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敬言凝著這個不省心的妹妹,歎了歎氣,“對不住,秋蘭,是哥哥無能,護不住你。”當初他若是能再要強一些,或許如今登基的就是榮王了,或許如今雞犬升天的,就是她們,而不是白華英她們那起子小人!
“不,哥哥已經做的很好了,是我先前嬌縱任性,犯下這樣的錯,如今還連累了你。”她垂眸就落了淚,加上那纖細的身形,讓白敬愈發的心疼她。
“胡說些什麼,這些不過是一群男人的爭鬥,你也是受害人罷了!別多想,一切都會好起來,正好我這段時間也想著多靜一靜,無心朝事,能得個空子緩一緩,也是好的。”白敬言摸了摸白秋蘭柔軟的發,整個人格外的溫和,溫和得白秋蘭哭得愈發的厲害了。
“當初我在府裏受欺負的時候,虧得有哥哥護著我,如今我與孩子受欺負了,還是你護著我們,哥哥,這孩子也有五六個月了,不如你給他先起個名字吧。”白秋蘭擦著淚,眨著濕碌碌的眼睛瞧著他。
芹小娘在一旁瞧著,附和道:“人都說,舅舅便是半個爹,如今你取名字,也是理所當然的。”
“是啊,哥哥念的書多,不像我,那時候光顧著玩了,到現在那些個經史子集還看不全呢,哥哥,你就給他取個名兒吧。”白秋蘭挽著他的手,眉眼彎彎的樣子,可比先前那頤指氣使的模樣要順眼得多了。
“可瞧出是男是女了?”白敬言拉著她的手坐下,屋子裏還散發著一股子藥味兒,好在開著窗,風一吹就散了大半了。
“都說酸兒辣女,你妹妹愛吃酸的,想必是個男孩兒,將來若是能建功立業,你妹妹的日子就能好過起來了。”男孩子好啊,不像女兒家家的,挑個人家,隨便嫁出去了,於娘家並無太多的助益,尤其是她們這樣庶出的庶女生下來的孩子!
“男孩好。等我回去查一查楚辭,從裏頭挑個最好的來給他。時辰不早了,都早些歇著吧。”白敬言抬手輕碰了碰白秋蘭的肚子,“那些點心是一品閣訂下的,你嚐嚐,裏頭放了些溫補的,吃了對身體好。”
“多謝哥哥。”白秋蘭見他要走了,抬手扯住了他的衣袖子,“哥哥,我……有些事想問一問你。”
白敬言狐疑的瞧著她,“嗯?”這個妹妹,他從來就沒省過心,如今要做阿娘的人了,性子才難得的收斂了些,這樣的妹妹,甚好,可若性子能早些變,也不至於吃這樣大的一個虧了。
“榮王殿下,如今還好嗎?”她咬著唇,猶豫了半響才開口,“我知道我不該這樣問,可當初你們也是為了幫榮王殿下才走到這一步的,難道殿下就一點也不管了嗎。”
榮王不過是個半大的孩子,性子跳脫隨性,壓根就不知道什麼叫責任!當初起事其實不過是看著榮王好糊弄罷了,如今事情敗落了,方知有利弊之分。
“不知,往後這樣的事也不必再提了,若非是皇後娘娘坐鎮宮裏,又懷了未來太子,隻怕白家脫不開幹係,你就在府裏安心養胎,旁的不要想了。這些是男人該做的事,明白嗎?”白敬言凝著她,話想說重些,又怕她一個姑娘家的,如今有了身孕了情緒不佳受不住。
白秋蘭吸了吸鼻子,忽的投進了他的懷裏,“哥哥,有你真好。”
“你放心,我隻你這一個妹妹,無論將來做什麼事,定都是為你好。好了,都要做母親的人了,怎麼能還哭鼻子呢?仔細孩子出來了,到時候笑話你。”白敬言這些日子想了許多,人也變得愈發的沉穩了。
“我才不是哭鼻子呢。”她拿了帕子擦了擦,又哭又笑的。
“好了,去歇著,可不能再胡思亂想了。”白敬言掃了眼端了酸黃瓜進來的丫鬟,丫鬟擱了那吃食,抬手過來扶著白秋蘭,“小姐,早些歇了吧。”
“是,時辰不早了,我還得回去瞧著你父親呢,他喝了不少酒,如今正煩悶著,若是得了空,言哥兒,你也多去陪陪他。如今府裏與他一同經曆了那些事的,到底是你,不是那個小的。”芹小娘拉著白敬言出了院子。
白秋蘭瞧著兩人走了的身影,忽的覺得心情好了許多,瞧著身旁的丫鬟也順眼了不少,“這點心不錯,你也一道嚐嚐吧。”
“多謝小姐。”丫鬟沒敢多動,隻輕輕的拿了一塊兒嚐了嚐,眼前登時就亮了,“公子真是有心了,這點心是奴婢吃過最好吃的了呢,裏頭還摻了些山藥一類養生的,真好。
“瞧你這點出息,你若是好生跟著我,將來還有更多好的東西等著你,行了,伺候我洗漱吧,我也乏了。”她近來有了身孕,行動愈發的不方便了,身邊總要有丫鬟在這兒陪著。
她伺候白秋蘭歇下,看了眼外頭,雨已經停了,芹小娘與白敬言出了院子,在一處小亭裏站了片刻。
芹小娘瞧著這個兒子,語重心長,“言哥兒,你與我說句實話,你給你妹妹端去的,究竟是什麼東西。”
“滑胎藥。”白敬言緊握著的手忽的鬆了鬆,“這段日子從牢裏出來以後,我每日都在怨她,怨她不檢點,怨她不自重,怨她害得我被停了官,阿娘,你知道我有多恨嗎?我恨不得馬上就將那個孩子打掉!”
芹小娘隻覺得心驚肉跳,“她是你嫡親的妹妹,她的體質又特殊,你若是強行將孩子打了,隻怕她也要沒命了。”如今孩子的月份也大了起來,胎像都坐穩了,哪裏還要安勞什子胎!
“可當我摸著她的肚子時,阿娘,那孩子也在碰我的手,我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想護住那個孩子,我入朝這麼些年了,如今也想護住這個孩子,你放心,往後我不會再有這樣的念頭。”白敬言見芹小娘這麼緊張,抬手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你能想明白就好,這世上除了嫡親的血緣,旁的都不能信。你年紀也不小了,若是有合時宜的姑娘,到時候就將事情定下來,早日成了親,我這心裏也落下個石頭。”芹小娘心疼的瞧著這個兒子,其實他知道自己是庶出的,所以一直很努力,又上進,處處都要爭強好勝!對自己格外的狠,如今好不容易才到了今天,萬不能因為一個腹中子,就功虧一潰,芹小娘作為母親也很無奈。
這手心手背,於她而言都是肉啊,是自己的肉。
芹小娘送了白敬言離開,轉身回了屋子裏,屋子裏白耀輝吃醉了酒,這會子已經睡下了,迷迷糊糊裏瞧見芹小娘過來,芹小娘用她極盡的溫柔手段安撫著他!、
黎明的天漸漸的升起,白華英在府裏睡了個安穩的覺,醒來的時候卻發現璟王正坐在床側麵的窗邊,手裏還拿了個折子在瞧,另一隻手正在折子上提筆寫著什麼,見他醒了,擱了折子湊了過來,“睡得倒是香。”
白華英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嗔笑道:“你怎麼在這兒?也不叫醒我。”
璟王將她連人帶被子抱在懷裏,頭埋在她的頸邊,深吸了口氣,“忙了幾日,夜裏才得清閑,過來瞧瞧你。”
白華英將他的臉推開了些,咯咯直笑,“你來瞧瞧我,也不叫醒我,難不成真就是來瞧我睡覺的。”
“隻要瞧著你睡在這兒,安安心心的,我便一切都覺得值了。天色還早,你再睡一會兒?嗯?”如今眼看就要大婚了,璟王對她是愈發的粘了,白華英心裏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不睡了,我昨兒夜裏睡得早,倒是你,一夜沒合眼吧,你再去歇會兒吧。”白華英捧著他的臉,眼底流露出幾分擔憂,人的身體再好,這樣勞累也不是個事兒啊。
“既然美人有約,本王豈有不從之理,那就一塊兒歇會。”他抱著白華英倒在塌上,兩個人隔著一床被子,一裏一外,心卻隔得格外的近。
白華英大氣不敢喘,隻能保持著這麼一個僵硬的姿勢躺著,璟王大約是累了,沒一會兒就睡過去了,白華英就這麼靜靜的瞧著他的睡顏,他近來憔悴了不少,攝政王不是那麼好當的,盛世時要忍受猜忌,亂世時又要背鍋頂事兒,如今刺客滿城亂竄,他也沒歇息好,那眼皮子底下一片烏黑。
外頭的天漸漸的大亮了,一縷晨光從屋外折了進來,落在床側那兩雙鞋子上,白華英盯著看了一眼,隻覺得心跳得厲害,莫名的羞澀!啊啊啊!
屋外頭的風月這會子笑盈盈的朝著這邊跑,那小嗓子喊起來大得很,“姐姐,起身啦,咱們不是還要去封家找那位二小姐一道切磋切磋嗎?”
翠青擋在門口,朝她小聲道:“姑奶奶,你輕聲些,小姐還在屋裏頭歇著呢,你晚些再過來好不好?”
風月伸長了脖子往裏頭看,“姐姐還沒醒嗎?太陽曬屁股啦!我去瞧一眼就出來。”
“唉,小姐還在歇息,不喜歡有人打擾,風月,要不你去找老伯爺,他今日在府裏也是無事,你先去尋他下幾盤棋,等小姐醒了,自然是要去找你的。”那裏頭可瞧不得,王爺還在裏頭呢,雖說依著小姐的脾氣,不成親也不會有個什麼,可到底如今大清早的。
“好吧。”風月有些低落的往回走,誰料趁著翠青放鬆了警惕,她整個人一鑽就鑽進了屋子裏,翠青心都要嚇出來了,忙跟了上去,“風月!不能進……。”
風月瞧著璟王睡在白華英的塌上,登時愣住了,翠青衝過來就捂了她的眼睛,“小姐,對不住,奴婢一時沒拉住,我們這就出去,這就出去。”
白華英這會子哪裏還有睡意,猛的從被窩裏爬了出來,“風月!”
“我什麼都沒看見,姐姐,姐夫,你們忙你們的,早些給我生個小娃娃抱才好呢,我去找伯爺爺下棋去了,你們慢慢來,不著急的。”風月鬼精鬼精的,一溜煙跑沒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