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王給她夾著菜,瞧著她吃完,忽覺得人生若隻是這樣,與她一起粗茶淡飯也是好的,但轉念一想,這位封家出來的大小姐自幼便是錦衣玉食,如今成了白家小姐,已經受了許多苦了,可不能再吃苦了,他還是得多賺些銀錢才好!
白華英吃得飽飽的,外頭的陽光暖暖的落下來,渾身舒坦,她倚著軟塌,伸了個懶腰,“疫情可算是控製住了,再過兩日,王爺就該離營了。”
璟王給她最後盛了碗湯,“你打算什麼時候離營?”
白華英實在喝不下了,接過擱在一旁,“明日應該差不多了,再不回去,外祖母她們怕是要著急了,眼下疫情好轉了,但上京後續的事情也多。”
“隻怕是有幾日不能見了。”璟王寵溺的抬手,捏了捏她的臉,不知道怎麼,如今瞧著她,總覺得是在瞧著個孩子似的,自個一手喂大,著實心裏有成就感些。
“王爺諸事繁忙,不能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我去營地裏再瞧瞧,王爺多休息。”白華英轉著輪椅要走,璟王將她的輪椅拉住,忽的起身將她抱了起來,白華英嚇了一跳!
“顧璟雲!!”她生氣了才會連名帶姓的喚人,但這樣又嗔又怒的喚法,對璟王不起作用。
“嗯,我在,白小姐不必這樣大聲。”璟王抱著她將她擱到床上,白華英要起身,又被他攔了下來。
“王爺難不成也要學登徒子的招數?”她可是有些功夫在身的,打不過璟王,這營地裏不還有魏忍冬和洪二爺麼?她可不帶怕的。
璟王哭笑不得,扯了被子給她蓋上,“眼角泛青,也該好好歇一歇了。我就在旁邊守著,不必害怕,睡會吧。”他將白華英捂得嚴嚴實實的,又朝碳盆裏還添了個碳。
這樣回暖的天氣,白華英硬生生捂出一身汗,“外頭還有許多事要處理……”
“外頭有的是大夫與太醫,你不必操心這些了,睡吧。”璟王見她熱出了汗,將碳盆挪開了些,又叮囑道:“燁羅在外頭過著,十七也在,不會有人闖進來。”
白華英近來身心俱疲,屋子裏散發著藥味,白華英早就習慣了,她側頭望向璟王,誰料璟王拿起折子批了起來,將她直接忽視了。
白華英靜靜的看了會,發現璟王這剛硬的麵容被陽光沾帶了幾許溫和,不知看了多久,白華英就睡了過去,這一回倒是沒有惡夢了,她睡得很沉。
璟王連遞折子出去也是輕手輕腳的,封錦蘭來尋了好幾回人,原本葉鳳薑要走了,想喊她一起送一送的,誰料到處沒找到人,於是隻得作罷。
疫病漸漸的好轉,外頭日落西山,暮色裏雲卷雲舒,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
等白華英醒過來的時瞧,天已經黑透了,她猛的坐了起來,“什麼時辰了?”
“酉時三刻了,外頭好得很,如今沒什麼事。”璟王端過十七遞來的藥喝了,順手還給了他。
翠青在一旁端著洗漱的過來,白華英淨了手與麵,坐回了輪椅裏,她這一覺睡的太長了,比她平日裏睡的時間還要長,“叨擾了。”
璟王將筆擱在案幾上,挑了挑眉,“這樣的叨擾,我不介意你叨擾一輩子。”
翠青聽著這話,臉色泛紅,給白華英披了件厚實些的鬥篷,她感動於璟王與封錦明這樣的愛情,先前話本裏就有為情而死,為情而生的,如今她親眼所見了,大為震驚。
白華英嗔了他一眼,“王爺這油腔滑調的調子,想必也沒少出入風月場所,隻是不知道什麼樣的姑娘,將王爺教成了這樣。”
璟王聞言笑著來到她身旁,蹲下身子瞧著她,“這不是油腔滑調,這是十足十的真心。”
白華英被這突如其來的甜言蜜語熏得不知如何是好,抬手將他推了推,“男人的嘴,可未必都是真的。我隻信日久見人心。”
“謹慎一些,總歸是好的。”璟王心疼的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又將她那發髻上的小絨團子捏了捏,軟乎乎的,可比她先前與人幹架的時候要溫和多了。
十七從外頭進來,見狀咳了兩聲,低聲道:“小姐,老伯爺與老夫人親自過來了,說是要接你回伯爵府去。”
白華英頓時有些懵,“這時候?”夜半三更的過來接她?
“說是夜裏人少些,回去也快,不會沾染不必要的麻煩。”十七站在一旁,瞧著二人這個架勢,尋思著這未來的側妃怕是八九不離十了。
白華英將璟王推開了些,“也好,魏公子呢?我有些事情要叮囑一下他。叮囑完了就走。”
魏公子正在營地裏瞧病人呢,這會子得了消息,也麻利的趕了過來,白玉如與他一並過來了,白玉如東西都已經收拾妥當了,見了白華英歡喜道:“大姐姐,咱們回去吧。”
白華英瞧著她這小包袱,哭笑不得,“你就知道我一定會走了?”
“老夫人都親自過來了,你總得回去了。這些日子人都累瘦了,若是老夫人瞧見了,怕是要心疼死了。”白玉如一直跟著她的,若是她不回去,白玉如也不會回去。
白華英有些無奈的笑了笑,轉向魏忍冬,“這疫病是穩定下來了,但是這些人裏頭有些身子弱的,要重點照顧。”
“放心吧,有我在,如今這攤子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官家下午的時候拔了不少太醫過來。人手夠了。”魏忍冬也心疼這個師妹,催促著她趕緊回。
白華英見狀附和道:“那就好,我先回府了,到時候疫情過了,咱們再聚一聚。算是咱們私下裏的慶功宴了。”
翠青推著輪椅出了營帳,封錦蘭也收拾了東西準備走了,見她出來了,抬手招了招,“我大哥也過來接我了,你要不,與我大哥聊幾句?他就在營地外頭。”
白華英搖頭訕笑了笑,“不了,有什麼要緊的話,往後再說吧,夜裏涼,別讓人久等了。”
幾人一並往營地外頭走去,不知誰喊了一句什麼,這些染了疫病的人不遠不近的跟著,一直將她們送出了營地。
白華英轉過輪椅,朝眾人盈盈的行了個禮,“諸位定要謹遵醫諸,我在上京等你們平安回家。”
眾人一時感動不已,朝著白華英回了個禮,幾人隔著一個柵欄,卻生出了異樣的情緒來。
封溫城的馬車就在伯爵府的馬車旁邊,他見狀瞧著白華英的眼睛都放起了光,緩步走了過來,朝白華英作揖道了謝,白華英虛扶了扶,客氣得很,“大公子不必多禮,說起來,還得我謝謝二小姐,願意舍身就義。”
老太太與老伯爺從馬車上下來,老太太將她打量了一番,心疼得兩眼泛淚,“我的華兒怎麼瘦得這麼厲害,這些日子,苦了你了。”
老伯爺拍了拍老太太的肩,以示寬慰,“你外祖母那日知得你也摻和進來了,差人去攔你,結果還是晚了一步,好在如今平安無事的回來了,你可得好生陪陪你外祖母了。”
白華英被老太太抱在懷裏,心裏暖暖的,“外祖母,我這不是好好的嗎?這回我哪兒也不去,我就在府裏好生陪著你,好不好?”
“好孩子,真是外祖母的好孩子。咱們有話回去再說啊。”老太太心疼的瞧著她,抬手擦了擦淚,哽咽著望向老伯爺,“她同咱們那閨女,真是一個模子裏出來的,連著脾性也是一個樣。”
十七抬手要將白華英抱起來,老伯爺手一揮,“外祖父親自抱咱們華兒回府。”
他年紀大了,可到底征戰多年,加上在北境的秘密任務,這些年依舊是寶刀未老,隻是瞧著身形要佝僂削瘦了些了,到底還是不比當年了,但抱一個外孫女,還是綽綽有餘。
他抱著白華英,步伐沉穩,一步一步的走向馬車,最後進了馬車,老太太跟在後頭,見了封溫城,溫聲道:“你家妹妹也是個好孩子,回府之後,也當好生照看才好。”
“是,晚輩謹記。”封溫城眼巴巴的瞧著那伯爵府的馬車。
老太太掃了眼站在一旁的白玉如,溫聲道:“你與你大姐姐既是一並出來的,就一並走吧。”
她原本是不怎麼看好這個嫡次女的,可如今瞧著她做出這樣的事來,不免又高看了兩眼,白玉如頓時欣喜不已,扶著老太太一並回了馬車裏,“多謝老太太。”
老太太對著馬車敲了敲,馬車揚長而去。
封錦蘭見
自家哥哥還在眼巴巴的瞧著,不由提醒道:“如今她救了這麼多人,及笄之後隻怕府上的門檻都要踏破了,哥,你要是真心喜歡,不如就去試試,也好過你成日這麼眼巴巴的瞧著。”
封溫城轉身往馬車走去,“強扭的瓜不甜。”
“不管甜不甜,解渴肯定是解渴的,再說了,她若是嫁給你,定會幸福的,要不然……你尋個時機,到時候與她細細的聊一回吧。”封錦蘭是越發的覺得這個肥水不能流去外人的田裏,她喜歡這樣的一個姑娘,豪氣又仗義!
“也好。”封溫城吸了口氣,隻覺得這夜色下的風真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