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玉留在了坤元神府。
這天晚上,海天一夜沒有睡。他望著屋頂,眼前再次出現了那個瑰麗的山穀,以及山穀花叢中的繈褓。
哇哇的啼哭聲在刺激著他的神經。這個孩子是誰?他為什麼屢屢出現在我的幻覺中?
已是四更天了。外麵有輕微的衣袂帶動聲,海天問了一聲“誰”,聲音不見了,似乎隻是風吹草動。
天剛亮,海玉就起來了,他穿上那身不怎麼喜歡的藍衫,走出神府,一路漫無目的地走著,居然來到了海邊。
站在海邊,眺望著遠處,似乎那裏有什麼吸引他的地方,讓他每每心情不快時便會前來佇立。
海風吹開了他一頭的烏發,披散在腦後。
在海玉身後不遠的地方,有一座山莊。平時,海玉並不在意它,但這時,一聲慘叫從莊內傳出。海玉轉過身來,隻見一前一後從山莊內跑出兩個人來,前麵的人,是一個胖乎乎的男孩,頭上梳著朝天辮,身上穿著白色的馬甲,後麵的人足足比他高出半個身子,身材也非常魁偉,一邊追一邊大罵:“狗雜種,看老子不打爛你的屁股。”
那魁偉漢子的一探手,差一點抓住男孩的腰帶。男孩向前仆倒,像肉球一樣滾了過來,海玉腳下一滑,向前移動了幾十丈。男孩滾到他的腳下,抬起頭來,說:“小哥救我。”
海玉將他拉了起來。此時,魁偉漢子已追到近前,見一個比胖男孩大不了一兩歲的少年出現,喝道:“閃開。”
魁偉漢子探手一抓,目標是海玉身後的男孩。海玉胳膊輕輕一抬,掌心銀光幻動,再見魁偉漢子,身子如球一樣,被震了出去,落地後一直滾到了山莊門口。
他爬起來後,大罵了一聲:“小子,有種的別跑。”說完就進了山莊。
“有種的別跑”似乎成了一些人找下台階的措辭。海玉轉頭看看男孩。
男孩個頭不高,胖乎乎的像個肉球,一臉的憨態。
“叫什麼名字?”他問。
男孩說:“我叫辛東方,是這座山莊的少主人,因為長得憨,所以大家都叫我憨娃,小哥叫什麼?”
“海玉。”海玉回了一句,目光轉向山莊。
那是一處龐大的宅院,裏麵有三排正房,前後的院子,左右各有一排廂房。門口蹲著兩個凶猛的石獅子。上方的牌匾上寫著四個大字:怪獸山莊。
對於怪獸山莊,海玉並不陌生,因為他每每心情鬱悶時,就到海邊來,隻是之前,他記得山莊的牌子並非這樣的。怪獸山莊?海玉搖搖頭,心說:哪有這樣的奇怪名字。
“你既然是山莊的少主人,那人為什麼敢追打你?”海玉望向憨娃。
“我也不知道,黑奴和大總管剛來到莊裏,就頤指氣使的,誰要是不聽他們的話,就少不了挨打,連爹也不敢違背。”憨娃說起來,大有憋氣的意思。
海玉眼睛一瞪:“人家的山莊,外人跑來吆五喝六的,世上哪有這樣的事。”海玉有些氣憤。
正說著,一個雷鳴似的聲音從莊內傳來:“狗雜種,敢管老子的事。”
聲音一落,山莊門口出現了兩個人。後麵那人,正是剛才的魁偉漢子,不過,他和前麵那人一比,簡直不能稱之為魁偉了。
前麵那人留著光頭,赤著胳膊,身子像鐵塔一般。
咚咚咚,雙腳踏在地上,震動的感覺非常明顯。
憨娃見人家朝這邊走來,忙躲在海玉的身後,說:“前麵這人就是大總管。”
海玉根本就沒把這兩人看在眼裏,淡淡地說:“閣下就是喧賓奪主的大總管?”
那人一直來到海玉麵前一丈外,俯身低頭看看他說:“不錯,正是本總管,你小子是哪裏來的野種。”
大總管兩次辱罵海玉,海玉哪裏受得了,他銀牙一咬,叫道:“看來,你是逼小爺動手了。”
說著,他左掌緩緩一抬。
就在這時,一道綠影從遠處飛來,人影一落,出現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孩,柳眉杏目,齒白唇紅,長得秀美無比,正是綠兒。綠兒一把按住了海玉的胳膊,說道:“二師兄,娘讓我來看著你。”
海玉眉頭一皺,淡淡地說:“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勞師娘操心了。”
“可是……”綠兒欲言又止,轉頭看看大總管,說:“你還是向二師兄道個歉吧,要不然……”
大總管狂笑一聲:“道歉?”他目光落在海玉的臉上,呸了一聲:“小娃娃,你還不給老子道歉?遲了,就像他一樣,一拳把你送到姥姥家去。”
說著,大總管拳頭一晃,猛然朝旁邊一擊,一個無辜的家丁悶哼一聲,身子倒飛數丈,落地後嘴巴裏吐著血水,眼珠子都快吐出來了,一臉的痛苦狀,很快就一動不動了。
海玉原本還沒有殺人的意思,看到這怒喝一聲,左掌朝外一推,吐出一團銀光,撞在大總管的胸口。大總管頓時身子倒跌而飛,嘭地一聲摔在地上,身子抽搐了幾下,不動了。
魁偉漢子上前看看大總管,嚇得麵色大變,朝山莊後跑去。綠兒看在這裏,忍不住不跺足歎息。
憨娃不敢上前,他繞過大總管的屍體來到門口,朝裏麵喊著。不多時,山莊內出來十幾個人,其中一個中年人,胖乎乎的,和憨娃有幾分相似。隻見他來到大總管的身前看了看,臉色大變,叫道:“誰打死的?”憨娃慢慢地抬起手,朝海玉一指。
中年人走到海玉的麵前,眉頭一皺,說:“你小子真不知好歹,為什麼要打死他?”
海玉心中有氣,說:“喂,你這人好沒道理,我幫你除惡,你卻怪起我來。”
中年人冷笑一聲:“我若要除掉他們,還會用你?”
海玉心中本來有氣,一聽氣就更大了,好像自己多管閑事一樣。他氣惱地朝地上的大總管說:“我要是有起死回生的本事,就讓他醒來,天天看你受氣的樣子。”
他說的是氣話,大總管死了,自然無法醒來了。
憨娃走到中年人麵前,說:“爹,海小哥是咱們的恩人啊。”
中年人朝憨娃一瞪眼:“你懂什麼,退下。”
憨娃不敢說話,來到海玉的麵前,低聲說:“這是我爹,本來脾氣挺好的,不知道為啥變成了這樣。”
這叫啥山莊,太神秘了,名字怪,人也怪。海玉朝山莊的牌匾一指:“怪獸山莊,哈哈,看來,裏麵的人都是怪獸啊。”
中年人臉色一變,後麵十幾個莊丁也麵帶怒意。
就在這時候,突然間一聲狗吠從屋頂上傳來。聽到這聲狗吠後,中年人臉色再次一變,喃喃地說:“來了,終於來了。”
海玉抬頭一看,隻見山莊大廳的屋簷上端坐著一條黃色的大狗。這條後威猛異常,雙目碧綠,忽地一下撲了過來。
眾人紛紛後退。黃狗落到人群之中,環顧著大家,大口一張,惡狠狠地望著中年人。
中年人朝黃狗一抱拳:“辛某見過使者。”
海玉覺得好笑,他還是第一次看到人給狗作揖的。
狗似乎聽懂了中年人的話,目光掃著眾人,來到大總管的屍體前,嗅了嗅,猛然朝天狂吠。
中年人忙說:“是辛某照顧不周,致使……”
海玉聽不下去了,怒道:“好了,一人做事一人當,大總管是小爺殺的,小爺看不慣這種惡人。”
黃狗本來怒視著中年人,似乎聽懂了海玉的話,將頭轉過來,望著海玉,兩隻眼裏放著綠光,漸漸地,毛乍了起來,作勢欲撲。
海玉哪裏將它看在眼裏,左手輕輕一抬,喝道:“畜生,你若敢為非作歹,小爺今天也把你送到閻王爺那裏去。”
他話音未落,黃狗已經撲了過來。
海玉冷哼一聲,掌心吐出一團銀光。
黃狗見到這團銀光後,目露恐懼之色,身子拔空而起,居然飛起了三四丈,躲過了銀色光圈,然後腰一扭,再度朝海玉撲來。
海玉沒想到黃狗的身子如此靈活,它就像一位修為高人,能夠閃展騰挪。
海玉雙掌齊拍,銀色光圈在身前形成一道屏障。
在他和黃狗打鬥的時候,中年人似乎在尋思什麼,在凝眉沉思。
再說那條黃狗,兩撲均告失敗,倒飛而歸,然後望著麵前的海玉。
海玉淡淡地說:“畜生,不想死的話就趕緊滾開。”
黃狗沒有走,繼續展開了進攻。它這一次沒有從正麵撲擊,而是閃電般地繞到海玉的左側,飛撲了過來。
海玉見眼前是去了黃狗的影子,暗道不好。他豎著耳朵一聽,左側傳來風聲,左掌朝外一拍,銀色光圈封堵住黃狗的攻勢。黃狗身法靈活,一擊不成,又改變了方向,對海玉的右側展開了進攻。
海玉惱怒之極,喝道:“畜生找死。”他雙掌翻飛,拍出丈餘的光圈,將黃狗罩住,使它再也無法逃脫。然後海玉雙掌緩緩旋動,猛地朝外一分,光圈散去,黃狗的身子也被裂成了無數的碎片,雨一般飄落。
海玉非常得意,望著目瞪口呆的中年人說:“辛莊主,一條畜生至於把你嚇成這樣嗎?”
辛莊主從呆愣中緩過神來,問道:“小友莫非來自坤元神府?”
海玉尚未說話,綠兒上前說:“小女子坤元神府綠兒,這位是二師兄海玉。”
辛莊主忙抱拳說:“原來真是坤元神府的高人到了,失敬失敬。”
辛莊主趕緊說:“辛某不知是神府的高人到此,剛剛得罪了,衝撞之處還望恕罪。”
說著,辛莊主就將海玉和綠兒請到了大廳之中,好生款待。
在談話之間,海玉問辛莊主為何聽命於大總管,辛莊主顧左右而言它,不肯透露實情。既然海玉問到黃狗的事,他也不肯多說,隻說這條狗和大總管有關,不但有關,還是神秘人派來和大總管聯係的信使。
從和辛莊主的談話中,海玉聽得出來,他對神秘人非常忌憚,而且他也聽出來了,大宗管和魁偉漢子以及狗使,都在神秘人麾下做事。
綠兒要和海玉回府,海玉不肯。他崇尚自由,懶得回到那個府規森嚴的地方,再說他正是貪玩的年齡,飯後就和憨娃到後花園裏玩耍去了,丟下心事重重的辛莊主在前廳之中。綠兒擔心父母怪罪,自行去了。
海玉跟隨憨娃在後花園的池塘邊玩耍了一陣,心情格外舒暢。
當憨娃問起他的身世時,他陷入了迷茫之中,搖搖頭,說:“我從小就被師父收養到坤元神府,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誰。”
這也是他經常來海邊眺望的原因。
海玉看看天色,說:“憨娃,我得回去了,不然師父會責怪的。”如果隻有師娘,他說什麼也不肯回去的,想起師父的疼愛,海玉覺得長時間不回去,他老人家一定會掛心。
憨娃好容易遇到一個和他年齡相仿的夥伴,見海玉要走,非常舍不得。他拉著海玉的手不住地說:“小哥,你啥時候再來啊?”
海玉見他憨憨的非常可愛,言語流露著真情,也很感動,忙說:“等我練功升級的間歇,就來這裏找你玩。”
兩人來到前廳。海玉向辛莊主告辭。辛莊主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將海玉送了出來。海玉正要離開,就在這時候,空中出現一團紅雲。
紅雲中依稀可見一個輪廓絕美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