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三步,五步……
十步,三十步,五十步……
月夜下,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在慢慢地行走著。
在他身後,皎潔的明月正淒冷地掛在空中,如同一位孤獨的仙女,默默地望著人間。
一陣涼風旋轉著,刮起兩片落葉,撲打在少年的眼睫上,仿佛一雙淘氣的手,蒙住了他的眼睛。
等他視線恢複正常,突然間兩隻眼睛裏露出奇異的光芒。
遠處出現了一片跳動的光芒,夢幻一般若隱若現著。
少年隻穿著一身運動短褲,他裸露的肌膚上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午夜的城外,一片幽暗,村莊已經靜靜地睡去了,村後的大海幽幽的,仿佛一個巨大的幽靈。
光芒繼續吞吐著,讓少年心生恐懼的同時,又刺激著他的神經。
仿佛有一塊巨大的磁石,吸引著他。
他就是海玉。
海玉怎麼來到了這裏?其實,這是一個夢。
海玉是被夢境帶入的這個神秘的地方。
身後的城市叫做玉都,在玉都外,有一家雜貨店。老板綽號“老古董”。
當時,老古董正在打開一個塵封多年的箱子。
箱子裏有一本書,當他翻開這本書時,醉得一塌糊塗的老古董突然說:“千萬別看……”
海玉是個有這強烈好奇心的人,他打開了箱子,打開了書。書中畫著一座古城,繁華的街道和市場逼真地映現在眼前,還有幾行字,字是這樣寫的:
月圓之夜,當你背對著月亮走上九十九步後,
再回頭,你將看到自己的前生……
這不是傳說,因為,人和鬼隻差一步。
於是,帶著一顆試探的心,海玉走了出來。
光芒還在起起落落地吞吐著。
海玉繼續走著。
風吹海水,發出輕輕的嘩嘩聲。
其實,他已經走了不止一個九十九步,他本想回去,又下意識地走著,一直到了海邊。突然間,他感覺到兩隻腳就像踏空了般,接著一陣天旋地轉,眼前金光直冒,身子裹進了一個巨大的漩渦中。然後急速下沉。
這讓海玉異常的吃驚,因為,他一身的修為突然無法施展。他猛然意識到,自己是在夢中。夢中的他完全和現實是不一樣的。
海玉想起了老古董對他說的那個傳說,在玉都的北郊村後,一千年前,這裏發生過一個神秘的事情,一座龐大的城鎮突然間一夜消失,後來,這裏就成為一個巨大的天坑,深不見底,沒有人敢下去一探究竟,再後來,北郊村後就成了一片海,和東海連成了一片。
海玉睜開了眼睛,他想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麼,隻是眼前除了幻動的光芒,什麼都無法看到。接下來,光芒在漸漸減弱,他感到自己下沉的速度也慢了下來。周圍是死一般的寂靜。
又過了一會兒,腳突然踩到了軟綿綿的東西上,下意識地往前踏出一步,已經落到了平地上。
明月當空,借著銀輝色的光芒,海玉看出來了,這是一片空闊的山穀,周圍高大的黑影幾乎遮住了半個天空,他想象得出,那是連綿起伏的山脈。
而在山穀中,有一座城鎮,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城門上懸掛的燈籠。
海玉是躺下後又起床的,涼爽的風,讓他有些後悔,為什麼隻穿著運動短褲出來。
突然,耳邊似乎有什麼聲音停止了,讓他馬上意識到,是呼嚕聲。本來,呼嚕聲和這詭異的山穀融在了一起,現在一停下來,頓時,海玉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誰踩了老娘?”
一個刺耳的尖利聲音就在耳邊。
海玉雙腿一軟,坐倒在地上。等他定睛看去,這才發現,就在剛才站腳的地方,臥著一個人。
看不清麵目,一身的黑衣,披頭散發的。他想起來了,剛才落下來時,自己踩了什麼,想必是這個人吧。
空曠的山穀已經讓海玉害怕,這個突然出現的怪人,更讓他恐懼。
“你……你是人是鬼?”
這是海玉的第一念頭,因此脫口而出。
海玉並不怕鬼,但是,他聽得出來,自己的聲音有些發虛。或許,這就是夢中的自然反應吧。
他想起了老古董的警告,有一種不祥的感覺從心底冒出。
“太好了,老娘在這裏待了一千年,居然見到活人了。”說話間,一道淩厲的風撲麵而來。
隱隱的,海玉看到那人揚起了胳膊,尖尖的指甲閃爍著奪人心魄的光芒。海玉探手出掌,卻毫無靈力。運用意念,也沒有念力。完了!腦海裏閃過一個念頭,再見對方尖利的指甲已在眼前,海玉朝後一倒,然後連滾帶爬地朝城鎮的方向走去。
怪女人站了起來,突然像一股風般從他身邊掠過。就在擦肩而過的一瞬,借著月光,海玉看到了她扭轉的臉。一頭烏發隨風飄揚到腦後,滿臉的雞皮,冷峻的目光,尖利的牙齒……
海玉“媽呀”一聲,調轉頭再跑。他已經完全相信,這是個恐怖的夢。此時的他,萬分後悔。為什麼自己好奇心這麼強,這不是沒事找事嘛。
跌跌撞撞地衝在黑夜中。那兩條腿的感覺,就像夢中一樣,無論怎麼發力都跑不動。
又一陣風從身邊掠過,怪女人落到前麵去了。她似乎有意在戲耍海玉,並不急於出手。海玉再次扭轉頭,朝城鎮跑來。
他下意識地覺得,城鎮人多,自己隻要逃進去,還有一線生機。
怪女人就像夜空的幽靈,飄忽不定,居然不再逼近他,隻是像一片風中搖曳的樹葉,在它頭頂、身後、身邊遊移著。
一步、五步、十步……
眼看就到了城鎮的門口,那明晃晃的燈籠就在眼前。
嘭地一聲,海玉居然撞在一道無形的氣牆上,身子彈了回來。
“小子,這是一座死城,被鬼獄的人設了禁製,一千年了,老娘都進不去,你進得去嗎?”
怪女人落在了他的身後。
海玉突然間覺得一陣涼風從脊梁骨子裏冒了出來。他戰兢兢地望著怪女人,問:“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怪女人桀桀怪笑:“老娘當然是鬼,你見過有人能活一千年嗎?”
海玉那顆心猛然狂跳了起來。剛剛他雖然害怕,畢竟心虛的程度大了些,而此時聽了怪女人的話後,內心完全被恐懼感占據了。
此時,海玉想跑都跑不動了,他的意念有些錯亂,我會死嗎?我一身的修為怎麼會死在一個怪女人手中?我已是不死之身,怎麼會死?
怪女人桀桀怪叫著,慢慢地伸出雙手,尖利的指甲在他臉前晃動著。
隻聽怪女人說:“我要挖出你的心肝,讓小姐吃。”
海玉歎息一聲:“唉,沒想到我海玉連個媳婦還沒娶,就要死在這裏了。”
海玉說這話,是想到了紅兒,想到了妙語,甚至想到了月裳。
感覺中,怪女人冰涼的指甲已經貼近了脖子,接著,海玉昏厥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海玉慢慢地恢複了意識。
等他醒轉過來,發現處身的地方不再是山穀,而是一個山洞。
石壁上每隔丈餘,鑲嵌著一顆珠子,映照得洞府內如同白晝一般。
洞府很大,靠裏麵有一張象牙石床,白玉般幹淨明亮的床上,平躺著一個女子,由於距離太遠,海玉看不清她的麵目,但直覺告訴她,這一定是一個非常年輕,而又非常漂亮的女子。
一頭烏發自然地斜搭在頭側,一襲薄如蟬翼的白衣,幾乎可以看得到裏麵暈紅的肌膚以及玲玲的曲線。
此時,怪女人就跪在床前,隻聽她喃喃地說:“小姐,老奴來給您叩安了,一千年了,老奴想了無數個辦法,依然無法打開城門,雖然有千年寒玉冰床保護你,可是老奴感覺的出來,你身上的生氣越來越少,如果再不醒來,怕是……怕是沒有希望了。”
怪女人剛剛麵對海玉時,語氣冰冷的就像從冰窟裏拔出來的刀子,但此時對待床上的女子,卻謙恭有禮。
海玉聽出了大概,這是一對主仆,似乎都住在城鎮內,但不知什麼原因,城鎮被封,她們隻有住在山穀中,一千年了,如果不是這個看上去極其珍貴的床,小姐怕是早就死了。
海玉想起了老古董,如果他在,肯定想法設法地把這張床弄回去。海玉看過老古董的雜貨鋪,知道他喜歡這樣的東西。
突然,兩道淩厲的光掃在海玉的臉上。
海玉渾身一哆嗦。原來,此時怪女人已經發覺他醒了,不過她隻是掃了海玉一眼,然後又轉過身,喃喃地說:“老奴想過了,現如今也許隻有一個辦法才能讓您還陽,那就是借用他人的生氣,可是老奴也知道,那樣的話,太委屈你了,不過你放心,等你醒來,老奴就殺了這個人,絕對不會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
海玉心說:原來怪女人已經想到了辦法,他想借別人的生氣……不好。
海玉不傻,猛然想到怪女人說的“那人”就是他。
“小子,你的豔福到了。”怪女人轉過頭來,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說:“老娘準備給你一個活下來的機會。”
海玉覺得她的笑更加可怕,問道:“啥……啥機會?”
怪女人朝身後的女子一指:“你知道她是誰嗎?玉都城主的掌上明珠,現在,老奴做主,讓你們拜堂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