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還恩

魏忍冬眼角泛紅,捏著手裏的小話本忽的沒了興致,順手丟到了一旁,“若是換了璟王,隻知道出門給你係披風,可萬萬不會將你往那樣的火坑裏推!太子這個人,心思夠狠,要成為官家那樣的人,也不是沒可能,這就看你到底要什麼了。”

白華英掃了眼那話本子,無心是癡心女被無情男拋棄的故事,有什麼好瞧的。

“我隻想讓侯府萬劫不複。”她眯了眯眼,斂了幾分恨。

魏忍冬有些意外,“她與你是個什麼幹係?你要做到這一步?小丫頭,勇安侯府如今風頭正盛,一時半會的扳不倒,你不如放下這些事,去過你自己安生的日子,相夫教子不是挺好,何苦要趟這個渾水。”

“如今不趟也趟了,魏公子,你為何不回縹緲峰去,卻要呆在這上京城裏,要開一間縹緲閣出來?難道山中的日子也不快活?”她師兄本不在乎名利,可如今他似乎也開始追名逐利了,這樣的變故,是她不想看見的。

魏忍冬倚著軟枕,訕訕道:“你一個小丫頭懂什麼?這上京城裏美人各占春色,這是男人最大的快活,那深山老林裏頭,除了些野獸,難不成還能給我多出個美人來不成?”

話是這麼說,可他心裏更多的卻是對封錦明那件事情的不甘。

“對了,太子讓你去給官家號脈,嘖,這麼說來,當初給那護衛瞧病的人,當真是你了?可分明先前進封家瞧病的,是你大哥。”他問過那大夫,那大夫含糊其詞的,其實他也沒聽出個什麼由頭來。

“我說了,先前是跟著她學了些醫術。”

“依著你先前對義母的診治來看,豈止是一點點,她簡直對你傾囊相授!好些我不懂的,你似乎都懂。”也難怪那日他醉了酒,這丫頭一眼就看出來了,往死裏給他灌黃蓮,那一回可真是有苦說不出了!

“所以這個仇,我更要報了。”她緊了緊拳頭,手上的紗布鬆了,白華英幹脆就將紗布拆了,拆開才發現手掌已然大好了,隻留了淺淺的粉色疤痕還有些顯眼。

“這藥……好得這麼快?”白華英有些錯愕的盯著手上的傷,她當處手紮了不少碎石子,好些還要挑開了肉才能夾出來,等取完時,手已然麵目全非了,直到上了那藥,,才過去了兩日,這樣快的時間,就能恢複得這麼好,副作用想必也大!

魏忍冬掏出一瓶祛疤的藥給她,慵懶裏帶了些小得意,“爺研究的藥,自然藥效了得,如今這藥也試過了,你該做的也做完了,明日就可以回伯爵府裏去了。”

白華英細瞧了瞧手,又活動了一番,發現這手真是大好了,“藥效這麼快,難道不會有副作用?我記得當初的藥方子裏似乎還添了幾味傷身的藥。”

魏忍冬麵子有些掛不住,“你知道這藥好得快就行了,管後續做什麼?如今真要是打起仗來了,都隻管著怎麼保命要緊,哪裏還有功夫管藥有沒有副作用?小丫頭,你還太年輕了,再大些,或許就會明白了。”

白華英捏著手中的藥瓶子,細眉輕擰,“北境又要打仗了?”

魏忍冬打了個哈欠,如今晌午過了,他乏得很,“不知道,但是璟王吩咐下來的,我等一介布衣,也不敢不從不是?你若是要問,不如去問問他,這樣的事,我怎麼知道。”

“北境若是這個時候打仗,必然會將兵力調出去,魏公子,上京怕是要出事了。”有人聯合了韃子,隻怕是要裏應外合。

“當歸,馬車快一些趕回去。”璟王讓她去太子府,那必然會在縹緲閣裏等消息!

當歸不知情況,見她焦急,隻得一揚馬鞭拍得馬兒揚蹄衝了出去。

路麵不好走,車軲轆磕磕碰碰的,將馬車裏頭弄得一團亂,好些小玩意兒摔了出去,一隻草織的蚱蜢摔到了白華英的身上,她拿起來看了看,想起那年在縹緲峰的時候,這貨成日的織這玩意兒來嚇虎她,如今這手工都做得這樣栩栩如生了。

“魏公子可以擺個小攤了,來日若做不得大夫,也能賣賣小玩意兒養家糊口。”她晃了晃手裏的草螞蚱。

魏忍冬奪了她的螞蚱,寶貝似的往那小木盒子裏塞,“爺有這樣的手藝是爺的本事,想買,我可不賣。”

“我瞧著這螞蚱不錯,那不如送我。”白華英伸手去拿,魏忍冬一巴掌拍在她手上。

“你想的就美!這棕櫚葉都是從縹緲峰帶回來的,不賣不賣。”他護犢子似的護著那一木盒子的東西,生怕白華英搶走了。

“你不賣留著做什麼?”

魏忍冬瞧著地上還有一隻小白兔的,撿了起來,寶貝似的塞了回去,“她先前嫌棄我不會做這東西,我光會做個螞蚱她又怕得很,如今學了這麼多玩意兒,本是想著她有孩子了,總能給孩子拿著玩,如今也玩不著了,我清明的時候再燒給她,到時候總能玩上了。”

白華英心口忽的疼了疼,暗搓搓的將手裏頭的另一隻栩栩如生的小兔子放了回去。

“她收得到的,她若是見了這樣的東西,肯定喜歡。”

魏忍冬寶貝似的將東西收好,壓在馬車多寶閣的最底下,“那是自然!這些可都是我親手做的,半點也不曾假手於人!你可別惦記!”

“我要這玩意兒做什麼。”白華英替他心酸,如今又要像個局外人一般維護他的心情!

“不惦記那最好。我可足足做了三百六十六個,每天一個不重樣的,保管那孩子記得住!”魏忍冬原是想做給她玩的,如今想著那個被摔死了的孩子,心裏真真是意難平。

“姓趙的那個畜生!我非撕了他的皮!扒了他的筋!”魏忍冬麵容扭曲,恨得咬牙切齒。

“你這麼恨,為什麼還要去救那個孩子?”白華英忽的抬頭,摸了摸他的腦袋。

魏忍冬僵了僵,拍開她的手,“爺的心早就跟銀針一樣無情了,你這一套可別用在爺身上來!我救個孩子怎麼了?我救了他再折磨死他,不行嗎?沒有什麼比讓一個孩子生下來,再搞死,更讓人絕望的了!”

趙斯年拿著信不肯給他,這帳他總歸是要算在一處的。

說話間二人便到了,當歸將將停穩了車,就見白華英的身影如風一般的竄了出去,他頓時嚇了一跳,一臉茫然的望向慢悠悠下了馬車的魏忍冬。

“公子,你說……白小姐莫不是吃了不幹淨的東西了,趕著去淨手?”

魏忍冬在他腦門兒上彈了一記,“胡說些什麼。”

當歸摸了摸腦門兒,傻笑了笑。

日頭斜了好些了,天穹邊隱約裏有了暮色,陽光的暖意也退了下去,屋子裏如今生著碳火,璟王坐在垂拱的窗邊,手裏拿了本書在瞧,一縷餘光打在書上,使得那泛黃的紙渡了一層金。

她雙手撐著膝蓋,微微的喘著氣,璟王回過頭來,刀疤橫穿的側臉俊雅又陽剛,仿佛她沉在水裏的那日,終於有一隻手從透著光的湖麵伸了進來,將她拉出了那片冰冷徹骨的湖,她忽的有了片刻的淪陷。

璟王合了書,朝她招了招手,“怎麼跑成這樣?過來喝杯茶。”

白華英這才從思緒裏回過神,“北境是不是出事了?”

璟王倒了盞茶遞給她,溫聲道:“不急,慢慢喝,喝完了再說。”

白華英捧著杯子,喝了一整杯茶,她擱了茶,目光裏透出幾分焦急,“我懷疑有人吃裏扒外,勾結韃子,想將兵力調離上京。王爺,上京怕是要有大變動了。”她這活過來才多久,如今遇見的事真是一件比一件頭疼。

璟王捏著杯盞,微微頜首,“你是從哪裏得來的消息?”

“你讓魏公子去研發傷藥,不就是用在北境的戰場上,先前你說你要去北境,可後來我外公回來了,你就沒有再去了,為什麼?”她以前沒有想過,外公與璟王有什麼關聯,可如今細細想來,她外公似乎對璟王太過恭敬了,一個前朝立下赫赫戰功的伯爵,為什麼會對璟王恭敬?這裏頭發生了些什麼?

璟王抿了口茶,拉過她的手在碳盆邊烤著,溫聲道:“你說的不錯,當初北境動蕩不安,加上軍營裏有人賣國通敵,所以父皇暗地裏派了靖安伯去北境,靖安伯潛伏在北境多年,去年夏末被發現了身份,嚴加烤問,我那次派了影衛去營救,折進去不少人,原本要親自前去,誰料人最終被救了出來。”

白華英有些傻眼,“去年夏末被發現,也就是說……你原本夏末就可以去救,可你沒有,你如今才去救人……為什麼。”

璟王抬手捏了捏她的小揪揪,溫聲道:“你既用她的身子活著,我總要還她家一些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