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華英先前的那些記憶一點點的湧了上來,白華英那會子剛出生沒多久,就歿了,白家的人對這個有些癡傻的嫡女壓根就沒放在心上,加上芹小娘有意為之,白華英兄妹兩的日子就更難過了。
白敬辰那會子為了這個妹妹,在小院裏弄了個小灶,天天用那米糊糊來喂她,再到後來,白敬辰再大了些,就在外頭尋些私活來,賺些銀錢來養著這個妹妹。
如今一晃眼,他這個妹妹已經亭亭玉立了要嫁人了,白敬辰的目光微熱。
白華英眼眶紅紅的,朝他笑道:“是啊,若不是有哥哥在,隻怕我早就被餓死在白家了,咱們如今日子會越來越好的,一定會越來越好。”
白敬辰抬手給她將流蘇理了理,柔聲道:“你是個好妹妹,曆來沒讓我操過什麼心,如今你成了親,若是在王府裏受了委屈,就回來,哥哥在的地方,永遠是你的家。”
“好。”白華英哽咽著點了點頭,一旁的翠青笑得合不攏嘴,“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哭啊,咱們得高高興興的才好,再說了,這兒離璟王府,也不過就是一樁香的功夫,想回來了,馬上就回來了。”
翠青這孩子,是個憨憨的,成日裏惦記的最多的就是吃了,並不明白,這女兒家嫁了人了,意味著什麼,她隻覺得成親是喜事兒,以後小姐又多了一個家了!
“是,這會子不說這些了,好好的。走,我帶你出去。”白敬辰牽起白華英的手走上長廊,白華英心裏惦記著那張紙條,心裏隱隱不安,“兵部……可有消息傳過來?”
白敬辰握著白華英的手猛的緊了緊,“沒有,別多想了,邊境有鄭將軍一家鎮守,如今縱然是打起來了,也斷不會這麼快就有消息傳過來。”
“那倒也是。”鄭家父子在戰場上是出了名的虎將,若是邊境真打起來了,也沒這麼快才是。
白敬辰牽著她去了前廳,前廳裏,璟王一襲紅衣,十分喜慶,這樣的顏色,他從未穿過,如今穿在身上,將他襯得愈發的挺拔,連著不苟言笑的臉上都添了幾分笑意,整個人喜氣洋洋。
他見白華英過來了,上前幾步去迎她,“我來娶你了。”
白華英垂眸嗔笑著,蓋頭擋了她的臉,眾人在一旁哄笑著:“或呦,王爺要娶新婦咯,你瞧王爺這臉上笑的,大舅哥,還愣著幹什麼?還不趕緊背了妹妹送他出嫁去。”
白敬辰來到白華英的身旁,蹲下了身子,白華英伏在白敬辰的背上,那禮樂聲頓時又吹了起來,格外的熱鬧,老太太在一旁瞧著,直抹淚,“當初咱們成親的時候,可比這會子要冷清多了。”
老國公握著她的手,輕輕捏了捏,“那你可後悔嫁給我?與我一同吃了這麼多的苦?”
“我總覺得,這一輩子嫁給你,是最值當的。”盡管後來的日子清苦,可是兩個人在一處,相濡以沫,這個男人處處護著她敬著她,府裏旁人送來的妾室也不過是個擺設,旁人都生一堆孩子的時候,她因著身子原因,隻生了個女兒時,老伯爺也從未想過要再生幾個了。
那些往事一樁樁一件件的牽扯著她,這個男人用他最大的包容與愛,將她護得很好,她從未有過半分後悔!
靖安伯笑道:“放心,等這邊境的事平了,咱們可就該退位讓賢了。”
老太太神色微變,心裏隱隱不安,“是啊,辰哥兒如今一晃也這麼個歲數了,同他差不多的,孩子都在街上跑了,獨獨他這麼多年了,還是孤家寡人,我看,若是那望舒姑娘有意,這親事就趁早定下來吧。”
“望舒姑娘未必適應這上京的爾虞我詐,端看緣份如何。”老伯爺牽起老太太的手,一路送了白華英出門,眼看白華英就要上花轎了,老太太這眼淚頓時就流下來了,她想起當年送了女兒出嫁的時候,也是這般模樣,可如今,走了的人就再也沒有回來了。
璟王轉過身瞧見兩個相互扶持著的老人,朝他們二人見了禮,沉聲道:“天地為鑒,我顧璟雲定好生待她,絕不納妾續房,二老放心。”
老伯爺笑著點了點頭,“好好好,往後這日子,夫妻兩要互相體諒著才能長久,去吧。”
白華英站在轎子邊,不舍的看了眼伯爵府,縱然她沒在這府裏住多久,可是對這伯爵府的感情,卻比白家的還要深,她朝二老福了福身,老太太甩著手帕子,哽咽著道:“去吧,好生過日子。”
白敬辰是大舅哥,也跟著一道去男方家裏,封母在這白家收拾完了,火急火燎的去了封家,論理,白華英還要去一趟封家敬過父母茶,這才與璟王一道回璟王府。
轎子裏,白華英掀開蓋頭透氣,風吹起那轎子的一角,白華英透過那轎子,遠遠的瞧見人群裏站著的白敬言,他神色複雜,不知在想些什麼。
白華英也沒理會他,她坐在轎子裏,這轎子做工十分精致,轎身很大,一路招搖得很,盡顯天家氣派,白華英身旁的翠青見狀小聲道:“小姐,你餓不餓,奴婢這兒還拿了些點心,你要是餓了,先墊一墊。”
她悄悄的將那點心塞了進去,白華英手裏拿著一柄如意,另一隻手接過那糕點,“這味道同以往的不大一樣。你新做的?”白華英嚐了嚐。、
“不是,是五南買給奴婢的。南邊有家鋪子的好吃,但是總買不到,五南有時候路過就會給奴婢帶兩包,唔,奴婢可是有給銀錢的,沒讓他白跑腿的。”翠青這孩子是真不懂啊。
白華英坐在轎子裏,悄悄的將那張紙條又拿了出來,這是趙斯年的字跡,這字跡她比誰都要熟悉!趙斯年從那崖上跌下去,如今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不見屍體,那就意味著這個人還活著了!
若是趙斯年那時候從水路再轉陸路去邊境,那就用不了多久!算算時辰,要在這時候發動戰事,隻怕沒這麼簡單才是。白華英略吃了兩塊點心,就沒了胃口了。
喜轎的隊伍一路浩浩蕩蕩的走向封家,封家如今一切都收拾妥當了,封母與封父正眼巴巴的坐在廳裏伸長了脖子張望,封錦蘭站在大門口,掃了眼封溫城,封溫城現下還有幾分醉意,但如今到底是妹妹成親的大喜日子,心裏頭也還算是高興的。
“哥,你什麼時候成親?成了親,母親就可以抱孫子了,沒準兒她一高興,咱們的日子可就好過了呢。”封錦蘭對她那母親是極孝順的。
封溫城無奈的看了她一眼,“你怎麼不成親?你若是成了親,也一樣,你若不願意嫁,我給你招個上門女婿來。”這上京的男人還不是滿大街都是!
“那可不成,我若是招個上門的,到時候你可就多餘了,你還是早點成親吧,妹妹我的心高遠著呢。”封錦蘭如今已經有了計劃了,她不會一直呆在府裏的,嫁人生子,宅鬥這樣的日子她不想過。
不遠處的喜樂漸漸的近了,就在離封家不遠的地方,突然砰的一聲,眾人驚呼出聲,隻見一棟大樓坍塌了下來,朝著花轎狠狠的壓了過去,璟王迅速下馬,一把將花轎裏的人拉了出來緊抱在懷裏。
白華英整個人驚魂未定,瞪著那坍塌揚起的塵埃,以及那被壓在下頭的人,那些人了哭嚎聲格外滲人,混著這喜樂,很是複雜,白華英登時急了,“都愣著做什麼!趕緊救人啊!”
封敬辰見狀將想去救人的白華英攔了下來,“你們去成親,這兒交給我來處理。”
霍燕堂見狀沉聲道:“你是大舅哥,成親的事兒斷也少不了你,去吧,我來處理就是了。”這樁事來得蹊蹺,怎麼偏偏就到了這兒就坍塌了!定是有人在背後使了絆子!
“好!忙完了我再私下裏單請你夫妻。”白華英轉過頭,望向身旁的璟王,璟王緊握著她的手,臉色有些陰沉,“燁羅,你與暮成留下徹查此事,另外,將上京的大夫與太醫調一部分過來救人。”
燁羅也不想任何人來擾了他主子的好事兒,當即沉了臉,領著人去收拾殘局,璟王緊握著白華英的手,目光堅定,“今兒就是天塌下來了,我也得將你先娶回家!”
白華英心裏微震,又暖暖的,朝他擠出一抹笑來,“好,咱們去封家吧。”
封父與封母聽了消息,急急忙忙的跑出來,一眼就看到了那被壓得粉碎的花轎,封母一顆心都要碎了,“我的兒!!!!這可怎麼辦,快去救人啊,快啊。城哥兒,快,快差人救你妹妹啊。”
白華英忙小跑著來到封母身邊,她頭上還有蓋頭,如今被她掀開了一半,“母親,我沒事兒,我在這兒了,我好好的呢,你瞧。”
封母快嚇死了,將白華英上上下下瞧了個真切,這才鬆了口氣,“好好好,沒事兒就好。可……可這花轎怎麼辦?還有沒有旁的花轎能用上的。”
那花轎都是要提前置辦的,如今這大好的日子,上哪兒再去弄一個這樣的轎攆過來!
“母親,沒事兒的,我與王爺今日大喜的日子,怎樣都好,沒有花轎,我與王爺同乘一匹馬,也不妨事,咱們先進去吧。”白華英回頭看了眼璟王,兩人會心一笑,進了封家。
一旁的翠青魂都還沒回來,她就站在小姐的花轎旁,若是五南的速度再慢一點,壓在底下生死不知的,就是她了,她抹著淚,瞪了眼五南,“你怎麼能先救我!你要先救小姐!小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我也不活了!”
五南拿了帕子遞給她,“小姐有王爺護著,不會有事,倒是你,呆呆笨笨的,也不知道留個心眼,若非我動作快,你隻怕命都要沒了。別哭了,小姐大喜的日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