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鬥一鬥

白華英無奈的瞧著他,頭一次見這樣蠻橫的人,她沒好氣的瞧著璟王,“王爺真是機關算盡。”

“不止,我將自己也算進去了,白小姐,你不虧。”璟王艱難的伸手,捏了捏她氣嘟嘟的小臉,心情大好,連著眼眉間也添了幾分笑意。

白華英拍開他的手,瞧見他手上的傷,將藥拿了出來,“把衣服脫了。”

璟王眨了眨眼,“這麼快?”

白華英將藥擱在矮幾上,“讓燁羅給你換吧,我還有事。”她轉過輪椅就要走,璟王揪著她的衣袖子,皺著眉嘶了一聲,“他一個大男人,上藥笨手笨腳的,還是你來吧。”

他將白華英拉到床邊,抬手將衣服解了,身上的刀槍傷痕映入眼簾,觸目驚心,白華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怎麼這麼多傷!”這些傷交錯在他的身上,連著結實的肌肉顯露無疑。

趙斯年的身子,她也是瞧過的,那是個養尊處優的,白皙細膩,一點傷也沒有,同璟王的一比,瞬間娘氣了,她忍不住碰了碰他身上的疤痕。

璟王這些年在北境戰功赫赫,世人誇得如戰神一般,卻不知那些虛名,都是他用血肉換來的,白華英瞧著頓時鼻頭一酸,將手收了回去。

璟王見狀笑道:“不過是些小傷,不打緊。倒是這上頭長出來的痘瘡,又疼又癢。”如今在她跟前自然是要喊喊疼的了。

白華英打開瓶子,倒了些藥出來,拿了小棉球沾了些,在他的身上塗著,璟王嘶嘶的直抽氣,聽得白華英忍不住湊近了替他吹了吹。

在外頭聽著動靜的燁羅驚呆了,王爺先前征戰的時候,被刀紮進了胳膊,手都快斷了,也不見他吭一聲,鎮定自若的指揮人,這會子幾個痘瘡就這麼要命了?但聽著他願意喝藥上藥了,還是鬆了一口氣,到底還是得白小姐出馬。

太子站在外頭,他的耳力不如燁羅的好,但這裏頭的事兒,他細細的琢磨了許久,回頭看了眼燁羅,沉了臉,“白小姐與皇叔,究竟是什麼情況?你先前說,皇叔待她情真意切?”

燁羅心裏頭一虛,當時他哪裏顧得上這些,這會子這事兒也不知道要怎麼開口了,“殿下,這些事,您還是親自問一問王爺的好,屬下也不大清楚。”

“本宮瞧你清楚得很!”若是皇叔對她真有意,他又該如何?他處心積慮的想要那個皇位,也無非是想將白華英也納入後宮,可這樣一個人,怎麼會甘願留在宮裏。

“殿下恕罪。”燁羅苦啊,這下屬當的,估計就屬他最憋屈了。

“行了,本宮還有要事,皇叔若是有動靜,你就來稟報,本宮去一趟榮王那。”太子瞧了瞧暗沉沉的天,天空下是一望無際的營帳,裏頭躺著的,盡是些苦命的人。

他轉身去了榮王的營帳,榮王剛喝了藥,見太子過來了,頓時擔憂的望向他,“太子哥哥,這兒是疫情重地,你怎麼過來了?”

太子在床邊坐下,拂了拂衣袖,見藥還剩了些,又端了起來遞給他,“來瞧瞧你有沒有乖乖喝藥。”那藥苦得很,榮王這會子剛含了個糖,瞧著藥碗,直皺眉。

“太子哥哥,我已經喝過藥了,不用再喝了吧,你瞧我,如今可好多了。”他恨不能起身蹦噠兩下給太子瞧瞧。

太子按著他,將藥遞到了他的嘴邊,“苦口良藥,眼下城西疫區已經沒有多少藥可用了,不可浪費,喝了就好了,乖。”

榮王是自幼跟著太子的,所以對太子總是要格外的聽話些,當下捧著碗就要喝,皇後忽的從外頭進了,見太子似是在按著榮王喝藥,猛的衝了過去,一抬手便將那剩下的小半碗打翻在地。

“榮兒再怎麼說也是你的弟弟,是你看著長大的,你怎麼忍心害他。”皇後一把將榮王護在身後,防備的凝著太子,大約是害人害得多了,如今這樣要緊的時候,總覺得有人要害她。

太子瞧著摔碎在地的碗,手堪堪的收了回去,“母後這是何意。”當時榮王貿然進府,就是去給他下毒的,如今榮王沒狠下那個心,但皇後,可不是什麼好人。

皇後見榮王沒事,鬆了一口氣,朝太子沉聲道:“榮王是本宮唯一的孩子,他若是有個三長兩短的,本宮也活不下去了,太子該理解本宮的心情才是。”

他苦笑了笑,“本宮隻是過來瞧瞧榮弟的病情,如今見他好好的,自然放心了。”

“難為你待你榮弟這樣好,他有本宮護著,也出不得什麼事,倒是你,在這疫情堆裏頭跑,要多仔細著些。”這話在旁人聽了,或許是關懷,在太子聽來,就不是那麼個味兒了。

這樣虛假的客套話,太子早就習以為常了,“多謝母後關懷,兒臣還有要事要處理,就先告辭了。”他望向榮王,語氣溫和了些,“榮弟,藥可不能浪費了,定要喝完,乖乖的,嗯?”

榮王乖順的點了點頭,“太子哥哥,我下回定全都喝光。”

“好孩子。”他笑了笑,瞧著榮王一心為他的目光,心裏不免鬆泛了片刻,到底兄弟還是兄弟,不愧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在皇後的黑心教唆下還能保持一分純粹,實在不易。

太子轉身出營帳時,皇後也跟了上去,她衣著素雅,發上一枝白玉的簪子,與往日的榮華判若兩人,眉眼裏瞧著太子時的戾氣卻越發的重,“本宮還未恭喜太子,解禁之喜。”

“母後客氣了,兒臣從未想過要爭什麼,母後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太子緊了緊雙拳,他對這個太子之位本就不在意,先前官家極力扶持讓他當了這個太子,後來有了榮王,恩寵就全都給了榮王,到了他這兒,隻有無窮盡的學習!

皇後笑了笑,“太子這話是什麼意思?本宮自來就將你視作已出,盼著你好還來不及呢。”

太子瞧了眼黑沉沉的天幕,走得近了些,低聲道:“如今母後既然狠心對我下手,

我也不必遮遮掩掩了,咱們不妨也鬥一鬥,瞧瞧是你的手段更厲害些,還是我活得更長久些。母後。”

那一聲母後真是嘲諷,如一根針一般紮進了皇後的心裏,她眯了眯眼,嗤笑道:“我榮兒天資聰慧,又深得官家喜愛,而你……不過是個紈絝之子,這幾年有了璟王的扶持,翅膀就硬了不成?”

“本宮的翅膀硬不硬,母後大可試試,兒臣還有要事,先行告退。”太子見皇後氣得不輕,笑著走了兩步,又折了回來,“母後,無論你我鬥成什麼樣子,榮弟始終是我的弟弟,我不會對他出手,你大可放心。倒是你那些手段,別到時候害得榮弟成了個沒有母親的孩子。”

他已經沒有母親了,他不想讓這個純善的弟也沒有,這也是他這些年一直容忍皇後的原因之一,隻是可惜,一個心思惡毒的人,從來不會將旁人的退讓放進眼裏。

皇後氣得青著臉,冷冷的瞧著他走遠,杜芝替她撐著傘,不由捏了一把汗,“太子這個架勢,隻怕是要與娘娘鬥到底了。”

“哼,不過是隻剛學會飛的雀兒,嘴硬一些罷了,過些日子官家廢太子的詔書就該下來了,他若不是太子了,還有什麼可囂張的?眼下最要緊的,還是璟王那邊!白華英這丫頭,先前呆呆傻傻的還好擺弄些,如今好好的,人突然就清醒了,還會醫了,未免有些奇怪,你也去仔細查一查。”

皇後捏著手中的佛珠,力道大得幾乎要將線扯斷,她在後宮這麼多年,可不是白呆的,怎會容忍旁人爬到她兒子的頭上來。

“是,奴婢已經去查了,有一事有些蹊蹺,宮裏頭沒有找到一個叫瑤兒的姑娘。那位瑤兒姑娘,就好似憑空消失了一樣。”杜芝覺得有些奇怪。

“如今榮兒就隻想著他的瑤兒姑娘,你隨便編個由頭,死了也好,嫁了也好,都由著你,那個叫瑤兒的若是真活著,也留不得。”她轉身回了營帳,營帳裏榮王低低的咳了兩聲,乖順的喚了句母後,皇後的神色溫柔了些,摸著他的臉,這會子,她是一個慈愛的母親。

“什麼都不用怕,母後會替你把路鋪好,到時候你當了皇帝,誰也不敢再欺負你了。”她過了被欺辱的日子,如今每每回想起來,都恍如隔世。

榮王攪著手,不安的小聲道:“可太子哥哥……”

皇後忽的扣著他的肩膀,凶相畢露,“不要再喊什麼哥哥了,他算你哪門子的哥哥?不過是幼時陪你玩了幾日罷了!你要記著,以後你是要當皇帝的人,不可以信任任何人!榮兒,你要給母後爭一口氣,明白嗎?”

榮王被那凶光嚇了一跳,怔怔的點了點頭,“兒臣……兒臣明白了。”

“待你的病好了,你就去他跟前伺候,這一回,定要讓他喝下去!否則,他若是不喝!這藥拿回來,你就給母後喝!”皇後將一瓶藥塞進她的手裏,眼神裏透著絕決。

榮王嚇得猛的縮了手,“母後!為什麼!我不想當皇帝,我隻想一直陪在母後身邊。”還想娶瑤兒姑娘,過自在逍遙的神仙一樣的日子,這宮裏頭,總讓他害怕的很。

皇後扣著他的手,厲聲道:“榮兒!你難道要眼睜睜的看著母後去死嗎?”他太相信太子了,信得不昔同她這個母後作對!皇後這一刻心涼透了,也不知太子給他下了什麼迷魂湯,竟然讓她的兒子這樣信任一個人!

“兒臣不敢,這藥……兒臣收著就是了。”榮王捏著手中的藥,嚇得渾身發顫,皇後見狀將藥拿了回來,歎了歎氣,“你這樣心慈手軟,往後怎麼成大事!你若是能向你皇叔學個一兩分的,也不至於是這個樣子,這藥……往後再說吧。”

光靠她這個兒子,她是靠不住了,以死相逼都靠不住,看來太子與璟王那邊,隻能另外再想法子了。皇後瞧著這個懵懂的兒子,又愛又恨又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