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燕堂訕笑了笑,“原是我自作多情。”他原本以為,至少趙妍捷的心裏也該向著他幾分的,至少是要有幾分的!
可他不過一試,趙妍捷便迫不急待的將他放在書房的‘證據’偷拿出去,給外頭的人!若是他晚了一步,隻怕那些東西如今已經呈上公堂了!
白華英見狀安撫道:“如今能看透,也是件好事。”
“實在慚愧。”他歎了歎氣,頗自責!在他的眼裏,白華英再也沒有看見昔日裏那明亮不羈的光了。一個男人的成長,無外乎情與世家大任!
馬車緩緩去了霍府,霍燕堂緊了緊雙拳,“我……”
白華英拍了拍他的肩,“男人錯了便是錯了,有什麼可怕的?我認識的霍燕堂可不是個懦夫,更何況如今霍老太太還病著,你隨我一道去瞧瞧。”
“多謝。”霍燕堂張了張嘴,隻憋出來這兩個字。
白華英下了馬車,霍家的正在侯著,見她來了,管事的迎了上來,旁的人去稟報去了。
待白華英進了府,霍家大娘子便迎了上來,她瞧見身旁站著的霍燕堂,頓時喜笑顏開的,“郡主,聽聞你醫術了得,我那婆母如今心口總疼得厲害,請了不少大夫,當時瞧著是好了,可若時日一長,又開始疼……”霍家大娘子端莊嫻靜,瞧著白華英,眼底笑意溫和。
葉鳳薑見狀柔聲道:“母親,還是先讓她進大廳裏,飲杯熱茶歇一歇吧。”
“是是是,婆母病了這些日子,我這心裏實在著急,一時疏忽了,郡主請。”霍大娘子擦了擦那盈在眼眶的淚,領著白華英進了大廳,又差人奉了茶。
白華英暗自朝葉鳳薑笑了笑,“茶就算了,還是先去瞧瞧老太太吧。”
葉鳳薑來到她身旁,白華英挽著她的手,朝霍家大娘子溫聲道:“我與鳳薑是極要好的姊妹,大娘子不必多禮。”
“鳳薑真是好福氣,竟有你這樣要好的姊妹。”霍家大娘子對這個兒媳也很是疼愛,霍家老太太與葉府的老太太又是姊妹,所以葉鳳薑在這霍家過得還是不錯的。
霍家大娘子領著白華英去了老太太的院子,路上她悄看了眼一言不發的霍燕堂,心下惴惴不安,“燕哥兒,你這些日子沒回來,屋子裏我都是吩咐人日日灑掃的,外頭到底不比府裏,還是搬回來住吧。”
霍燕堂走在最後頭,聽了這話,眼眶微紅,“母親……。”
“無論怎麼樣,回來就好。”霍家大娘子拍了拍他的手,心裏頭鬆泛了些。
“是啊,小叔子如今回來了,母親也該寬心了,小叔子是不知道,你在外頭的那些日子,母親每夜每夜的睡不著覺……”葉鳳薑挽著白華英,笑盈盈的添了一句。
“我……我以後就住在府上,再不走了。”霍燕堂瞧著霍家大娘子,心裏頭泛酸。
父母之愛子女,總是想得多些。
霍家大娘子也沒再問那個趙郡主的事兒,笑意連連,“好好好,回來就好。”
幾人進了老太太的院裏,如今時值初春,院裏頭清雅疏冷,老太太在屋子裏頭還烤著火,她時不時的咳嗽幾聲,躺在床上,氣息微弱,見霍燕堂回來了,頓時眼前一亮。
“燕哥兒……這些日子怎的不回府來。”她吃力的朝霍燕堂伸出手。
霍燕堂幾個箭步要上前,被霍大人冷冷的攔了下來,“你如今不守著外頭的,還回府裏做什麼?我當初早與你說過,你若是要同那個女人在一處,就別再回這個家!”
霍燕堂砰的一聲跪在地上,“是兒子一時糊塗,求父親寬恕。”
白華英見狀附和道:“趙郡主已經走了,霍大人,不如先替老太太先瞧瞧。”
霍首輔的臉色這才緩了些,朝白華英見了禮,“有勞郡主了。”白華英當初在疫情中救疫有功,深受百姓的尊重,霍首輔也沒拿她將個小兒女瞧,待她是十分敬重的。
白華英來到床邊,握著老太太的手,柔聲道:“我來替外祖母瞧瞧您,您現下身子可有哪裏不舒服的?”
老太太咳了幾聲,氣息贏弱,“咳咳,好孩子,勞你外祖母惦記,我如今歲數大了,咱們昔日裏要好的幾個姊妹裏頭,我怕是要先走一步了。”
老太太忽的又有些糊塗,望向跪在地上的霍燕堂,喃道:“燕哥兒,這孫媳婦……咳,這孫媳婦好,我瞧著好!你,挑個日子,就去提了親吧。”
霍燕堂隻覺得心口突突的,“祖母,這是未來的璟王妃,不是你未來的孫媳婦!”還好璟王不在,否則依著他那個醋壇子的脾氣,隻怕霍家都要掀了!
“璟王妃不是封家的那個孩子嗎?丫頭,我這孫兒瞧著是個不著調的,可他卻是個最深情的,若是將你娶回來,他定不會負你,兒子,你去……去提親。”老太太抓著白華英的手不放,兩眼直放光。
方才還好好的人,如今忽的又糊塗了,霍家大娘子見狀小聲解釋道:“婆母如今就是這個樣子,時而清醒,時而糊塗,有時候還會念起幼時的那些人和事,郡主莫要放在心上。”
白華英扣著她的脈,心不由沉了沉,順了老太太的話說,“您這莫不是想要個孫媳婦了?”
老太太緊握著她的手,囁嚅著唇角,“大孫子已經娶了賢妻了,老身很是滿意,如今我歲數大了,隻怕是熬不過了,如今最不放心的,就是燕哥兒了,好孩子,你若是瞧得上我家燕哥兒,你放心,往後霍家定也不會虧待了你。”
霍燕堂默了片刻,朝老太太道:“容祖母給我些時日,待我考了春闈,我定為祖母娶個賢德端莊的兒媳來。”
老太太見狀橫眉冷目的,“我不要旁的勞什子,我瞧著,這伯爵府的就不錯。”
下頭的丫鬟端了藥上來,白華英端起聞了聞,見藥沒什麼不妥的,吹著喂她用了藥,“可是我已經許了人家了,不若這樣,我再替他物色物色如何?”
老太太喝了藥,覺得怪惋惜的,“你這樣好的姑娘,我若早些知道,合該早早的將你娶回家來才是……”
老太太說著說著,聲音也就小了,藥裏有安神的成份在,幾句話後就睡了過去。
白華英替她蓋了被子,站起身去了外廳,霍首輔見狀跟了過來,“郡主,我家母親如何?”
她搖了搖頭,神色悲徹,“老太太的身子不好,想必你們也是知道的。”
“是,宮裏的禦醫也來瞧過,說是……說是熬不過春後了。”霍家大娘子捏著帕子擦著淚,哽咽不已。
霍首輔見狀站到她身旁,歎了歎氣,“母親病著也不是一日兩日了,
郡主,可有旁的法子?醫材費用郡主不必擔心,隻管用就是。”
“是啊,隻要婆母能好,哪怕是把家底掏全了,也使得,郡主,你醫術最是厲害,你可有法子?”霍家大娘子與霍老太太這些年親如母女,如今老太太有恙,霍家大娘子比這親兒子還要著急。
白華英忽的有些羨慕這樣的家族,霍家昌盛至此,不是沒有原因的。
反觀白家,寵妾滅妻,尊庶虐嫡,眼高手低,鼠目寸光,白家如今走到這一步,不是沒有原因的!隻可恨白家老太太到如今也不知道錯!
“我至多……能讓老太太撐到春後出榜。”白華英沉靜的凝著霍首輔。
霍家大娘子頓時掩麵痛哭,“怎會這樣……就沒有旁的法子了嗎?”
“老太太這些年一直病重,身體早就掏空了,如今心脈也不大好,我如今也隻能用藥調理,讓她舒服些。”白華英提了筆,寫方子。
她的字是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十分工整漂亮。
霍燕堂默了片刻,忽的又跪在地上,“父親,先前是兒子糊塗,兒子想參考春闈。”他祖母先前總覺得他紈絝,愛玩,總是不定性,如今他心境沉下來了,忽覺得擔子重了。
霍首輔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些,哼哼道:“你即能想清楚,那自然是最好,我去尋個先生,給你補補課業。”
“謝父親。”霍燕堂被霍首輔扶了起來,心下鬆了口氣。
白華英將方子遞給霍家大娘子,“往後就照著這個方子抓藥,一日吃三回,煎藥要仔細……”她世無巨細的叮囑了一番。
霍家大娘子一一記了下來,硬拉著白華英用了飯才放她走。
葉鳳薑晚膳後送了白華英出門,拉著她的手,溫聲道:“你也瞧見了,我在這兒過的很好。”
“是,闔府上下都是敬著你的,我也放心。”白華英笑著踏出了門。
“你也快大婚了,先前你送了我出嫁,如今也輪到我了,到時候我提前一日過去,替你打點著些,想來,太子妃也是要一並去的。”葉鳳薑送了她上車,戀戀不舍。
“王爺的意思,是想在春闈之後就大婚,算下來,日子不多了。”白華英一臉羞色。
霍燕堂站在不遠處,遠遠的瞧著,霍首輔淡道:“待你春闈之後,為父與你挑個賢德的。”
霍燕堂凝著那漸漸遠走的馬車,默了片刻,妥協了,“是,但憑父親做主。”
霍首輔拍了拍他的肩,眼底欣慰了不少,“去書房。”
霍首輔與霍家大哥兒都是名列一甲,文才了得,霍燕堂多少還是沾了些光的,如今稍加補習,也未必沒有中榜的機會,隻是一甲二甲的,就不必想了,三甲裏頭,或許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