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來這兒做什麼?這宮裏如今什麼貓啊狗都能進了?”趙妍捷凝著那人,滿眼嫉妒,當初霍燕堂就不該娶她!若不是因為她,如今霍燕堂與自己也斷不會生份到這個地步!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瞧著她身後的丫鬟還提了個食盒,想是進宮裏來送吃食的。”宮女扶著她的手,打量著那走在宮道上的王知意,她身量纖纖,衣飾素雅,頗有一副賢惠書香氣。
“你去找個不怎麼露臉的,給她帶個路,冷宮裏不是有的是地方麼?讓她也去多轉轉,省得在這兒擾了前朝的事兒。”趙妍捷拂了拂衣袍,眸光凜冽,這樣的女人,怎麼配得上她的燕堂哥哥,能配得上的,隻有她!
宮女有些害怕,“這可是王家的,又做了霍家大娘子,若是讓人了查出來了,到時候……到時候隻怕查到咱們頭上來,要不然,還是算了吧。”肚子裏如今還有個孩子呢,就算不為旁的,為孩子積些德也是好的。
趙妍捷抬手給了她一巴掌,“你如今是我的人,要做什麼,不做什麼,我自有主張!趕緊去!事情做得利索些,斷不會有人查過來,縱是查過來了又如何,我如今肚子裏懷著的可是官家的種!那起子食古不化的老東西,能耐我何!”她的哥哥福大命大,斷不會因為那跳崖的事兒,就丟了性命。
先前他那麼多的事兒都過來了,根本不在乎這麼點子小事兒!
“是,奴婢這就去。”這宮女捂著臉,不敢有半分造次,咬著牙轉身急匆匆的走了。
趙妍捷上了轎子,懶洋洋的靠著,轎子從那王知意的跟前走過,王知意狐疑的看了一眼,總覺得有道目光冷冷的盯著她,她垂眸緊了緊手裏的食盒兒,繼續往前走。
有個小太監轉頭迎了過來,朝她恭敬道:“是霍家二爺的大娘子吧,奴才在這兒等了許久了。”
王知意狐疑的瞧著那小太監,“公公在這兒等我?可是有什麼事兒?”頭先她也隨王家的進過宮,隻是次數少,對宮裏的規矩,也不算熟悉。
“再往裏,便是禁宮了,尋常人是不能進的了,霍二爺差奴才在這兒侯著大娘子,大娘子隨奴才來。”他抬手就要去接王知意身旁那丫鬟提著的食盒子,“裏頭不相幹的人是進不得的。”
“這是什麼時候的規矩?我先前來的時候怎麼沒瞧見過?”她覺得有些奇怪,回頭看了眼貼身的嬤嬤,嬤嬤也不明白這些規矩,將食盒遞了過去。
“大娘子送了吃食就回來,老奴在這兒等著大娘子,大娘子隻管去吧。”嬤嬤也沒多想,隻是提醒了她一句,想著在這兒等著她出來就是了,畢竟是皇宮裏頭,自家大娘子的身份特殊,加上有霍二爺在,想來也不會出什麼事兒才對。
“嬤嬤受累了,您去耳房裏喝盞茶,奴才這就帶著大娘子過去了。”小太監做事兒機靈,低著頭,提著東西恭敬的站在一旁,王知意見狀也就應下了,她的身上如今還未大好,之所以來送個吃食,也是想著有些日子不見他了,想過來瞧上一眼。
“有勞公公帶路了。”王知意跟在他的身旁,進了那內宮,內宮裏的路曲折蜿蜒,一路望不到頭,這七彎八拐的,拐了近半個時辰了,那日頭已經偏移了,可她還沒有到地兒,她不由有些急了,“公公,還有多遠?”
小太監勾著身子,溫聲道:“快了,就在前頭了,如今前朝正鬧著事兒呢,所以離得稍遠了些,二爺正在前頭侯著呢。”他指了指不遠處。
王知意四處看了看,分明是正午偏西的時候,可是這兒卻格外的冷,寒風一陣陣的吹過來,吹得她背後有些發涼,“當真是在這兒?我怎麼瞧著,越走越偏了。”
那小太監解釋道:“要去二爺那兒,是要經過一處荒院的,這兒原是宮裏頭最熱鬧的,後來因為歿了人,又時常鬧鬼,這才冷清了下來,不過如今是青天白日的,也不打緊的,大娘子莫怕,跟著咱家走就是了。”
王知意走得有些累了,腿也疼得厲害,聽了這話,咬了咬牙,接著走,又過了半個時辰,她隻覺得這附近的殿門老舊,青銅的環手上染上綠意,有些宮殿已經塌了,瞧著像年久失修的。
她一顆心頓時緊張了起來,“公公,前朝如今鬧得厲害,我貿然過去,隻怕是不妥,不如就勞公公將吃食給二爺送過去,我先回去了。”
那小太監回頭悠悠的看了她一眼,溫聲道:“快了,二爺就在裏頭,畢竟是兩口子相見,這宮裏四處都是人,二爺這才尋了這麼一處好地方。”他吱呀一聲將一處老舊的院門推開,那裏頭已經是荒草橫生了,在那長廊處,還有一個極大的池子,池子裏如今浮著綠色的浮萍,是一壇死水一般的池子,沒有半點的生機。
王知意見狀退了一步,“公公,我想起來,府裏還有事,我先告辭了。”她轉身就要跑,誰料腳下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渾身頓時疼得厲害。
那小太監當即扯出一條繩子來,惡狠狠的道:“大娘子莫怕,奴才殺人的手法是最狠的,隻需這麼一小會兒,人便死了,斷不會有半點子的痛苦。”
“誰指使你來的?這兒是皇宮裏,你膽敢殺大臣家眷!”王知意嚇得往後挪了兩步。
“這大娘子不必管這些,路上走得穩當些就是了。”小太監扯了扯手裏的琴弦,笑得麵容扭曲,再沒了當初的和氣,王知意見狀也不掙紮了,朝他歎了歎氣,“我如今也逃不了了,隻是有些話,我心裏不吐不快,你能不能聽我說上幾句話?”
小太監還是頭一回見這樣鎮定不怕死的,當即一伸手將她扶了起來,柔聲道:“大娘子,咱家也不願意做這樣的事兒,可也沒法子,有人讓咱家動手,還請大娘子多體諒體諒。有什麼遺言,大娘子隻管開口,咱家洗耳恭聽。”
王知意掃了眼四處,手心裏滲出了一抹汗,“那……咱們進去說嗎?”
“好啊,大娘子請。”小太監見她要進院子裏,當即就答應了,他本也想將人殺了,裝作溺水的假象,如今這人這麼老實,倒是如了他的意了。
王知意抬步往裏走,見食盒子還在那兒,不由朝小太監道:“我有些餓了,那些吃食原本是要給二爺的,如今既然我命不久矣了,還是我自個兒吃了的好,我不想飯著上路,小公公,求求你了。”
王知意哪哪怕到了這一步,她依舊保持著她大家閨秀的風範,那太監對她倒是有點刮目相看了,當即轉身去拿那個食盒,“大娘子臨危不亂,不懼生死,倒是令咱家十分欽佩,大娘子放心,等動起手來,我一定手腳輕輕的,幹淨利落,斷不讓大娘子受半點痛苦。”
就在那小太監去拿食盒的檔口,王知意拚盡了全身的力氣,砰的一聲。,院子的小門關上了,她迅速將門上了閂,又拖了旁邊幾樣沒什麼用的破舊桌子擋在門口,轉身在院子裏麵尋找能藏身的地方。
小太監發現她將門關了,頓時惱羞成怒,氣急敗壞的踹著門,“你以為你逃得掉嗎?在這冷宮裏你就算。你死在我手裏,你也會死在冷宮裏!大娘子還是出來吧,可別將我惹毛了。”
裏頭已經一點動靜都沒有了,小太監聽了片刻,幾個縱身爬上了院牆,跳進了院子裏頭,院裏頭荒草叢生,地麵上積了一層厚厚的灰,那灰上麵留著一道道的腳印,將王知意的行蹤暴露無遺。
小太監扯著手裏的琴弦,慢悠悠的跟著那腳印走,邊走邊道:“大娘子,這院子我可熟悉得很,哪些地方能藏人,哪些地方不能藏人,咱家可一清二楚,你就別在這兒同咱家耗費時間了。”
他順著腳印一路進了大殿,大殿裏的頂已經塌了,陽光從破舊的屋頂折下來,落在布滿了青苔的地上,那小太監扯著手裏的琴弦,一步一步的在這大殿裏走著,大殿裏是有些破舊東西的,但並不算多,能藏身的地方,一共就那麼幾處,他慢條斯理的走著,一個地方一個地方的找。
小太監站定在衣櫃前,笑的有些滲人,“大娘子,這櫃子已經破舊發潮了,怎麼能委屈大娘子屈身於此。”那衣櫃前還有一角衣袍露在外頭,他搓著手,扯了扯手裏的琴弦,見裏頭沒動靜,猛的一抬手就將衣櫃打開,誰料裏麵隻有一件外衣,那人早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小太監笑得有些扭曲,“同我在這兒玩起心機來了,好啊,那咱家今兒,就陪大娘子捉一捉迷藏。”
他在這大殿裏頭打著轉兒,找了片刻,也沒找著人,這時候的王知意已經悄悄的從狥洞裏爬了出去,為了怕被發現,還透過狗洞將那個口子用一個小木桶堵了起來,她迅速做完了這一切,轉身朝著宮道上奔去,如今太陽要落山了,那兒是西邊,皇宮的正宮在東邊,她朝著東邊衝去。
冷宮裏的夜色漸漸的深了,王知意在一片黑夜裏,不敢動,隻能找了個角落藏了起來,冷宮裏頭老鼠在她的腳邊爬,她嚇得險些驚叫出聲。
那頭的嬤嬤等了許久也不見人,茶也喝不下去了,站在宮道上等到了夜深,後來想著,實在有些不對勁兒,忙去找霍燕堂,霍燕堂才將一批大臣處置了,他神色有些疲憊,那些所謂的功名,實則都是堆在一具又一具屍體上的!到了如今,他再也做不成那個無憂的少年了。
霍燕堂準備回去抱一抱自家大娘子,去一去這一身的疲憊,還未出宮呢,就瞧見王知意身旁的嬤嬤站在那兒,頓時快幾步走了過去,“嬤嬤怎麼在這兒,大娘子呢?”
嬤嬤焦急的凝著霍燕堂,“大娘子給二爺送吃食去了,怎麼二爺難道沒看到嗎?大娘子中午的時候就過來了。現下天都黑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