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6章 心不在焉

她要給自己爭一口氣,也要給孩子爭一口氣!那趙妍捷不是要使手段麼?這些皮毛在她看來算不得什麼!

白華英見她這模樣,心疼不已,在桌子旁輕握著她另一隻手,她側頭瞧著白華英,“別擔心我,我不會去犯糊塗事兒,我如今好著呢。我與孩子都會好好。”

德妃見狀給她添了一筷子菜,“娘娘是有大智慧的人,許多事情總能一會兒的功夫就醒悟了,郡主放心,這宮裏娘娘待臣妾親如姊妹,臣妾定會照看好娘娘。”

白華英這才稍放了些心,隻是她瞧著皇後默默吃的那些東西,心裏有些難過,皇宮真是個磨人的地方,將人的性格與氣性磨得光滑,失了菱角,最後那人卻還要說,你不如從前可心了。

白華英在宮裏呆到入了夜,璟王站在皇後的殿外等著她,她與皇後敘了好些話,這才轉身離開。

她轉身一走,皇後忽的就抱著那痰盂吐了起來,先前吃下去的東西,都吐了個幹淨,德妃在一旁急得直打轉,“這可怎麼辦,總這樣吃不下限東西可不成,不如就請郡主來宮裏,多陪娘娘幾天。”

皇後擦了擦嘴角的汙漬,搖了搖頭,“不必了,她如今也是多事之時,大婚還有許多事情要籌備的,我如今也沒什麼要緊的,別再去擾她了。”總為著她的事情忙來忙去的怎麼成?她是皇後,她自個兒的事情,總歸要自個兒好生處置,不可能一輩子都去倚仗著別人。

“娘娘能想明白,那是再好不過了。”德妃端了茶水過來,淑貴人見狀端了白華英先前開的藥,“娘娘漱口了之後喝些這個,胃會舒服些,不會吐得這樣難受了。”

皇後接過她手裏的碗,喝了幾口,這才搖了搖頭,躺回了床上,“本宮如今無礙,你們也乏了一天了,回去歇著吧。”

“臣妾陪著娘娘,心裏頭高興,怎麼會覺得累?娘娘歇息吧,臣妾就在這兒陪著,哪兒也不去。”德妃給她掖了掖被子,這宮裏頭誰伺候她都不放心。

淑貴人也不願意走,同她說笑,“娘娘,若實在不成,你在這兒安兩個小床,我與德妃娘娘一個一張,保管什麼惡夢都做不了。”

“你這孩子,怎麼還將自己比作門神了。”皇後哭笑不得,瞧著這孩子,心裏頭愈發的喜歡。

三人在寢殿裏有說有笑的,時間也就沒有那麼的難過了。

那殿外,白華英才剛出了皇後的宮殿,就瞧見璟王正坐在禦輦上,手裏拿了折子在看,燈盞下的人顯得格外的貴氣,真難想象,這樣一個尊貴的人,如今要與她成親了。

不過遠處傳來些什麼聲音,有些模糊,聽得不大真切,白華英朝那邊走了兩步,狐疑道:“怎麼這麼鬧騰。”

璟王合了手中的折子,朝她伸出手,“不過是些俗事,不必理會。你瞧瞧這個。”

白華英就著他的手,被他帶到了身旁,她拿過折子,就著燈盞看了幾眼,“朝中大臣這就得了消息了?隻是王爺以為,官家會不會殺了趙郡主?”

“他如今對那個女人就像是著了魔似的,朝堂與後宮的壓力,於他而言,未必有用。”璟王揉了揉眉心,他如今既要處理邊境的事兒,又要處理新帝後宮的事兒,頭都大了。

“若是無用,這麼做下去,也不是個事兒。”白華英拿了另一個折子過了一眼,發現也是這檔子事,再換一個,還是這檔子事兒。

璟王見狀將那些折子擱了回去,“趙妍捷這個人如今兵行險招,此事不急,你我過幾日就要成親了,你可準備好了?”他輕握著白華英的手。

“怎麼?王爺還怕我反悔不成?還是說,王爺如今想反悔,將那封家與封錦明生得一模一樣的女人娶回府去?若王爺願意娶,那我自然也會識趣。”白華英有些吃味兒,不知道璟王愛那個皮囊多些,還是愛這個封錦明的靈魂多一些!

若世間當真有一模一樣的人,那為什麼她不能重生到那個一模一樣的人身上,卻成了如今的白華英!或許是那時候的白華英恰好被溺死在了池子裏而不自知,白家的人,心可真狠,如今縱然姿態放緩了,可是對她的傷害,她卻永遠也忘不了。

“於我而言,隻有你是最重要的,往後可不能說這樣的胡話。”璟王牽著她的手下了禦攆,抬步回了馬車上,馬車一路朝靖安伯爵府奔去。

白華英坐在馬車裏,忽的想起了那個夢,“王爺,我想……在成親之前去一趟玉清天宮。我今日做了個夢,夢見霍家老太太與我說的,讓我去一趟,或許是有旁的事要了呢。”

璟王心裏一緊,隱隱不安,“不如成親以後,等事情了結了,我陪你一道去。”

“近來你的事情也多,上京離不開你,我一個人去不妨事,再說了,你若是不放心,還有暮成他們在,我去去就回,四天的功夫就夠了,還能趕上咱們大婚。不礙事的。”白華英心裏有些亂,迫切的想去玉清天宮一趟,這些日子她一直呆在上京,從未遠行過,更沒有去過玉清天宮,整個人悶得慌。

“也好。”璟王見她已經決定了,也不好再擾她,隻能應了她的話,心裏卻有了些盤算。

如今捉了幾回刺客,上京安生了不少,封家這會子還燈火通明的,賀卿雲夜裏身上有些疼,睡不著,坐在院子裏,手裏還拿了本書,偶爾有喜燭火的蟲子飛了過來,砰的一下就撲進了火裏,整隻蟲子一會兒的功夫就被燒了個幹淨。

賀卿雲怔怔的盯著那隻蟲子,心裏忽的燃起了一絲絲的希望,若她也願意像那隻蛾子一般,不顧一切的撲進那火裏,是不是也能得到些微的快樂?

她正想著,表妹拿了件披風過來,披在她的肩上,見她書拿倒了,就知道她在胡思亂想,所以也不擾她,隻是在一旁靜靜的坐著。

封家的下人端了些吃食過來,“賀大人,這是大公子吩咐小廚房備下的。給二位一並嚐嚐。”

如今的表妹還未大婚,所以也不好稱大娘子。

這府裏的人都很規矩,見了二人也是恭恭敬敬的,不敢有半點含糊,他們將東西擱在石桌上,轉身就走了。

賀卿雲瞧著那桌上的吃食,那是往常宴上她吃得略多些的東西,可如今看了,卻沒有一點點胃口,“你如今有了身孕,容易餓,多吃些。”

表妹見狀拿了一塊糕點嚐了嚐,“這點心是一品閣裏的吧,我先前吃過一回。”

賀卿雲倒沒注意點心是從哪兒來的,她就著表妹的手嚐了一口,“嗯,是一品閣裏出來的東西。”

“阿卿,你告訴我,你是不是……是不是喜歡大公子?”表妹眸光微垂,瞧著她這幾天一直心不在焉的,有些擔憂,再這樣下去,隻怕遲早要出事兒。

“沒有的事,別胡思亂想,如今在我心目中,你與孩子才是最要緊的,咱們的婚事也耽擱了這麼久了,過兩日我的身體恢複了些,就回去成親。”賀卿雲扯了身上的披風搭在她的身上,動作輕緩溫柔。

“阿卿,咱們幼時一道大的,如今雖然隔了這麼多年,可我見你時,還是小時候的記憶,你是個什麼心思,我還能不知道嗎?你若是實在喜歡大公子,不妨試一試,人活著,總不能像潭子死水似的,總要有些活頭才好,再說了,大公子當初救了你,我想著,他心裏定也是有你的。”要不然何必費這樣的心思去弄這點心。

“別說了。”賀卿雲有些煩燥的將書合上,擱在一旁,夜裏微涼的風拂過,撫平了她心裏的些許煩燥。

“阿卿,縱然是如這蛾子一般,撲向火燭,也不要害怕,蛾子活這一瞬,可人又有多少年的好活頭?不要像他一樣,總是一等再等。”她神色暗淡了些,嗓音有些哽咽。

“他說他出身低微,若來府裏提親,恐怕姑奶奶不願意,所以硬是要去從軍考取功名,可是功名這東西,不是人人都能得的,他若不去從軍,直接到賀家提了親,我定也願意豁出去一切同他走的。人等來等去的,容易生變故。”表妹輕握著她的手。

賀卿雲有些煩燥的站起身,凝著她眸光幽幽,“我若跟了他,你怎麼辦?賀家怎麼辦?我的母親又該怎麼辦?表妹,婚姻不是兒戲,感情亦不是兒戲,人這一輩子,除了感情,還可以追求許多的東西,我若能在官場上有所進益,將來位列三公九卿,亦得圓滿。”

表妹被他說得怔了怔,歎了歎氣,“你如今心不在焉的,我想著……我隻想著你能高興一些。”

“我如今很高興,能在朝中有所為,能不困在後宅裏,能見天地,能見眾生,表妹,我很高興。”盡管要以感情作為代價,她也依舊很高興。

表妹見狀一時不知要說什麼,賀卿雲將書收了起來,溫聲道:“每個人要的東西不一樣,你若單將感情拿出來,那知心人,世人誰不想要,可世間有太多的東西是求而不得的,既然求而不得,不如就抓住能得到的東西,先前的那番話,你往後不要再說了,若是讓有心人聽了去,到時候就是陷我於兩難之地了。”

表妹掃了眼站在暗處的人,緊了緊手中的帕子,“你當真……是這樣想的?若是封公子願意……。”

“他不願意!”賀卿雲打斷了她的話,在這件事情上,她不想給自己一點點的希望,畢竟人若是有了一點點星星之火,便能輕易的點燃整片草原,那是何等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