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1章 趙斯年與侯月容相見

白華英夜裏收拾了幾樣東西,她沒打算久留,帶著翠青駕著馬車就出了府,府外頭風雨漸漸的停了些,白華英翻身上了馬,一路朝著城外狂奔而去。

那趙斯年被璟王殺到了老巢裏,璟王凝著眼前那人,手中劍風淩厲,“趙斯年,許久不見,不露個臉?”

趙斯年被他一路追殺,身上好幾處都受了重傷,手下的人帶著他幾次突圍,卻又被追了上去,璟王的劍漸漸的逼近,趙斯年的手擱在麵具上,默了片刻,忽的一個縱身消失在夜色裏。

等璟王再去追人的時候,他已經逃進了難民房中,不見了蹤跡,燁羅有些懊惱,“眼看就要將人捉住了!這會子讓人給跑了,王爺!咱們可要一間一間的查。”

“查,將這兒封起來,挖地三尺,也要將人找出來。”趙斯年如今留著就是個禍害!他是萬萬沒想到,當初在眾人眼皮子底下死了的,竟然是個假的!

朝堂裏派了不少人來這兒徹查,趙斯年拖著一身的傷,忽的闖進了那侯月容的屋子裏,侯月容如今病得厲害,今兒才稍稍好一些,但整個人還是迷迷糊糊的,入了夜的孩子睡得並不踏實,她側著身,有一搭沒一搭的拍著,聲音輕緩,“不哭不哭,阿娘就算是折了這條命,也會護著你的。”

“你瞧,咱們遇見的好心人還是不少的,你爹爹在天之靈,定也會庇護你,你剛出生那會子,還是他抱的你呢。”這孩子是白華英接生的。

床邊忽的來了一道身影,侯月容頓時驚嚇出聲,抄起枕邊的匕首就對著那人,“你……你幹什麼!你是什麼人?你若是要銀錢,我……我實在沒有,你大人大量,饒了我們母女吧。”

趙斯年凝著渾身發抖的侯月容,忽的想起她在勇安侯府的時候,那會子她被照顧得很好,隨身的仆從就有十幾個,那時候的她嬌嫩如花不,如今年歲長了,生了孩子,在燈下瞧美人,卻愈發的有一番風味。

“容兒……。”趙斯年凝著她的臉,喃了兩句。

這些年,他將前塵往事都來來回回的想了無數遍,他恨侯月容,可侯月容卻又為他生了個可愛的女兒,若是這個女人安生些,他將來也可以給她一席之地,畢竟這些年她帶著女兒,很不容易。

侯月容手裏的刀砰的一聲跌在地上,“趙……世子?”她怔怔的盯著那張臉,慌得厲害。

趙斯年輕握著她的手,緩緩的放在麵具上,侯月容顫抖著手將麵具拿了下來,赫然發現,那麵具後頭,竟然是趙斯年的臉,“真的是你……你當初……不是死了嗎?我……我在做夢是不是?”

她怔了怔,整個人有些傻眼,手下真實的觸感令她有些驚慌,是真的?這人竟然是真的?

趙斯年輕握著她的手,沉聲道:“我沒死,這些日子我被救了,苟且至今,璟王發現了我,我無處可去,隻能逃到這兒來了,容兒,當初將你休出府去,我也是為了保全你,隻要你救我這一回,往後我保你榮華富貴。”

侯月容僵在原地,猛的將他推開了些,“嗬,你有難了,就來尋我了?你拿我當什麼了!你拿孩子當什麼了!”這人先前做下的那些事,與她自己做下的那些事,又有什麼區別。

趙斯年嘶了一聲,忍著痛,朝她啞聲道:“容兒,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你信我這一回,若當初你依舊是我的側室,你以為他們會容得下你嗎?他們會連你一並殺了!你還記得你那日發了高熱去求醫嗎?那大夫將你趕走,不願醫治你,是我差人去喚了大夫將你救了!我若對你沒有半點情分,怎會默默在暗處守著你。”

趙斯年將那些事兒說得冠冕堂皇,侯月容抱著女兒,她在這破舊的小地方,受的苦日子已經夠多的了,她可以再接著吃苦,可是這孩子呢,孩子總是極有個父親,才不至於任人欺負了去啊!

趙斯年見她麵露掙紮,不由握著她的手,柔聲道:“容兒,我是北魏潛伏在上京的,你隨我一同回北魏,到了北魏,我扶你做側夫人,咱們的女兒,到時候也不必再吃這樣的苦,她還這樣小,你當真忍心看著她顛沛流離嗎?”

侯月容緊抱著懷裏的孩子,淚不爭氣的落了下來,“你……你不是勇安侯府的世子嗎?怎麼會是潛伏在上京的!你這是叛國!”

“我本就是北魏之人,怎麼可能叛國!北魏與南晉這一戰,南晉必輸!我有十成的把握!容兒,跟我走,你要榮華富貴也好,你要我愛你也好,我都可以給你,將來咱們的女兒也是高高在上的小姐,而非是上京城裏人人喊罵的逆臣之女!”趙斯年眼見時間不多了,咬了咬牙,一口血忽的吐了出來。

“你若不願意,也罷,我不逼你,我自去就是,絕不會牽連你。”趙斯年強撐著就要往外走,侯月容一把將人拉了回來,四處看了看,將他朝著床裏頭塞了進去。

剛塞完人,外頭就響起了敲門聲,因著門破破爛爛的,輕輕一推那門就開了,侯月容假裝在喂奶,見人進來了,頓時嚇了一跳,“你你你們幹什麼!”

眾人一見這情形,頓時側過頭去,“趙家餘孽逃出來了,你看見沒有?”

“我孩子剛剛在哭鬧,我在喂孩子,不曾瞧見過什麼餘孽,大人,究竟是誰逃出來了。”侯月容心裏頭有些慌,她故作鎮定。

趙斯年就一身傷的躺在被子的最裏頭,因著開始入夏了,但這破爛的屋子裏很潮很悶,所以被子還沒拿走,這會子亂七八糟的堆在一這,那幾個人麵麵相覷。

其中一個人將她打量了半天,提著燈盞湊得近了些,狐疑道:“你好像是勇安侯府裏被休了的那個側室。”

“唉,你別說,還真是她,這張臉還是這麼的漂亮,那勇安侯府裏的人沒來找你?”巡防營的人打量著她總覺得有些蹊蹺。

“他來找我做什麼!我一個被休棄了的婦道人家,他若真願意幫我,我何至於住在這樣的地方!”她自嘲的笑了,將衣衫攏好,輕輕的晃著懷裏的孩子,“說起來,我這孩子當初還是南豫郡主給接生的,我也是得過南豫郡主恩惠的人,怎麼?難不成還以為我會幫著那姓趙的不成!”

“沒瞧見就最好,瞧見了定要及時通報官府,官府如今賞銀十萬兩,要他的項上人頭。”幾人也是瞧在那白華英的份兒上,才沒深究。

巡防營的人出了門,朝身旁的護衛使了個眼色,“將人盯死了,一隻蒼蠅也別飛出去,我去稟報王爺。”

“這麼多人在追查,你說他真能插了翅膀飛出去不成?”下屬找得有些煩了。

“那可難說,勇安侯府當初謀逆殺了這麼多人,可少不得還是有漏網之魚,我看這侯月容就很蹊蹺,盯死了,可別出了什麼差錯,否則人若是跑了,仔細你們的腦袋。”

外頭的人悄悄的布下了羅網,屋子裏頭侯月容負見人走了,將門關嚴實了些,這才望向床裏的趙斯年,趙斯年身上傷得不輕,她慌張的瞧著趙斯年,“怎麼辦?你傷哪兒了,傷哪兒了。”

趙斯年深吸了口氣,整個人這才緩過來,“不是什麼要緊傷,隻是傷了皮肉,我這兒有上好的瘡傷藥,你替我先用上,再用紗布係好。”

“好好……好。”侯月容將孩子放在他的身旁,這孩子如今有近一歲了,已經開始在床上自己坐著拿東西玩了,這會子正睜著與趙斯年相似的一雙狐眼,無辜的瞧著他,嘴在喃喃學語,不知在講些個什麼,趙斯年在這一瞬間,忽的心裏就變得不一樣了些。

侯月容拿了藥,給他將身上的傷上了藥,趙斯年小心翼翼的將孩子抱在懷裏,開始有了一份為人父親的模樣了,“一晃眼的功夫,孩子已經這麼大了,還記得當初她剛出生的時候,抱在懷時像個小貓兒似的,那時候我真擔心將她摔著了。”

侯月容見狀眼眶泛紅,“當初……我做了些糊塗事,罰了罰了,罪也認過了,苦頭也吃過了,我無論如何,都不打緊,隻是這孩子……這孩子跟著我吃了這麼多的苦……。”

趙斯年將她拉到身旁,輕握著她的手,沉聲道:“等我離開上京回了北魏,將事情處理妥當,我再來接你們,你放心,無論如何,這孩子也是我的骨肉,我斷沒有放任不管的道理。”

侯月容心裏跳得厲害,白華英若是知道趙斯年還活著,保不齊要把他往死裏整,可……可萬一,萬一她餘情未了呢?侯月容緊了緊帕子,“天色一早,我就想個法子,送你出去。”

趙斯年抬手摸了摸她的臉,目光裏萬般柔情,“容兒,真沒想到,如今我竟然也有倚仗你的一天。”

“你到底是孩子的生父,我將來如何,都不打緊,可孩子是無辜的,但願你說到做到,否則……否則我就是拚了這條性命,我將來也要替女兒討個公道。”侯月容咬了咬牙,氣呼呼的凝著他。

趙斯年將人攬進懷裏,歎了歎氣,“當年你我情深至此,我怎會舍下你!如今往事都過去了,你謀害錦明一事,我也不計較了,你隻要乖乖的在我身邊,我依舊會像從前一樣寵著你。”

侯月容受夠了這樣的苦日子,心裏隱隱升出一股希冀,“好,我信你,但是你走……你將女兒帶走,我隻身一人留在上京,我不怕。”

“好。”趙斯年上了藥,身上舒服了不少,“隻是……路上遙遠,我一路逃難回去重整旗鼓,隻怕帶著孩子不方便,我這兒有一份信物,以及一些銀錢,你帶上孩子,來邊境北魏軍營裏來尋我。”

他將信物塞進侯月容的手裏,聲音壓得低低的,起碼這一刻,他是真心想將懷裏的孩子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