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華英硬是將他上下摸了一遍,確定真沒傷著,這才鬆了口氣,“沒事就好,我方才聽見這兒這麼大的動靜,魂都要嚇飛了。”
璟王瞧著她憂心的樣子,心裏開心得要起飛,想摟她,又顧及身上的血,“我命長得很,定能陪你長
命百歲,放心。”
白華英撲進他懷裏,他將人往一旁推了推,“髒,別染到你衣裳上。留著回去再抱。”
白華英一張臉頓時漲得通紅,“誰要抱你!”
太子將趙妍捷抱了起來,神色焦急,“你快瞧瞧她,她方才中了一劍。”
白華英這才去看趙妍捷,見她血流不止,給了太子一顆藥,“這是止血的,你先喂她吃下去,再用帶子係住傷處,這兒沒什麼藥,先回營地再說。”
“好!”太子將她抱起來,又擔心路上顛簸,隻能抱著她一路走,走了一程,實在抱不動了,又換了手下的人抱,白華英與璟王隻在一旁瞧著。
趙妍捷出了城沒回,如今又出現在這獵場裏,她想做什麼,已經不言而明了。
幾人一路回了營地,路上璟王順手摘了幾束花遞給白華英,白華英拿在手裏把玩,眼裏春光明媚。
營地裏頭,那些人已經清理幹淨了,白玉如一路小跑著過來,見白華英沒傷,這才去看太子,瞧見太子身後的人,臉色頓時沉了沉,太子握著她的手,溫聲道:“她是為救本宮,這才受了傷,快去傳太醫來瞧。”
白華英與這趙妍捷的恩怨,他是知道的,總不好再讓白華英去她救一個曾經毒害她的人。
白玉如擔憂的看了眼白華英,差人去傳了太醫給她瞧,但全程也沒去看上一眼,隻是陪在白華英與官家的身邊,狐疑道:“她不是已經不在天都了,怎麼會出現在山裏?獵場這麼多刺客與護衛,難不成沒有一個人防住她?”
白華英捧著茶喝了一口,抬頭神色淡淡,“太子這棵高枝,她未必就攀得了,你也不必擔心。”
“當初就是她毒害你,若非你會些醫術,早就著了她的道了!我隻恨當初沒有將她法辦了,如今竟然由著她在這兒生事!”白玉如心裏恨恨的,但趙妍捷如今救了太子,她就不好動了。
“你差人多盯著些,別讓她添了亂子。”白華英懂她心裏的恨,但勇安侯本就是咎由自取!
“是,我明白,我隻是氣,未能給你將仇報了!如今她又救了殿下……”白玉如心裏不免煩悶。
“來日方長,你也不必瞧著我的麵子,你現下是太子妃,也要拿出太子妃的款來,將來可是要母儀天下的,怎麼能心慈手軟?你與我是嫡親的姐妹,這點永遠都不會變,在宮裏頭,好生照顧自個最要緊。”白華英與白玉如的姊妹情如今是愈發的深了。
“你處處為我著也想,我怎麼能不想著你!你放寬心,眼下她是救了殿下,我自當照看著,若是她有些旁的心思,我斷也不會容她!你在這兒先歇一歇,我去瞧瞧。”白玉如擱下她,轉身回了營帳裏。
白華英坐在椅子上,瞧著透下來的日頭,懶洋洋的,官家躺在軟塌上,舒服的眯著眼笑,“你還教她呢,朕瞧著,你才是最心軟的那一個。”
白華英挪了挪椅子,來到官家身旁,打趣道:“官家說笑了,我是個有仇當場就報的,當時我既報了仇,如今我就不會再尋仇。”
“嗯,是個有氣性的,可惜了……”可惜當初他想將這孩子指給太子,太子卻百般不願,如今縱是要悔,也晚了。若是旁人或可博一博,可那是璟王,如今他一走,天下動蕩,沒有璟王這個定海神針在,不知要平添多少亂子出來。
後頭的話,他沒講出來,但白華英也明白,隻是笑笑,“時也,命也,官家不必介懷。”
外頭的指揮使走了過來,見了白華英也在,沉聲道:“那些都是死士,臣下了狠手,也沒問出個什麼來。”
官家抬了抬手,淡道:“多換幾個法子,總能查出些東西。對了,賀卿如今如何了?”
“賀大人身負重傷,但不願讓太醫醫治,如今流血不止,臣等都在相勸。”指揮史也很是頭疼,沒想到賀卿雲為了救官家,也傷了!
白華英見狀起身,“我家兄長與賀大人是相識,原也見過幾麵,不若我去瞧瞧。”
官家頜首,“去吧,他此番救了朕,亦有功,藥材盡數用好的,旁的,等朕回了宮,再行封賞。”
白華英匆匆退了出去,去了賀卿雲的帳篷,帳篷裏的賀卿雲將太醫一把推開,臉色陰沉,“我的傷不打緊,大人不必為我費心,還是去診治旁人吧。”
太醫瞧著真是頭大,“賀大人!你如今救了官家,我等也是奉了官家的旨意,更何況你這傷也不輕,還是先止血的好。”
賀卿雲傷的位置比較尷尬,腿處和手臂,後背都有,他是為官家擋了數刀的,如今掙紮的力氣也小了,但仍舊是一臉的抗拒,“諸位大人將藥放下,讓我身旁的仆上藥就是了。”
“這怎麼成啊,你這可是大出血。”
“是啊,都是男人,賀兄不必介懷……”幾個人圍著她勸。
白華英的餘光挑到了她背側被劃破的一抹白布,嗯?裹胸?瞧著似乎是有些像。“諸位大人不如先去瞧旁的傷患,這兒就交給我吧。”
眾人見她來了,頓時鬆了口氣,“郡主來了,既然郡主來了,還請郡主替賀大人好生瞧瞧,他一馬當先,替官家死守陣前,實在令人敬服。”
“我自當盡力。”白華英將這些人全都送走了,這才來到賀卿雲的身旁,拿了瓶藥倒了一顆出來,“這是止血的,先服下,那些外傷才不會再流血。”
賀卿雲臉色這才緩了些,“有勞了,郡主將藥擱在這兒吧,我身旁的小廝自會上藥。”
白華英忽的扣住她的手腕,驚愕不已,賀卿雲猛的將手抽了回去,臉色慘白,“郡主,臣無礙。”
白華英掃了眼外頭,朝白芷沉聲道:“去外頭守著,任何人不得進來。”
白芷也是一頭霧水,但還是乖乖的去守了,白華英這才朝她小聲道:“你……你放心,你身份的事,我不會說出去,你若不信,我可以對天起誓!”
賀卿雲見她果真是識破了,不由緊揪著被子,“郡主大恩,賀某,永世不忘。”
“女人家在這世道上要立足,太難了,我都明白,你有這樣的才華,本就不該埋沒在後宅,賀大人,往後若是傷處難處,隻管喚我。我是敬重你這樣的人的。”白華英一麵說著,一麵將藥遞給她。
她接過藥,渾身發抖,這麼多年的艱難,在她這一句話裏,忽的崩塌了,她淚流滿麵,哽咽著將藥咽了下去,“多謝郡主。”
白華英將她的外衣解開,安撫道:“你放心,外頭有白芷守著,不礙事。”
賀卿雲這才由她將衣衫解了,露出那可怖的傷口,白華英瞪著那傷口,心疼不已,“我這藥有些疼,但是好得快,你且忍著些。”
賀卿雲拿了一方帕子咬在嘴裏,白華英這才開始上藥,她的背部被裹胸裹得嚴嚴實實的,因著她身形削瘦,加上這些年一直服用藥物,女性的特征幾乎沒有了。
她給賀卿雲上藥,起初還能忍,到了後頭就是痛苦的悶哼,再到大腿處,就開始疼得厲害了,幾乎要受不住,但她一聲沒喊,硬生生的撐著。
等白華英上完了藥,以紗布包著,她整個人仿若從水裏撈出來的一般,白華英猶豫了片刻,朝她溫聲道:“你的身體,你該是知道的,你若是要來葵水,我也有法子,隻是,若再晚個幾年,我也沒法子了。”
她緊著手中的衣裳,緩緩的穿上,“我如今走到這一步,早就沒有退路了,那些東西於我而言,是累贅,郡主,我若是暴露了真實身份,到時候整個賀家都得遭殃,隻求你千萬替我守住。”她守了二十來年的秘密,如今在白華英麵前被堪破了。
“好,你放寬心,無論你做什麼決定,總有你自己的道理。這是藥,我若是不在,你就讓你信得過的人來塗。你是外傷,未傷筋骨是萬幸,好起來很快。但切記這段時間不要碰水。”白華英才叮囑完,要給賀卿雲穿衣裳,誰料封錦蘭從外頭衝了進來。
“姐姐,聽說你們遇刺了,你沒事……吧……賀……賀大人……你你你……”封錦蘭瞧著半衫半解還沒來得及穿上的賀卿雲傻眼了,女人……她怎麼會是個女人?她分明是個傲如清竹的公子哥兒啊!
封錦蘭猶如晴天霹靂,僵在原地,愣愣的看著賀卿雲。
賀卿雲猛的將衣衫蓋住,白華英眼疾手快的捂了她的嘴,將她拖到塌邊,“看到的,聽到的,都別說出去。”
封錦蘭點了點頭,瞧著賀卿雲兩眼冒金光,“唔發四八說……”
白華英這才放開了她,她來到軟塌邊,瞧著賀卿雲兩眼冒光,“你真厲害!我當初也想女扮男裝走江湖,可沒想到你比我更狠,你這……這不就是戲文中的那個什麼,那女駙馬嗎?真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