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錦蘭在一旁偷聽了半天,裏頭的內容聽得她直犯困,“算了,我不聽了,再聽下去我該睡著了。”
封母守在門口,神色焦急,“這怎麼成,萬一那真是你嫂嫂,咱們可別怠慢了。”
“就不是嫂嫂,咱們也不會怠慢了人家,母親,咱們還是走吧。”白華英哭笑不得,拉著封母一路去了後院。
後院裏封父正在做妝奩,但聽見白華英的聲音,便推開了門,“華兒,你過來。”
白華英進了裏頭,瞧著昔日裏的耳室如今堆滿了木頭,“父親這是做什麼?”
“你的婚事已經提上日程了,我給你也略備了些嫁妝,你瞧瞧,可喜歡。”他寶貝似指了指她做了七七八八的妝奩,那妝奩的做工精致,雕工栩栩如生,十分漂亮,白華英隻一眼便移不開眼,這件東西,她總覺得有些眼熟。
“這好像……好像見過。”她的手撫過那雕得栩栩如生的蓮花,蓮花並蒂,寓意十分的好。
“原本當初就該給你,誰料做得慢了,沒做完,原以為沒機會了,如今……不提也罷,都是往事了,你瞧瞧,這有鴛鴦,百子登科,花開並蒂,仙姑獻桃……等共計二十四件祥瑞事,你瞧瞧可還有旁的心儀的,我一並刻上去。”
封父問得小心翼翼,瞧著女兒生怕是場夢。
白華英眼眶泛紅,“都好,義父做的,我都喜歡。”
“那就好……”封父指了指一旁的屏風,“這一對百合並玉如意的屏風你瞧瞧,我給你和
你妹妹一人做了一對,這上頭的紋樣也是我親自雕的。”
封錦蘭看得目瞪口呆,“父親,你怕是找了個姐姐大婚的借口,將你愛做木雕的那些個興趣又發揮了出來。”
封母見狀也不惱,“你父親曆來最愛木雕,如今尋了個由頭,就由著他去吧,咱們理咱們的,那些嫁妝,你隨我去瞧瞧。”
“這些都給妹妹留著吧,我的嫁妝夠多了。”伯爵府會給她備份嫁妝,璟王為了顧及她的體麵,也私下裏還給她備了一份嫁妝,到時候聘禮與嫁妝她會一並帶回去,那嫁妝隻怕十裏紅街都不止了,若再添上這封府的,隻怕是更多!
“傻孩子,哪有嫌嫁妝多的,你嫁的可是璟王府,如今上京隻得這一個王爺,若是備得寒酸了,隻怕是要讓那些個命婦笑話。”封母拉了她走,封父見狀附和著,“你母親說的是。”
封錦蘭見狀嗔笑道:“有姐夫在,誰敢笑話她?母親寬些心吧,不過該是姐姐的嫁妝,我才不要呢,夫家若是瞧得起人,也不會在乎嫁妝多少,夫家若是瞧不起人,嫁妝給的再多,也隻是一時的,再說了,我還沒打算嫁人呢。”那白敬言像個木頭,也或許是瞧不上她。
幾人去了庫房,庫房極大,裏頭擱了許多的箱子,還有一些封錦明先前用過的東西,那些東西上頭幹幹淨淨的,不見半點灰燼。
白華英甚至可是瞧見,每當二老思念她的時候,悄悄的來這兒,撫摸著她用過的東西,百感交集。
她何德何能,有一雙這般愛護她的爹娘。
“庫房太大了,好些東西還未擦軾幹淨,不過不打緊,你瞧瞧,這邊是給你的嫁妝,對麵兒的這些是你妹妹的,前頭那些是給你哥哥將來娶妻的聘禮……唉,保不齊這是給他備的嫁妝……不成不成,我還是得尋個時間同他說項說項。”
封母越想越生氣,自家才華斐然,官場通順的兒子,怎麼能斷袖?
封父聽得一頭霧水,“城兒備的什麼嫁妝?”他兒子不是應該備聘禮嗎?
“你管這些做什麼?眼下最要緊的是華兒的婚禮,春闈也沒幾天了,咱們也得備起來,該宴賓客的,還是要宴賓客。你去瞧瞧那些禮單子,我將嫁妝清點了,晚些給伯爵府裏頭送過去。”論理她的根如今在那伯爵府裏,也該從伯爵府裏出嫁。
“是是是,一時高興,忙忘了。”封父火急火燎的去瞧單子去了。
封母挑了好些東西,一一記在那冊子上,光是數嫁妝,就足足數了近兩個時辰,等到也要回去的時候,天都黑全了。
封母與封錦蘭送了她出門,誰料撞上了同樣送賀卿雲出門的封溫城,那賀卿雲上馬車時腳步不穩,封溫城上前扶了一把,“卿雲兄當心些。”
賀卿雲坐上馬車,朝封母等人作揖,“多謝款待,賀某告退。”
封母心裏五味陳雜,“啊……好,賀大人慢走。”
賀卿雲微微頜首,放下了車簾,封母看了眼封錦蘭,陰鬱的目光忽的掃了個精光,拉著封錦蘭的手問,“你瞧著,這賀家哥兒人品如何?可還順眼?”
封錦蘭微微頜首,“瞧著是不錯,生得好看,又有才學,嗯,倒是與哥哥像得很。”
封溫城見狀笑道:“你若是喜歡,為兄再努努力,將來若是成了一家人,你這性子也該收斂收斂才是。”他完全沒想到,他的這些話在家中三個女人聽來,是另外一番意思。
封母小心翼翼的瞧著封溫城,“城哥兒,說起來你歲數也不小了,這些日子媒婆送了好些畫像來,你要不,也瞧瞧?”
封溫城微微擰眉,“我如今朝中事務繁忙,抽不開身,此事待朝堂穩當了些再說。”
“母親替你相看相看,若是有合適的,再晚些成親也無妨。
”封母心涼了一半,但是她還不死心,總覺得兒子還有救。
“母親,如今朝中諸黨還在問審,擇親還需謹慎。此事不急。”封溫城拿了披風給她係上。
璟王的馬車從不遠處使過來,穩當當的停在幾人跟前,白華英笑盈盈的上了馬車,封母見狀拉著她,悄聲道:“明日你隨我去瞧瞧賀家,若是合時宜的話,這事兒也該定下來。”
白華英傻眼了,“母親的意思是……”
封母拉著她,悄聲道:“那位賀家哥兒我瞧著是不錯的,若是能與你妹妹牽成線,到時候總歸也是一家人,到時候斷了你哥哥的念想,再替我娶個乖順的兒媳回來,生個大胖孫子,不是正好,你明兒記得來,隨我去一趟。”
“好。”正好她那哥哥也有意要將賀家哥兒與妹妹搓在一起。
封母目送了她離開,心裏還在感慨。
馬車裏璟王將一個盒子遞給她,“方才進了趟宮,皇兄的情況不大好,怕是熬不過春闈了,到時候國喪,就不能大婚了,所以我與欽天監商議將婚事提前,略倉促了些,但該有的禮節禮器一應俱有,隻是委屈你了。”
白華英打開盒子,那盒子裏頭是一塊做工精致的玉,玉質溫潤通透,裏頭的棉色很是漂亮。
“宮裏的太醫怎麼說?”先前她進宮也瞧過一回了,隻怕要比太醫預想的還要快些。
“不大好,棺槨一應都備下了,工部加派了人手修葺皇陵。”璟王揉了揉眉心,有些無奈。
他自幼在宮裏長大,受官家的照拂,長兄如父,這些年來從未有過猜忌,給了他足夠的權力與兵力從來不加設防,到如今受了奸人所害,璟王心裏很不好受。
白華英握著他的手,柔聲道:“若是提前大婚也無妨,算是衝喜了。”縱然她醫術了得,可將死之人,她就是有通天的手段,也留不了多久。
“王妃當真賢德。”璟王握著她的手,心裏暖融融的。他從來都不想要這江山天下,隻想與她尋一處山水好地,相扶到老。
馬車回了伯爵府,璟王將她送下馬車,抬手替她攏了攏鬥篷,“夜裏還是涼,蓋嚴實些,我可不想夜夜爬牆給你蓋被子。”
“你又要進宮去?”白華英接過翠青給的湯婆子,春季裏的夜晚,總是寒氣凜冽。
“嗯,還有幾日,咱們就要大婚了,往後娘子多擔待。”璟王這幾日沒歇息好,神情有些疲憊,但瞧著白華英時總是兩眼放光。
“那王爺可得想想法子賄賂我。”她眼中帶笑,於燈盞下,光芒微亮,像極了夏夜裏璀璨的星空,璟王歡喜得很。
“我都是你的,你還要如何賄賂。”他忽的湊了過去,掃了眼燁羅,燁羅抬手捂著翠青的眼睛,背過身去,璟王趁著這空檔,微微俯身低著頭,在她的額角親了一記,如視珍寶。
“這樣算不算賄賂?”他眼裏升起一團火,嗓子微啞,“若是不夠,那便留著,待大婚夜,再賄賂也不遲。我任娘子處置。”
他嗓音緩慢而低沉,附在白華英的耳旁,聽得白華英麵色通紅。
“誰說要這樣的賄賂!你去忙吧,燁羅,要好生叮囑你家王爺,好生吃飯。”白華英提著裙罷,嗔笑著跑進了府裏,如今的伯爵府裏添紅掛彩的,喜字隨處可見,連那燈盞都貼上了。
璟王笑著上了馬車,眼底的寒意登時了浮了上來,“去刑部。”
燁羅見狀
狐疑道:“王爺,咱們不進宮裏了?”
璟王揉了揉眉心,顯得有些疲憊,“近來晉國來了不少探子,不知是在謀劃些什麼,先前抓的那一批可審出來些東西?”
燁羅目光沉了沉,“那些人一被抓就自盡,沒有自盡的那幾個什麼也不願意說,王爺,那些是死士,隻怕是審不出些什麼來。”
“既是死士,那就用死人的法子問。”他摩擦著大拇指上的玉板指,眼底殺意凜冽,兩國之間已經和平了好些年了,但如今的邊境蠢蠢欲動,隻怕是要起事了。
“是。”燁羅想起自家王爺審犯人的手段,都覺得背後寒毛直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