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9章 眾星聚酒

白華英心裏一暖,眼眶泛了紅,“你們怎麼……。”

白玉鬆上前拉著她的手,溫聲笑道:“大姐姐,我們這喜酒還沒吃呢,怎麼能走呢?快來,這桌上的菜好些都是你愛吃的呢。唔,還有那個糖心千絲糕,甜膩膩的,這個是封家大伯母親手做的。”

其實她心裏清楚,璟王在新婚之日離開,她心裏難免會落寞,這些人大抵是知道她的心思,所以才會留下來一並陪著她,白華英覺得,她重新開啟的人生,是何等的幸運,擁有這麼多愛她,敬重她的人啊。

“好,母親做的點心,可是全上京最好的,我定要好好嚐嚐。”白華英幾步走了過去。

霍燕堂挑了挑眉,笑得開懷,“光吃點心可不成,咱們今兒可說好了,不醉不歸!你可別想逃。”

葉鳳薑見狀打趣她,“就是,咱們今兒不醉不歸。”幾人的心裏都有些惆悵,所以不免都想喝上一些,封父與老太太坐在白華英身旁。

白華英十分豪氣的笑道:“今兒不用小杯,咱們用大碗,翠青,去將杯子換了,拿碗喝。”

老太太附和道:“當初我與你外祖父在邊境的時候,喝酒用的可是海碗,那會子你外祖父的酒量可好得很,許多將士都喝不過他。如今他重新出征了,咱們為他們幹一杯,願他們早日回來。”

“好。”眾人舉起手中的海碗,清脆的碰了碰,白敬辰目光複雜的望向白華英,他原本是想代替外祖父出征,但外祖父始終沒有答應,強行將他留了下來,如今的上京,不比邊境太平,榮王那邊似有不少動靜,隻怕是要生大亂了。

外頭入了夜的天空暗沉沉的,風刮過院子,吹得樹影沙沙作響,廳裏的眾人歡作一堂,將悲傷與壓抑著的情緒盡數發泄了出來,葉鳳薑是個不勝酒力的,拿了小杯子小口小口的喝著,酒入惆悵,那一臉的愁相,讓白華英有些心疼,霍大公子如今也征戰在外,她一顆心始終提著。

老太太倒是個能喝的,這會子拉著封母兩人喝得正開心,哪裏像個年近半百的老太太,精神著呢,霍燕堂與他那位夫人這會子正如膠似漆,白華英與葉鳳薑坐到了半圓的垂拱窗邊,風從窗外撲了進來,吹著兩人的衣袍,白華英輕握著她的手,“別擔心。有王爺在,不會有事的。”

葉鳳薑垂眸,瞧著那燈盞照映的小池子,喃道:“我這心裏總是堵得慌,看著這天,似是要下大雨了,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到哪兒了。”

“王爺的行軍速度很快,霍家大公子自幼學習君子六藝,想來也是有些武功傍身的,咱們就在上京好生等她們回來就是了。”

封錦蘭提著一壺酒湊了過來,身影不穩的晃了晃,跟在她身旁始終沒作聲的崔狀元忙抬手扶了她一把,封錦蘭扭過頭,瞪了他一眼,“你怎麼還在這兒?”

崔狀元在燈盞下,麵色如玉,瞧著溫和得很,一副很好欺負的樣子,她見崔狀元沒說話,不由站得直了些,“我們幾個女人說說休已話,你站遠點,去男人堆裏喝去,又不是姑娘家,總跟著我做什麼。”

老太太拉了拉封母,朝她眼神示意,“這崔家哥兒,是怎麼回事?我瞧著兩孩子站一塊兒,登對得很。”

封母如今正因兒子出發了的事兒犯愁,兒子是出發了,兒媳如今還在府上呢,可得想個法子將兒媳送過去才好,可邊境征戰實在危險,封母心裏複雜得很,這會子瞧著那兩人,眼睛頓時亮了,“崔家哥兒我先前倒是沒注意,他與咱們城哥兒要好。”

“沒準兒這可就是你將來的女婿了,我瞧著清河崔氏也是名門望族,與你豫州封家也是對得上的,左右這孩子也沒個什麼心儀的人,不如湊一對兒,也全了你的心願。”老太太兩眼放光,那封家小丫頭有沒有那個心她不知道,但是崔狀元看這封家小丫頭的目光可算不上單純。

封母單手捧著臉,另一隻手裏還拿了酒碗,與老太太的碰了碰,“這孩子性子要強,隨了她那長姐,若是強按頭,可按不動。”對她用那招自盡的法子,不好使。

“這兒女的婚事,若是相中了,就盡快定下來,否則容易生變,依我看,你也多費些心,我瞧著你家那小丫頭也不抗拒他,這事兒,多少是有些餘地的。”老太太好八卦,拉著封母敘家常。

白玉鬆年紀小,不勝酒力,幾碗下去人就暈暈乎乎的了,這會子正拿了筆在那兒寫詩,封父饒有興致的在一旁瞧著,眾人都在一處,卻各有各的事情做,半點也不衝突。

外頭忽的下起了暴雨,雨衝刷著地麵,似要將璟王府裏的喜氣清掃幹淨,濕氣朝著白華英與葉鳳薑撲了過來,封錦蘭硬擠到了白華英的身旁,一手攬著她的肩膀,“這雨好像越下越大了。”

白華英伸出手,感受著暴雨打在手心裏輕微的痛意,喝下去的酒就這麼醒了一大半,怎麼辦呢,他才剛走,自己就開始想他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成了親的緣故,她那顆心忽的就定了,如今滿心滿眼都是對璟王的擔憂,生怕他此行受傷。

“唉呀,姐夫的武功那麼厲害,還有哥哥在呢,哥哥不說旁的,那兵書謀略也是讀過的,你就別擔心了,趙斯年算個什麼東西,那就是個豬狗不如的畜生,若是他這樣的人都能攻破南晉,那上天也太不長眼了。”

葉鳳薑輕握著白華英的手,將手拉了回來,拿了帕子給她擦著手心,“蘭兒說的在理,你別擔心這些了。”

柳氏從後廚裏端了些醒酒的湯過來,朝眾人溫聲道:“今兒都喝得差不多了,喝些醒酒湯吧,要不然明兒醒過來該頭疼了。”

白華英望向柳氏,論理說,自己是該稱她一聲母親的,她與先前不一樣了,處事處處也顧著她,可白華英始終覺得,還少了些什麼,大約是因為她是白耀輝的繼妻罷,當年白華英的生母雖不是因她而死,但多少間接性的,也這柳氏還是沾帶了些幹係。

“多謝。”白華英接過她遞來的醒酒湯,柳氏怔了怔,隨即笑道:“時辰不早了,收拾妥當了,我也該回去了,你在璟王府裏,我也放心,若得了空,就回家坐一坐,你父……他心裏到底還是記掛著你的。”

葉鳳薑捧著醒酒湯,小喝了一口,朝柳氏道:“記掛不記掛的,又有什麼要緊的,當初沒做成一個好父親,將他們除了族譜趕了出來,如今要細細論起來,也沒什麼幹係,柳大娘子,你今兒忙前忙後的,怕不是來給白家做說客的?”

柳氏的麵色微僵,苦笑道:“女子娘家尤其重要,我知道先前的事情是有錯處,如今也過了這許久……罷了,你若是不願意回白家,也不打緊,在我的心裏,我始終拿你當女兒的。”

“大娘子,我與你能維持如今的關係,一則,是因為玉如妹妹,二則,是你真心待我好,處處為我著想可你若要讓我放下芥蒂,回白家去,我做不到,我與哥哥如今上了外祖父的族譜,就斷沒有再回去的道理,更何況如今白家還有玉鬆在,我與哥哥不回去,於玉鬆而言,其實也是一件好事。”

白華英一針見血的戳中了些事,其實她說的是實話,萬一白敬言在戰場上有個三長兩短的,白家的家主就隻有白玉鬆一個,白玉如生下太子是遲早的事情,白玉鬆這個小國舅,身份可不一般,一旦白敬辰回了白家,那麼作為嫡長子,白家重擔就會從白好玉鬆身上轉到白敬辰的身上去。

柳氏苦笑了笑,“我原也不在意這些。”

“我知道柳大娘子不在意,但是總歸也要替自家孩子打算打算,白秋蘭再過兩個月,就要生了吧。”她提著個灑壇子,倒了碗酒,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

“是快了,你放心,她那院裏我都差人守妥當了,斷不會輕易讓她逃出去,那個孽障,如今萬萬留不得了,隻是她那心裏,自打知道了趙斯年是北魏的王爺,還在做著當王妃的美夢,盼著那趙斯年終有一日會接她去北魏享福呢。”柳氏歎了歎氣,這幾個孩子裏,獨獨白秋蘭,被慣壞了。

“隻怕她如今想逃出去的心已經蠢蠢欲動了。”從這兒到邊境去,路途遙遠,她大著個肚子也未必就吃得消,馬車顛簸,別到時候將孩子給顛簸出來了。

“是,好幾回她私下裏要差人傳話進宮裏,都被我攔下來了,那趙妍捷的事兒,這些日子一直揪在我心裏,如今可算是塵埃落定了,先前我總擔心那人會害了玉如和她肚子裏的孩子。”柳氏歎了歎氣,原本是要走了,這幾句話一說出來,心裏愈發的複雜,幹脆就坐了下來,醒酒湯也不喝了,拿了碗,倒了酒悶了兩口。

封錦蘭嗤笑道:“白秋蘭那個人,我見過兩回,不是個省油的燈,鬼主意多得很!你們可不要忘了,論起來,她肚子裏孩子可是要喚趙妍捷一聲姑姑的,如今趙妍捷在宮裏半死不活的,她肯定也著急。”

葉鳳薑如今有身孕,隻是小酌幾口,不敢多喝,“說的也在理,我是擔心,那趙妍捷使了這麼一出苦肉計,到時候好了,又能去給皇後娘娘添亂了,留著她,到底是個禍害。”

封錦蘭一隻腳架在長廊上,“那個人心機深得很,她那苦肉計使出來,隻怕官家會更心疼她,到時候再說些什麼耳旁風的,讓你去給她診治,可就真如了她的願了。”封錦蘭覺得有些煩燥,那人真是燒不死的野草,春風隨便吹一吹,又能瘋狂的長出來!

“我覺得蘭兒說的在理,到時候宮裏真來人請你去醫治,你去還是不去?我瞧著她流了好多的血,傷得似乎挺重的。”葉鳳薑拿了個點心嚐了嚐,心緒沉重。

“不去。”白華英悶了碗朝顧的酒,將碗扔到一旁,搭著封錦蘭的肩站起身,伸了個懶腰,真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