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裏的貴人們正小聲的說笑呢,有幾個閑來無事的,湊在一起打起了葉子牌,白華英琢磨著她要研製的藥,邊境若是動蕩,需要療傷的藥材必不可少,她想了好幾個方子,但是都沒有什麼太大的突破,隻能回去再查一查醫案了。
日頭微斜,光影從飛起的簷角透下來,落在白華英的腳邊,她端著茶喝了兩口,望向這群下棋、插花、吟詩作畫的鶯鶯燕燕,一時還有些羨慕起男人來了。
趙妍捷被孤立在一旁,她也無所謂,低頭繡著她的花兒,看那樣式,應該是送給男人的,白華英也沒過問,殿裏鬧騰得很,多是姑娘們的嘻笑聲,有那麼一瞬間,白華英細想,紅樓夢裏頭的那群姊妹,也是這樣在一處作耍的吧?隻是如今宮裏的人多了些憂愁,可她們的結局再怎麼不好,總比紅樓夢裏的要好!
外頭忽的響起一聲巨大的爆炸聲,砰的一下,震得困在籠子裏的鳥不安的撲騰著,白華英猛的站起身,“怎麼回事!”
宮裏的公公急匆匆的跑了過來,擦著臉上的汗,急道:“不好了,登基的時候不知怎的,突然就炸了,如今亂成一團,郡主,還是去瞧瞧吧!”
“你們在這兒等著,不要亂,我去看看。”白華英將殿裏的這些人安置好,急急的跟著這太監跑了出去,這太監領著她,繞過長長的宮道,白華英心裏著急,也就沒多想,等到了的時候,眼前是一個冷宮!
冷宮裏頭站著個人影,身形欣長,光影落在他的身上,卻讓白華英覺得寒津津的,他戴著麵具,身上一身的黑,白華英登時起了戒心,“什麼人!膽敢闖皇宮!”
男人回過頭,目光複雜的望向她,“隨我走吧。”他的嗓音低沉輕柔,有那麼一瞬間,白華英總覺得似曾相識,隻是一時半會的,她又實在想不起來了。
“剛才那一聲響動,是不是你!”她捏著手中的銀針,凝著眼前遮得嚴嚴實實的男人。
“你等的人不會回來了,我北魏的大軍不日就將揮師南上,直取上京,你若是這個時候跟我走,我可以保證南晉百姓的安全。也可保你伯爵府百年的榮華。”他身形攏在黑色的袍子裏,微風拂過,白華英卻隻覺得背脊一片寒意。
“你以為,你來了還能走得掉嗎?”她手中的銀針朝著對麵的男人揮了出去,低喝了一聲暮成。
暮成執劍來到白華英跟前,“郡主當心。”
“這個人是北魏的探子,將他拿下!”白華英的武功不成,暗器如今是使得有模有樣的,加上她手裏又有藥,與暮成聯手,當是有幾分勝算的,但是她心係璟王一群人,無心戀戰。
“將人拖住,我去傳禦林衛過來助你。”她眼看暮成出了劍,叮囑了一句,轉身跑了,外頭的太監早不知道逃去了哪裏,慌亂的穿過冷宮去尋了人幫暮成,隨後直奔大典的地方。
如今隻差了百官齊賀最後一步了,地麵上炸出了一個巨大的坑,白華英到的時候,新帝滿身的血,還不忘將白玉如護在懷裏,璟王一提著劍,殺了一拔人,那劍還在滴著血,整個人雙目赤紅,這裏頭前來參拜的大臣死傷一片,白華英心頭一跳,衝到璟王跟前。
“傷哪了?我看看。”她顫抖的伸手給璟王診脈,璟王反扣著她的手,“我沒事,你去看看皇上與皇後。”
白華英猛的望向一身血的二人,白玉如害怕的望向白華英,一隻手還擱在肚子上,“姐姐……救救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宮裏的禦醫傾巢而出,來了這兒,禦林衛也全將這兒圍了起來,有人押出了一個大臣,“王爺,這是敵國派來的探子,這些年一直潛伏在上京,方才的炸藥就是他弄的。”
璟王凝著那位大臣,冷笑道:“工部侍郎,南晉待你不薄。”
那侍郎揚著臉,朗了聲喚道:“天佑我北魏,北魏終將一統天下!吾王!臣事已了,來世再盡忠,臣去也!”他說著一個傾身,撞上了禦林衛手中的劍,沒了氣息。
璟王拿了帕子,慢條斯理的擦了擦劍上的血,“將活口帶下去,嚴加審問,這些大臣,受傷的先送回府,重傷的,一律留在宮中醫治,餘下的大臣,去審春闈的卷子。”
朝中的人手實在太缺了,如今要抓緊時間從春闈的那一批人裏頭再抽調出來上任才好,否則就要動蕩了,璟王轉身走向天壇,天壇處,白華英施了針,又開了藥,白玉如的臉色依舊慘白,她沒法子,隻能差人去請魏忍冬這個婦科聖手進宮來。
新帝雖然身前有禦林衛護著,但炸開的時候,也被傷了身,四肢好幾處都見了紅,如今血流不止,白華英與太醫院的想了好些法子,才堪堪將血止住了,抬了人回宮!
白玉如一路上手都放在肚子上,嘴裏不安的念著《吉祥經》,希望諸天庇護,能保這個孩子平安。新帝在一旁握著她另一隻手,不斷的安慰她。
回了寢殿裏,白玉如身上的血也越來越多,原本在玩樂的貴人們見了,紛紛跪到了殿外,也跟著念經祈福,餘下的事情,都是璟王在處理,白華英在殿裏照顧白玉如與新帝,也脫不開身。
暮成一身是傷的走了回來,手上還在滴著血,白華英將魏忍冬送到白玉如跟前,“千萬要保住這個孩子,師兄,求你了。外頭還有旁的事要忙,這兒先交給你,我一會兒再過來。”
她將燁羅拉到了一旁的耳室,“怎麼回事?那個蒙麵的黑衣人呢?”
暮成跪在地上,臉色有些難看,“屬下無能,讓他跑了,那人的功法實在過於奇怪,再加上他身上還有暗衛在,王爺設計引出來不少探子,如今不說一網打盡,應當也解決了七八成了,餘下的還要慢慢搜查。”
白華英將他扶了起來,“行了,這事兒也不怪你,皇宮如今裏裏外外都封鎖了,量他也出不去,你的手我看看,傷得重不重。”
她拉開衣袖子一看,手被砍了一劍,皮肉翻在外頭,血還在往外冒,看得白華英心驚肉跳,給他縫合了傷處,又上了藥包紮妥當了,確定沒有其他的傷處,這才鬆了口氣。
“在外頭,無論如何,要先保證自己的性命,我與王爺都不需要你們以命相博,凡事總有萬全的法子,性命是一等一的重要,你明白嗎?”白華英在傷處紮了個蝴蝶結。
暮成心裏動容,又要跪下去,白華英將人扶住,“別謝來謝去的,我還要去看看皇後娘娘,你若是閑不下來,就去幫著王爺!邊境隻怕不日就會開戰,有些事要盡快部署下去才好。”
“是,屬下這就去。”暮成是半刻不消停,左手握著劍,轉身出了耳房。
寢殿內,魏忍冬有些為難的朝白華英搖了搖頭,低聲道:“她的身體虛得很,經了這麼一樁事兒,這孩子我也盡力了,能不能保住就要看這小子自己的造化了。”
“沒有別的法子嗎?師兄,這個孩子是她的命,她經曆了這麼多,好不容易撐到現下,若是孩子沒了,她隻怕……再想想法子。”白華英心裏著急啊,看著床上昏睡過去的白玉如,滿眼擔憂。
“我再想想旁的法子吧,其實她還年輕,孩子以後總會有的,如今這個孩子,就算是生下來,也會傷了她的根基,往後隻怕就難了。”魏忍冬揉著眉,宮裏的動靜,整個上京的人都聽動了,可見那一聲震動有多響亮!這事兒造成的危害有多大!
“無論什麼辦法,先保住這個孩子!我去看看皇上。”白華英替白玉如掖了掖被角,轉身去找皇帝去了,皇帝身上一身的傷,如今動彈不得,見她來了,臉色才稍稍緩了些。
“皇後如何了?”他嗓音沙啞,目光急切。
“魏公子正在給她瞧呢,他是有名的婦科聖手了,倒是你,傷勢如何?玉如不放心,讓我過來看看你。”她想,如果白玉如沒有昏睡,定也會這麼說的。
“如你所見,身上多處都傷了,筋脈斷了一處,往後隻怕要落下病根了!落到這個地步,才知道當初父皇在這個位置上遭了多少算計,當初榮王要爭這個位置的時候,朕就應該讓給他,今日我與玉如就該是在山野裏逍遙自在了。”他其實並不後悔,隻是覺得唏噓。
“這樣的話,可不能對外說,若是讓有心人聽見了,隻怕會挑事端的。”白華英端了盞茶喂給他喝了些,又將碗擱在一旁。
“朕知道,如今在這裏的幾個,都是朕信得過的,說笑罷了,不妨事。咳咳咳,如今父皇將一手好牌交到朕的手裏,朕卻不知道怎麼回事,還沒徹底接過來,就打得稀爛。”新帝歎了歎氣,神情疲倦。
先是皇後的宮裏走了水,險些傷了人,後來又是承天應召的時候被炸傷,好在登基大殿總算是完成了。
“局勢所迫,與人無關,隻是邊境……不知道可有戰報回來?”白華英心下擔憂,那個黑衣人是北魏的,說出那樣的話來,難免不讓人心驚。
“前些日子倒是來了,邊境隱有集軍之象,但有鄭家父子鎮守,倒也無礙,可一旦打起來,頗為棘手。你不必擔心,朕定會讓你與皇叔完婚了,再讓他出征。”他們的事兒拖了許久,他孩子都快生了,這兩個人還沒有動靜,再這麼下去,再出點也意外,皇叔可就真要單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