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今天晚上就行動,事不宜遲。”白華英利落的將一包銀針與幾顆藥丸帶在身上,轉身就要走,霍燕堂哪裏見過她這架勢,一把將人拉了回去。
“姑奶奶,你先跟你哥說一聲。”霍燕堂知道她是有能耐的,但後宮是什麼地方,那裏就是虎狼堆,這樣進去,不是送人頭了嗎。
“我給他留封信,你替我轉交給他,他看了就明白了。”白華英轉身來到案前,提筆寫了幾句話,待墨幹了些便折了起來,塞進霍燕堂手裏。
翠青端了茶盞進來,見白華英又要出去,不由急了,“小姐,老太太喚你過去用飯呢,怎麼又要出去了?若是老太太知道了,怕是要擔心了。”
“你替我與外祖母說一聲,就說……就說我去了封家了,不必擔心。你去封家,替我照看好義母,我過兩天就回來。”白華英拽著霍燕堂急匆匆的走了。
霍燕堂都要抓狂了,什麼叫過兩天就回來,這姑娘莫不是將皇宮當成個什麼好玩的地方了?她以為是去看風景呢?
二人出了伯爵府,霍燕堂領著她上了馬車,“你換一套守城官的衣服,我正好進去點卯,進了宮之後,一切就要靠你自己了。”
“放心吧。”白華英誌在必得的架勢,倒是記霍燕堂安心了些。
霍燕堂將自己的一套衣服給她,她稍稍收拾了一番,換了衣服,瞧著倒是有幾分守城官的樣子了,霍燕堂到了宮門口,亮了腰牌,二人就這樣進了宮,霍燕堂下了馬車,便去點卯,白華英趁機從馬車裏溜了出去。
這皇宮她來了好幾回了,好些地方摸熟了,她直接去了辰太妃的宮裏,辰太妃正咳嗽著,見她突然來了,不由一驚,“你這是……”
白華英關了窗,朝辰太妃低聲道:“太妃,我有要緊事,你能不能給我一套宮女的衣裳,我要去官家的寢殿。”
太妃手裏的碗抖了抖,“眼下宮裏不太平,你還要去寢殿?我差人送你回府。”
白華英挑了些要緊的話說了出來,太妃大為震驚,“我早就覺得官家的病情來得蹊蹺,沒想到竟有這樣的因素在裏頭!皇後這是要謀逆!”
“太妃,讓我去吧,眼下若是再晚些,我擔心官家的身體怕撐不過去了。”如今迫在眉捷了!
“好孩子,如今出隻能如此了,你去換套衣裳,隨我去一趟寢宮瞧瞧官家。”辰太妃反應過來,當即給白華英備了套衣裳,白華英換了衣裳,將臉上塗了塗,那容貌瞬間便下去了幾分。
太妃擱了藥盞,領著人備了點心就直奔寢宮而去,奈何寢宮被人守著,但見是太妃,也不好攔人,便將她放行了。
寢殿裏連著太醫與宮女守了許多人,眾人見太妃來了,紛紛退了些,太妃瞧著病得臉色慘白的官家,不由痛心,“怎麼這病越來越嚴重了!這麼久也不見好。”
白華英端了湯過來,太妃咳了兩聲,朝白華英溫聲道:“我熬了些進補的湯藥,喝些吧。”
太醫在一旁瞧著,欲攔,辰太妃橫了眼那太醫,冷斥道:“不過是些滋補的,難不成哀家還能害了他不成?”
太醫訕訕的退了兩步,“臣不敢。”
官家艱難的挪過臉,見了白華英,囁嚅著唇角,低聲道:“有勞了。”
白華英悄悄的摸了摸官家的脈像,這明顯就是中毒的征兆,若是早些或可一救,可如今,太晚了,就是救回來,也活不了多久了,她不由鼻頭一酸,小聲道:“這藥喝了,會緩和些的。”
官家將湯藥喝了個幹淨,辰太妃替他擦了擦嘴,柔聲安撫道:“官家安心養病,這朝堂裏,自有人忙著,你就不要太過憂心了,好好養著,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再說了,璟王這孩子在北境,戰事十有九勝,這是好事。”
官家重重的點了點頭,啞著嗓音道:“多謝太妃。”她是先太後的姊妹,待她的兩個孩子也如親子一般,甚至為了這兩個孩子,後來再也沒有身孕了。
太妃又與官家敘了幾句話,李全端了肉糜過來,見了白華英,不由狐疑道:“瑤……瑤兒?你這些日子去哪了?宮裏都找遍了,也沒瞧見你。”
太妃見狀順驢下坡,“原來是官家跟前的人,先前哀家身體不適,正巧遇見這宮女,她在宮裏伺候哀家,既然是官家的人,那哀家了算是物歸原主了。”
白華英拂跪在地上,送走了太妃,官家咳了幾聲,隻覺得胸口氣順了些,李全將白華英拉到了屏風後頭,拉了她的手輕撫著,“哎呦,你這段時間不在宮裏,可急死咱家了,官家眼下還病著,這皇後娘娘與榮王差了不少人去尋你,如今回來了就好了,依著榮王的意思,咱家瞧著,你隻怕是要飛上枝頭當鳳凰了。”
白華英將手抽了回去,狐疑道:“公公,你在說什麼?”
“哎呦,我的傻瑤兒,你就等著過好日子吧!這段時間且先將官家伺候好,明兒一早,榮王還要過來侍奉湯藥呢,見了你,王爺必定開心。”李全歡天喜地的,仿佛要嫁人的是他。
“公公,王爺那樣的身份……我一個宮女高攀不起的。”
“有什麼高攀不起的?這祁王一走,宮裏就隻剩了榮王一位王爺了,將來……咳,這官家的位置還不得是榮王的嗎?這些日子,各路的大臣紛紛進宮來,請官家立太子,這旨意想來也用不了多久了,到時候你可就是一國之後,這會子可別犯了傻。”李全越瞧她越歡喜。
白華英低著頭,一副害怕的樣子,“可……可我什麼也不會。”
“不打緊,隻要王爺喜歡就成了,今天晚上,你就在官家塌前伺候著,到時候飛上枝頭了,可不要忘記了咱家。”李全並不是與官家一路過來的太監,他是後來得了力,才被提上來的。
“那是自然,公公放心,我定會過在官家塌前,好生照看。”白華英不確定李全是不是皇後的人,所以有些事也不敢言明。
李全喜滋滋的走了,白華英看了眼殿外黑沉沉的天,天空下的京顯得異常平靜,宮裏的燈亮了許多盞,還有道士在一旁守著長命燈,打坐念著經,官家一病重,這些花裏胡哨的東西,皇後全給整上來了,一副擔驚受怕的樣子,實則心裏比誰都盼著官家早死。
若非他遲遲未立太子,隻怕官家根本活不到現在了。
夜半三更時,宮裏的人都打著瞌睡睡下了,白華英點了柱香後,這宮裏的人便睡得越發的沉了,白華英這才來到軟塌前,替官家診了脈,官家囁嚅著唇角,搖了搖頭,“朕這身子,朕清楚,你師父來了一趟,被皇後的人打發走了。倒是難得你有心了。”
她跪在塌前,取出銀針,在他的虎口幾個位置下了針,“我有要緊事要稟報,官家先吃顆定心丸。”她真怕知道這消息了以後,官家一口氣要提不上來了!
“咳咳,如今朝中人威逼朕立榮王為太子,眼下你去大殿看一眼,還有不少大臣跪著。”官家咳得臉色通紅,好在先前吃了一顆藥丸,氣血才堪堪壓住。
“不僅僅是這件事。”白華英在另一隻手又施了幾針,官家喘了口氣,緩了緩,朝白華英冷笑道:“勇安侯,勾結外敵,叛國,如今竟然夥同皇後覬覦朕的江山!朕豈能如他所願!咳咳,逆臣賊子,朕就是要死了,朕也要拖著他們一並下地獄!”
白華英見他目光狠厲,不由趁熱打鐵,“官家原來什麼都知道,勇安侯與其子在清平莊後的天坑裏屯了三萬餘精兵,兩日後就要動手,官家,可否下一道密令,暗中調兵。”
官家聞言血脈一時上湧,白華英替他順著胸口,沉聲道:“官家!”
“不必打草驚蛇,朕就在這兒,等著看,他到底有沒有那個本事來謀朝篡位!這個逆臣賊子,當初朕就應該徹查到底!這些年是朕瞎了心了,一直縱容侯府,如今他才有了這樣的雄心豹子膽!”
官家胸口起伏得厲害,白華英見狀又喂了顆藥,“官家千萬保重身子!”
過了片刻,他才稍緩了些,“榮兒是個好孩子,朕曆來最疼的就是他,他的性子是乖張了些,可到底心性是不壞的!如今被皇後教成什麼樣子了!朕觀這一生,亦無大錯,卻獨獨在皇後的身上,用了真心,如今竟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白華英端了盞茶來,喂了一半下去,“真心這東西,要放在懂得珍惜的人手裏,才是無價至寶。”她思量了半天,還是沒將她與璟王是舊相識的事說出來。
“是朕虧欠了她,當初朕逢大難,便是皇後拚了半條命,才將朕救了回來,榮兒就是在那時候誕下來的。咳咳,那時候榮兒已是將死之身了,是被你師父,硬生生救了回來,朕對他也就格外的偏愛了些,咳,朕從未想過,昔日裏救朕一命的人,如今竟然要朕的性命!”
白華英跪在床邊,聽著官家絮絮叨叨的講了好些話,心裏不由覺得心酸,官家已經老了,發色花白,那蓄起的胡子,如今沾了些藥渣子,顯得有些髒,她拿了帕子替官家擦軾著。
官家氣累了,也就沉沉的睡了過去,直到天色微亮,白華英才強撐著睡意,將官家手上銀針取了下來,她紮破了官家的指尖,擠出了一滴烏黑的血來。
宮人們陸陸續續的醒了,榮王從外頭大步跑了進來,瞧見白華英侯在官家身旁,頓時震驚了,他幾個箭步衝了上去,一把將她拉了起來,“瑤兒!你去哪兒了,本王找遍了也沒找到你,那時候有個屍體……本王還以為是你!”榮王將他的父皇,忘到了九霄雲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