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裏的下人正在灑掃,見白芷慌慌張張的,頓時有些懵,迎了上去,“怎麼了?”
白芷手上還沾了點血,整個人發著顫,“桂枝……桂枝她……她出事了,快去找大夫,找大小姐過來!”
眾人頓時四散開來,去請大夫尋人去了。
說話間就見芹小娘領著人怒氣衝衝的進了棲梧院,柳氏也聞聲而來,眾人來了丫鬟的耳室,瞧見塌上流著血的桂枝,頓時一驚,柳氏詫異不已,“這不是你院裏的丫鬟,先前不是被打出去了,如今怎麼又在華兒的院子裏。”
芹小娘見床上的人鮮血淋淋的,緊了緊帕子,臉色有些沉,“我說我派了人去尋她,想給她個地方安置,怎麼尋不著人,大小姐人呢?”
白芷搖了搖頭,縮在一旁,“奴婢也不知道。奴婢給她喂了藥,她吃了沒一會子就成這樣了。”
芹小娘凝著床上的人,氣得捏緊了帕子指著白芷,怒不可遏,“不知道?如今我院裏的丫鬟在棲梧院裏出了這樣的事,你跟我說不知道?那藥可是你喂下的!”
白芷撲通一下跪了地,嚇得臉色發白,“奴婢真的不知道,桂枝是被打發出去了,可是在外頭不知怎的,受了很重的傷,大小姐這才將她帶了回來,奴婢這些日子一直守在她身旁,奴婢若是對她有異心,何苦這樣仔細的伺候著!”
柳氏見芹小娘有些激動,將她按在一旁,溫聲道:“如今究竟她自己病重歿了的,還是有人害的,還未可知,白芷到底是老太太身旁一手教出來的丫頭,老太太又是個菩薩心腸的,想來也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紅杏,你去請個大夫來,無論如何,桂枝的事,總要有一個交待。”
紅杏得了旨,轉身便出了門。
芹小娘瞪著白芷咬牙切齒,“誰知道你是個什麼心!你與桂枝本就不和,你會這麼好心的去照顧她?如今她死在這棲梧院裏,我定是要個說法!否則豈不是寒了我院裏下人的心了。”
白芷嚇得臉色慘白,直搖頭,“奴婢……沒有,奴婢與桂枝縱是有天大的仇,也不會去要了人的性命啊!大娘子明察!”
芹小娘冷冷的凝著她,一帕子砸在她臉上,恨恨道:“若不是你,那就是你主子的主意了!前些日子桂枝本就與她有些矛盾,她借著桂枝挑事的由頭,將她打成重傷,如今又接到了院裏來照看,真真是下了好大一盤棋。”
白華英抬步進了裏間,冷笑道:“芹小娘的意思,桂枝是我害的了。”
見她來了,芹小娘頓時又斂了半分,“不是你還能是誰?這人可是死在你的院裏,如今你若是不給我一個交待,我就隻能將此事呈報官府!”
白華英來到床邊,悠悠的坐下,“是嗎?芹小娘就不怕你呈報了官府,你做的那些事讓人查出來?”
“我……我能有什麼事,我行得正坐得端!”芹小娘凝著桂枝那蒼白的手,心裏有些發怵,當初的事情,可不止是她,就連柳氏,老太太,也是摻和進來的,大家可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這件事情扯出來,誰也別想再清白的將自己榨幹淨。
“既然如此,那就報官吧。倒是巧了,我前腳將桂枝打出府去,後腳就有人要桂枝的命,那人讓我的人給綁了起來,如今既然都來了,就將那人帶上來,對對口供如何?”她拔弄著手指甲,嗯,指甲長了些,是該剪剪了,否則到時候練劍都拿不動了。
柳氏一聽要報官,頓時心一沉,上前朝白華英好言勸道:“華兒,如今正是你父親與大哥哥升官春闈的時候,若是朝堂知道了這些事情,到時候隻怕會有影響,這既然是家事,就在家裏解決了的好,到底隻是個丫鬟,犯不著拿你父親與大哥哥的前程來作賭不是。”
白華英狐疑的抬頭看了她一眼,“大娘子倒是當得一手好家。”
柳氏尷尬的手指都僵硬了,訕訕道:“這府裏來來往往的都是事兒,如今院外頭我都封著,你查也好,要盤問也好,都由著你來,隻一點,不要去報官,否則若是你父親回來了,此事怕是……不好交待。”
白華英見柳氏鬆了口,她目地也達到了,不由頜首:“大娘子說得在理,既然如此,這案子就在這兒審了,不如就從桂枝如今在棲梧院說起,白芷,她的藥曆來是你在打理,你可有什麼要說的。”
白芷猛的抬頭,雙拳緊握,“奴婢……奴婢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喝了藥就這樣了。”
白華英理了理理裙擺,溫聲道:“看樣子是不願意招了,翠青,那就動刑吧。”
翠青拿了一盆碳進來,那碳裏頭插著燒得通紅的烙鐵,“白芷,我家大小姐曆來是坦白從寬,我與大小姐先前可都瞧見你往藥裏下了白色的粉,那裏頭是些個什麼東西,你不如自己從實招了,也免得受苦,這些可都是伯爵府裏的護衛拔過來的,可沒有憐香惜玉一說。”
白芷嚇得縮了縮脖子,“那藥分明是你抓來的,縱然是要審,你也有份!”
翠青呸了一聲,冷笑道:“我與小姐親眼所見,你還要狡辯?用刑吧。”
她抬了抬手,兩個護衛按著她,另一個人拿起那烙鐵便要朝她臉上烙,芹小娘平日裏也用刑無數,針紮的,打板子的也不少,這拿了烙鐵燙人的,還真是頭一回,頓時有些後怕。
白華英掃了眼芹小娘,側頭笑了笑,一臉無邪,“小娘不必害怕,這樣的手段,我還有得是,說起來,這些還是從個話本子裏頭學來的呢,像什麼拔指甲,針戳到手指頭裏,拔睫毛這樣的,都不過是試試菜罷了。”
柳氏緊了緊帕子,有些擔憂,“華兒,你一個姑娘家,怎麼……”
“怎麼學的這樣狠毒的手段?”白華英接了她的話,笑得無害,“自然是要學一些的,否則像我母親那般,被人活活害死,豈不是虧得慌。”
柳氏麵色一驚,下意識看了眼芹小娘,低聲道:“先大娘子是產後大出血沒了的,你可不能亂說,到時候老太太若是知道了該生氣了。”
白華英端起床邊的茶盞吹了吹,覺得有些熱,又擱了回去,“大娘子這話倒是有意思了,我母親嫁進白家這麼多年,拿了多少嫁妝補貼家用,如今人沒了,她的嫁妝府裏還用著,可她死後事卻沒人管了?”
“倒也不是,你母親走得急,還是老太太當時在裏頭送的她,自此以後老太太悲痛過度,便一直呆在房裏吃齋念佛,不怎麼打理府裏的事了,如今府裏也不敢再提起先大娘子,就是怕她傷心,這人年紀大了,禁不得事了。”
柳氏在一旁勸著,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她同芹小娘對了個眼神,芹小娘了然於心,到底兩人鬥了這麼多年了,對這一眼的警示還是很清楚的。
“大小姐這話說的可真是有意思了,你母親的嫁妝,那是你母親管事的時候添補進去的,她走了以後,老太太便吩咐了,嫁妝一文不許動,全留了給你與言哥兒將來嫁娶用!她難產走的,你若是不信,也可以問一問當年的大夫,這大會會診,都會留檔記錄!大小姐有通天的本事,大可去查。何苦在這兒糟踐人!”
芹小娘掃了眼桂枝,桂枝的臉上還沒有捂布,慘白的臉看起來有些滲人。
“小娘不必著急,當年的事我必定會一件一件查清楚,一個都不會漏下,如今說的是桂枝的事,翠青,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動手?”她將茶盞擱了回去,凝著那跪在地上的白芷。
白芷瞪著越靠越近的烙鐵,臉上滲出了汗,“奴婢說,奴婢說,大小姐饒命,奴婢什麼都說!”
翠青這才吩咐人將她放開,“早說不就好了,也不用受這層苦。”
白芷縮在地上,渾身顫抖著,她抬頭看了眼柳氏,又看了眼芹小娘,哆嗦著道:“當初……當初是老太太身旁的茉莉給了我藥,讓我下在藥裏頭,她隻說是些讓人頭暈神智不清的藥,奴婢實在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這個樣子!”
芹小娘凝著她冷笑道:“什麼老太太!你自己做的醃臢事,可不要推到老太太的身上去!仔細老太太知道了,扒了你的皮!”
白芷跪在地上直顫抖,白華英挑了挑眉,“小娘怎麼知道那藥是老太太給的,白芷說的可是茉莉。”
芹小娘怔了怔,訕訕道:“我這不是反駁她嗎!茉莉伺候老太太這麼多年,怎麼可能讓你做出這樣的事來!我看這藥保不齊就是你存了私心,吩咐人下的。”
白芷錯愕的瞧著芹小娘,“奴婢這些年在府裏也是兢兢業業,從未有過半分差錯!桂枝今日死了,奴婢也沒想到會這樣,大小姐,這藥就是茉莉悄悄給奴婢的!請大小姐明察。”
她將藥遞了上去,白華英接過那藥聞了聞,微微擰眉,這是一味中藥,混在藥裏也是有益,無毒的,想來,老太太是有了防備了,所以將藥調了包了,嗬,到底是成了精的老狐狸,看來這府裏頭的正主兒,是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