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王瞧著這旁若無人演著戲的魏忍冬,摩擦著手中的玉,“魏公子,如今縹緲峰可忙得很,你不回去幫你師父?”
上京密秘傳旨給那縹緲峰的神醫,請他研製新的傷藥,如今正忙得熱火朝天。
魏忍冬躺在塌上,尋了個舒坦些的姿勢,壓下那種難受的嘔吐感,“若是師父都解決不了的問題,那我更加無能為力了,倒是王爺,如今似乎與封家格外親近了,你說,這是因為封家的緣故,還是因為這個白小姐的緣故?”
他心裏隱約有了些答案,但一直得不到一個正確的答複,心裏拿不定主意。
璟王神色淡淡,“魏公子,管得未免寬了些。”
魏忍冬嗤笑道:“寬嗎?隻怕再寬也沒有你寬,這麼些年,你我也算是有幾分交情,王爺,你不如就與我說一句實話,那小丫頭到底是個什麼人。”
“本王何時與你有了交情?”璟王挑了挑眉,沒理會這自來熟的。
魏忍冬捏著帕子壓了壓嘴邊的血跡,拂了拂衣袖子,似要將這屋子裏的酒味兒都散個幹淨。
“嘖,王爺真是無情,用完了就扔。對了,我最近聽了一曲戲,唱得真真是好,是遊園她驚夢,這裏頭的故事可真是新鮮了,有人為情而死,有人因情而生,王爺,這人……死而複生,你信不信?”他眯了眯眼,嘴角掛著意味不明的笑。
璟王垂眸將蓋碗邊的茶葉刮進茶湯裏,“不過是戲本上的話,你與其問這些,不如問一問國師。”
“嗨,老國師與我師父都是出自道家,說起來,我還得喚一句師叔,不過那位師叔行跡不定,如今也不知道在哪兒,否則我定要與他好生探討這個問題了,這題目遠超了醫者的範圍了,嘖,蹊蹺得很。王爺你說呢?”他不斷的試探璟王!
可偏偏璟王不為所動,他慢條斯理的擱了茶盞,居高臨下的凝著他,“魏公子若是想知道他的下落,本王倒是可以告訴你。”
“那就有勞了。”魏忍冬也不客氣。
他見璟王這樣痛快,心裏不免又開始自我懷疑,難道真的是他想太多了不成?
他不知道準確答案的時候,總在心裏帶起了一絲絲的希冀。
說話間當歸端了催吐的藥來,魏忍冬朝璟王眨了眨眼,伏在床邊便吐了起來,當歸急急的進了屋,連璟王都顧不得了,將藥遞到他的嘴邊,“公子,白小姐吩咐了,這藥定要全部喝完。”
魏忍冬聞著那味兒就要吐了,“她……嘔,她到底是加了多少黃蓮!”
當歸捧著碗遞到他嘴邊,好言相勸,“足足有一斤,熬成了這濃濃的一碗,白小姐說了,你這心火旺,吃了這個下了火,自然就會好的,公子,快喝吧。”
璟王在一旁瞧著,挑了挑眉,“怎麼?難不成要本王喂?”
魏忍冬頓時黑了臉,“我大男人,又不是女人娘們即即的,這藥我不喝,你拿去倒了,就當是我喝過了。拿遠點,我聞著就要吐了!”
他最怕吃苦了,那小妮子倒好,給他足足熬了濃濃的一碗!!這不是要他命?
璟王來到床邊,“魏公子若不喝,本王隻能親自代勞了。”
“你就不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大家都這麼熟了!”魏忍冬咬牙切齒,瞪著當歸手裏那頓濃鬱的黃蓮湯,反過身又吐了一回。
當歸見狀越發的急了,“白小姐還在配藥呢,公子,你先將這藥喝了吧,否則若是胃出了事兒,這……這可就大了。”他將藥碗往魏忍冬跟前遞了遞。
魏忍冬黑著臉往床塌裏頭挪,“倒了倒了!別拿來惡心我!我就是沒死在胃上,我也快死在這黃蓮上了,趕緊拿走!”
璟王見狀接過當歸的碗,一手扣著魏忍冬的下巴就灌了下去,他動作快,手又狠,一時掐得魏忍冬將藥喝下去了大半,惡心的魏忍冬扒在床邊吐了個天昏地暗。
璟王將剩下的半碗遞給當歸,那疤痕斜穿的臉上笑得有些滲人,“白小姐辛苦熬的藥,不要浪費了,待他吐完了再喂下去。”
當歸扶著要吐暈過去的魏忍冬,連連點頭,“公子,吐完了把這半碗也喝了吧。”
魏忍冬咬牙切齒的瞪著他,“你到底是誰的人!”當初真是白收留了這白眼狼,竟然聯合璟王來磨他!他人都快苦得上青天了,這孩子到底有沒有點眼力見兒。
當歸遞了水給他漱口,“小的也是為著公子好,公子,這剩下半碗……”
“不……嘔,不喝了。”他扒在床邊,吐得死去活來。
白華英端了盞藥進來,就瞧見璟王拉著魏忍冬,當歸按著魏忍冬的手腳,這魏忍冬生無可戀的掙紮著,“我不喝!我沒事了,我是大夫,我說沒事就沒事了,趕緊鬆手!!!”
他一見白華英,如同瞧見了救星,“師妹!!!師妹你快救救我,這藥下去半碗,我要死了!你快,讓他們鬆手,要不然我真要死了。”
白華英聽著那話,微微一笑,將手裏這一碗黃蓮湯擱在桌案上,她接過璟王手裏那半碗藥,溫聲笑道:“魏公子,你的胃可不大好,多喝兩碗黃蓮湯,自然就會好了,你且忍一忍,等你喝了湯,我再拿幾個蜜餞來給你。”
魏忍冬生無可戀,“師妹,你我相識這麼多年,你不至於這會子恩將仇報吧?”
白華英吹了吹碗,“看來魏公子神智也不大清楚,竟將我當成她了,當歸,有勞你再往裏頭滴上幾滴膽汁,嗯,雞鴨魚的各來一個。”
她眯了眯眼,笑得隨性,“此方專治魏公子這般神智不清的。”
當歸一聽能治,頓時轉身便要去尋膽汁,魏忍冬一把將當歸忍住,“你信她的話?你好歹也算半個大夫,這種鬼話你也聽?你到底是誰的人!”
當歸拉開他的手,語重心長,“公子,小的也是為了你能早些好起來。”
魏忍冬咬牙切齒,“我已經好了!!”他掙紮著要起身,燁羅得了璟王一個眼神,上前將他按得死死的,“魏公子,得罪了。”
魏忍冬被困在塌上,白華英坐在床邊,抬手捏著調羹吹了吹,柔聲道:“魏公子,是病就得治,良藥雖苦,卻能救人性命,喝了這藥也就好了,來,張嘴。”
她眯了眯眼睛,瞧著直搖頭的魏忍冬,璟王見狀捏著他的下巴,“喂吧。”
魏忍冬頓時想死的心都有了,耐何白華英不管這些,她慢條斯理的喂著,原本幾口就能喝完的,她偏偏要一小口一小口的喂,喂得魏忍冬將胃裏吐了個幹淨,白華英是半點也不嫌棄,一碗見了底,她擱了碗,魏忍冬吐了半天才緩過氣來。
白華英捏著帕子擦了擦手,“魏公子可舒服些了?”
“我舒服個屁!你分明是會醫術的,如今我一個胃病,你是要把我往死裏折騰?白小姐,你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嘔!你要這麼來折磨我!”
他趴在床邊,吐得膽汁都要耗盡了。
白華英拂衣在床旁的椅子上坐得端正,溫聲笑道:“看來你是知道我是白華英,沒想到這黃蓮還能治人神智不清之症。”
魏忍冬擦了擦嘴,當歸將吐了的東西端了出去,又開了窗戶透了氣,點上了一爐香,屋子裏的味道這才舒爽起來。
魏忍冬氣得不輕,“我不過是喝了些酒,不值當白小姐這樣費心。”
“確實不值當。”白華英幽幽的掃了他一眼,從帕子裏拿出一小包蜜餞打開,捏了一個嚐了嚐,璟王見狀也捏了一顆嚐了嚐,“太甜了。”
“你們到底想幹什麼!!”魏忍冬瞧著那蜜餞,急眼了!折磨人也不帶這麼個折磨的法兒吧?總要給人留個活路不是!
白華英理了理長裙,她身上還沾了兩片藥材的葉子,她捏著那葉子在手裏玩得稀碎,直到魏忍冬失了耐心,她才將那葉子丟進了碳盆裏,淡淡的香味兒瞬間將屋子裏染得到處都是。
魏忍冬總覺得這香味兒很熟悉,隻是如今瞧著白華英那冷漠的眼神,想起這些事,忽覺有些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