過姐姐隻能跟著一起跑路。
突然一陣狂風吹來,飛起的風雪讓人睜不開眼。牧鳶連忙拉緊牧景,抱著他在斜坡上穩穩地站著。牧景使勁睜開眼睛,卻發現一片白茫茫的什麼都看不見。
不一會兒,狂風停了下來,兩人的肩上頭上已經積了一層雪。牧鳶鬆了一口氣,放開牧景,替他拂去身上的雪花,捏了捏他凍得通紅的尖耳朵。
“姐姐……”牧景一臉幸福地看著牧鳶,“再抱抱我好不好?”
“嗯?景兒怎麼啦?”
“好軟……”
牧鳶低頭看了看,直接一記爆栗敲在牧景頭上。看著一邊撒嬌一邊抱著腦袋喊疼的牧景,她是一點脾氣都沒有了。
牧景鬧夠了,抓緊了繩索開始繼續往上爬。抬頭的瞬間,他猛地發現一個美得炫目的身影,出現在他們的正上方。
那是潔白與碧藍的完美結合,是反射出太陽七色光輝的完美身形,是極北地域如傳說般美麗的存在。
“冰……冰鳳?!”牧景指著前方大喊,“姐姐,就是它!”
牧鳶還沒反應過來,狂風又一次肆虐起來。根本來不及欣賞這隻玲瓏剔透的生物,他們隻能緊抓著繩索來固定住自己。
“幻!”一陣大鵬的長嘯,伴隨著低沉的聲音,牧塵的黑霧魂鏈散成一個個尖銳的骨節,如暴雨般射向冰鳳。雪霧漸漸籠罩起山間,而下一個瞬間,那裏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父……親!”牧鳶從雪堆裏爬出來,朝牧塵揮揮手。
幻化成大鵬的潘落在牧鳶身邊,牧塵跳了下來,大手一揮收回聖器黑霧魂鏈,一把將牧鳶拉了出來。他向四周看了看,卻沒有發現牧景的身影,於是問道:“景兒呢?”
牧鳶剛想低頭尋找,隻見牧塵腳下伸出一隻手來,隨即傳來了悲慘的聲音。
“父親……你踩著我了……”
“這雪真夠大的……”牧塵一挪腳,牧景就探出了腦袋,“咦,父親我們要回去了嗎?冰鳳不抓啦?”
“冰鳳?聖獸哪是我們馴獸師能馴服的,今天來就是看看它,順便鍛煉一下你們倆。”牧塵把兩人拉上大鵬,“快走吧,潘也累了。”
牧景拍了拍大鵬柔軟的翅翼,露出一個滿足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