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玉叫了一聲“師父”。此時的他,雖然心頭對師父有了些懷疑,但是,遠遠還達不到不信任的地步。師父養育了他十幾年,這份恩情太深了。而且這些年,師父在他心目中,就是仁慈和寬厚的象征,所以他略一遲疑還是走了出來。
其實,海玉是個非常聰明的人,隻是他性格中有固執的一麵,他認定了師父是位好師父,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傷害自己的,所以才“固執”著自己的念頭,把藍書生的警告放在了腦後。
青石扭頭看到海玉,眼睛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凶光,然後換上一臉慈祥和藹的神色,張著雙手把海玉抱在懷裏,微微用力地拍打著他的脊背。
那一刻,海玉的胸口熱乎乎的,他記得小時候師父也常這樣。有時候,師母見他偷懶,訓斥他甚至要打他的屁股,他便跑到師父麵前。師父將他放在自己的腿上,用手拍打著他的脊背,說:“沒事,以後聽師母的話,別偷懶就是了。”
這樣的情景再次出現在他的麵前,讓他異常的激動。
青石鬆開手,看看他,說道:“你剛才又亂用靈氣了?”
海玉說:“沒辦法,乾坤二仙太厲害了。”
青石說:“師父知道你一定藏到這裏來的,所以才下來找你,這些年,師父隻有這一個秘密沒有告訴你們,或許就是為了今天,放心吧,你躲在這裏沒人知道的。”
說著,他回頭看看藍印。
藍印忙說:“是,是,奴才發誓,絕不會說出去的。”
青石點點頭,又對海玉說:“走吧,師父領你去一個地方。”
說著,青石在前帶路,上了一座山峰。
海玉掃著周圍的群山,雲霧繚繞,一片詭秘。
他問道:“師父,這裏是什麼地方,為什麼古井下有這樣的天地?”
青石說道:“這裏叫做小乾坤,是乾坤大陸分出來的一塊地方,雖然和乾坤大陸相連,但是由於天幕遮擋,所以在外麵無法看到,隻能通過古井才能進入,古井也是小乾坤的唯一通道。”
說話間,青石朝前走去,腳下三尺外就是幽幽的深淵。他朝前一指,說道:“海玉,你過來。”
海玉走到了師父身邊。
青石望著遠處,似乎在想著什麼,突然歎息一聲。
海玉眉頭一皺,因為他記憶中師父從未這樣愁苦過。他總是一臉平和,麵帶微笑,因此,這聲歎息像重錘一樣擊中了他的內心。
“師父,你好像在愁苦什麼?”
青石唉了一聲:“師父有一件心事,珍藏了多年,連你師母都沒有說,因為……師父總想把這件煩惱珍藏著,一個人化解。”
“師父如果相信海玉,就和徒兒說說吧。”海玉說道。
青石望著雲霧繚繞的前方,眼睛裏幻著兩道奇彩。但是,這樣的眼光坐在一側的海玉無法看到。
半晌,青石說道:“師父在未娶你師母前,曾做過一個糊塗事。”
“什麼事?”
“你學過逆天魔功,應該知道這門魔功是可以變化的。”
海玉點點頭。
青石接著說:“二十年前,師父還是個少年時,遇到了一個美貌如仙的女子,當時,師父剛剛出師,正要憑著一身的坤元靈氣,走遍天下,揚名立萬,卻遇到了魔域的高手,師父受了傷,被那位美貌女子相救,她衣不解帶地照顧我,讓我漸生好感,心有所許,看得出來,美貌女子也對我傾心,但是後來的一天,就在我醒來後,發現她和魔域的人來往,這才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
“難道她就是天魔?”海玉脫口問。
青石點點頭:“就是她,她調查到我的身份,故意接近我,取得我的好感,想掌控坤元神府,我識破了她的奸計後斷然離開,沒想到她從此惱羞成怒,就在我和你師母成親的當天,還大鬧了坤元神府。”
青石愕然說:“可是她並非這樣說的。”
青石淡淡地說:“你是聽她的話,還是聽師父的?”
海玉低下頭來,慚愧地說:“當然是聽師父的。”
海玉嗯了一聲,說道:“師父也不逼你做出選擇,日後你自然會知道是非曲直,天魔恨我始亂終棄,恨我入骨,所以,她的話……”
說到這裏,青石不說話了。
海玉想了想說:“師父,天魔說你是地魔……”
海玉的話還沒說完,青石哈哈大笑。
他的放聲一笑,讓海玉一愣。青石笑完,朝雲霧一指:“世間有許多事就像眼前的霧一樣,如果不撥開,你又如何看得清後麵有什麼。”
海玉說:“是。”
青石接著說:“當年她的確把師父擄走過,她修為高深,師父遠不是對手,根本就無法反抗,她將師父擄到魔域,非要讓我成為魔域的第二主人,也就是地魔,可是後來,師父還是趁她鬆懈時逃了出來,或許,我這個‘地魔’的稱號就是這樣來的吧。”
海玉想了想問:“可是她說你假扮她的身份離間魔域和長生界……”
青石突然冷哼一聲:“好個狡猾奸詐的天魔,居然敢用這種歹毒的計策離間坤元神府和長生界的關係。”
海玉一愣,心說:到底藍書生所言是對是錯,自己該聽師父的還是她的?
雖然師父的話讓他不容置疑,但是藍書生將自己送到醫神那裏,而且醫神三番幾次地救自己,決非假意……
他正沉思著,青石轉過頭來,問他:“師父有一句話想問,不知你肯不肯說?”
海玉問:“什麼事?師父請講,徒兒但凡知道,定然告知。”
青石並沒有先開口,隻是突然捂住胸口咳嗽了幾句,然後說:“師父當日被天魔擄到魔域,在她的逼迫下修煉了一段日子的逆天魔功,雖然級別不高,但還是受到危害,這些年,每每子午之時,便會渾身血脈難受之極,想去找醫神看一看。”
海玉不假思索地說:“好啊,徒兒帶你去。”
“不,不,你不能離開這裏。”青石拍拍他的肩膀:“這段時間你要利用這清淨的地方好好修養,一旦出去勢必會被二仙發覺。”
海玉突然想起一事,心中一陣遲疑。他想起醫神和天魔提醒過他們,務必保守小島的秘密,不可告知任何人。
青石目光落在他的臉上,問道:“怎麼,連師父也不能告訴嗎?”
海玉知道師父看透了自己的心思,忙說:“不,不是,徒兒答應過人家。”
“放心吧,師父一定替你保守秘密的。”
青石再次捂住胸口,一臉痛苦的樣子,咳嗽著說“也許師父命不久長,不能再像以前那樣疼你了。”
海玉心中熱血滾燙,忍不住說道:“醫神前輩已經從南台搬遷到東部海島去了。”
青石忽地站了起來,兩眼一陣放光。
海玉吃驚地問:“師父,你怎麼了?”
青石哦了一聲,突然又坐倒在地,叫道:“好像時辰到了,師父的傷……這段時間越來越厲害了,你閃開。”
青石果然一副痛苦的樣子,在地上滾動。海玉哪裏肯走開,他上前去扶青石,卻被青石胡亂地甩動,將他甩了出去。
海玉身子起在半空,突然發現已經離開了懸崖,他驚歎於師父傷勢發作時力道之大,趕緊運氣,沒想到胸腹中一痛,原來,師父剛剛忙亂中封印了他的丹田,讓他難以聚氣。
海玉目光一瞥,看到青石還在懸崖上痛苦地滾動,藍印似乎非常焦急。
隻是倉促一瞥,海玉就墜落了下去。
身子穿過雲層,飛速下落。
突然間,一個肉駝似的人影從半空中飛來,將他接住,然後落在地上。
海玉睜眼看去,那人正是酒駝子。酒駝子將他放下,揮手想打開他被封的丹田,搖搖頭,說:“地魔下手太狠了。”
海玉怒道:“你說什麼?”
酒駝子說:“海玉老弟,你小子真是傻到了極點,人家想殺你,你居然還認賊作父。”
海玉四肢無法行動,便用怒目瞪著酒駝子,喝道:“你滾,馬上滾。”
酒駝子歎息一聲:“你這孩子,真是頭小倔驢,算了,我去找人來照顧你。”
說著,他轉身要走,突然想起什麼,回頭問:“你沒有將醫神和主人的下落告訴地魔吧。”
海玉一閉眼,懶得理他。
酒駝子眉頭一皺,說道:“看你的樣子,八成是沒保住秘密。”
說著,酒駝子飛身而去。
海玉想坐起來,隻是他體內的魔氣被封,根本無法動身。他躺在石壁下,想起剛剛酒駝子說的話,又想起在懸崖上的一幕,喃喃地說:“不會的,師父絕不會殺我,他是無意的,他也在遭受痛苦。”
想到這,他抬頭朝上方看一眼,雲霧繚繞,什麼都看不到。看來,懸崖太高了。
他想大喊一聲,讓師父聽到,又一想,算了,別說懸崖這麼高,師父未必聽到,就是能聽到,也不能麻煩師父了,他老人家自身有傷在身,還是讓他安心地去找醫神前輩吧。
想到這,海玉閉著眼睛,倚靠著石壁打盹。
就在他迷迷糊糊的時候,突然一隻柔和的小手摸在自己的臉上。他睜眼開,看到紅兒蹲在麵前。海玉大喜,叫道:“紅兒,你怎麼來了?”
紅兒說:“是酒駝子告訴我的,說你在這裏,還有雷神大哥。”
說著,紅兒朝身後一指。
海玉這才發現,雷神也來了,而且正在為他烤著食物。
雷神烤完肉,遞給紅兒。紅兒拿在手裏,湊到海玉的嘴邊,一點點地喂他吃。
等海玉吃完,雷神說:“海玉兄弟,我來幫你解開封印。”
說著,他單掌一晃,掌心金光幻動,慢慢地靠近海玉的小腹。猛然,雷神的掌心一震,身子向後彈出。他一呆,說道:“好強大的封印。”
紅兒說:“那怎麼辦?”
海玉說:“無妨,我自己來吧。”
海玉試圖靠自己的能力打通封印,但是,他嚐試了幾次,都失敗了。
雷神忍不住說:“看來酒駝子說的不錯,青石宗主真的有問題。”
海玉怒道:“雷神大哥,不許你說師父。”
雷神歎道:“海玉兄弟,不是大哥指責你的師父,你想過沒有,他當時真的是無意碰撞你的?”
海玉說:“當時師父神智昏迷,自然是無意的,否則他怎麼能封了我的魔氣。”
雷神說:“即便如此,但他哪裏有這樣深不可測的力量啊,而且從你剛才的反應看,他用的也是逆天魔功,我看他的逆天魔功還在你之上。”
海玉說道:“師父當年被天魔陷害,被迫修煉,也不能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