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府裏老太太早早的就起身了,如今坐在上首的軟椅上,手裏頭拿了個香爐在打香篆,在她身旁坐著的還有白玉鬆與白敬辰,這兩人正在下棋,見白華英來了,白玉鬆便擱了棋子跑上前來。
他砰的一聲便跪下了,笑盈盈的道:“玉鬆給大姐姐拜年,大姐姐新年如意,早日尋個如意郎君。”
白華英忙取出個備好的壓歲禮給他,“那我就借鬆哥兒吉言了,也祝你早日長大,考取功名。”
白玉鬆一回白府,從來都隻粘著白華英,至於嫡親的母親與妹妹,他並不怎麼親熱。
他喜滋滋的接了白華英的紅包,眉開眼笑,“多謝大姐姐,先前老夫人和大哥哥也給了我好大一個壓歲禮呢,眼下我可不是十歲的小孩子了,我今年就十一歲了。”
少年郎身段抽長,瞧著人時眼裏都透著光。
眾人聽著這話逗得樂了,老夫人見他與白華英這樣要好,一時覺得奇怪,望向白敬辰,“這孩子,瞧著怎麼比嫡親的還親?”
白敬辰抬了抬眼,沒作聲。
白玉鬆挽著她的手,小腦袋親昵的在她頭上蹭了蹭,“大姐姐可是我的救命恩人,玉鬆這命都是大姐姐救的,自然與大姐姐要好。”
老太太不知這其中到底是什麼事,聽著這話不由欣慰,“你倒是個知恩圖報的好孩子。”
白玉鬆咧嘴一笑,晃著白華英的胳膊,“大姐姐,你快瞧瞧這棋,真是太難了,大哥哥可一個子都不讓我!”
白華英湊過去一瞧,白玉鬆的黑子已經被殺了大半了,十一歲的孩子,有此造化已經很難得了,她拉過白玉鬆坐下,“你向你大哥哥說說好話。”
白玉鬆委屈得很,“好話都說盡了。”
“那你是怎麼說的?”
白玉鬆捏著棋子,麵容委屈,“大哥哥,你這個子可不可以換個位置?”
“這是說了好話了?”白華英哭笑不得,她大哥哥是不怎麼愛說話的,平日裏也就是同鄭元風在一塊兒喝酒的時候瞧著活泛些。
“外公說了,君子坦蕩蕩,不可伏低做小,畏畏縮縮。”白玉鬆眨了眨眼,對這人情來往一應事物是一片迷茫,他的心思都用在他大姐姐身上了的。
白華英忍不住扶額,“你這哪裏是求饒,分明是挑釁,也難怪大哥哥要把你殺個片甲不留了。你平日裏怎麼同我說的,你就怎麼同他說。”
她安慰性的摸了摸白玉鬆的小腦袋,過去給老太太拜年,說了好些吉利的話,哄得老太太笑口常開,“好孩子,都是我的好孩子。”
她給白華英塞了壓歲禮,摸在手裏是薄的,比白玉鬆那一份瞧著可要少多了,白華英也不在意這個,轉手遞給秀心收著。
老伯爺從外頭進來,臉色微沉,眾人見了忙起身給他行了禮,他抬了抬手,這才添了幾分笑意,“今日是大年初一,都不必拘著。”
如今府裏頭他們最大,論拜年,也是他們等著別人來拜,是以也不必怎麼走動,隻在府裏頭等著就是了。
天色漸漸的亮了,老伯爺目光沉了沉,外頭管家急急的進了屋,“伯爺,璟王爺過來了,抬了好些東西。現下已經安置在正廳了。”
老伯爺連手指頭都不用掐,就知道他定是頭一個來的,忙起身去迎,“夫人,多備個碗筷。”
老夫人見狀忙應下,“我醒得,你快去吧。”
老伯爺忙去了前廳,前廳裏堆了大大小小好些東西,這架勢瞧著跟提親似的,老伯爺有些懵了,“王爺,您這……這是……”
璟王捏著茶盞,頭也不抬:“伯爵府的愛孫給本王拜年,本王自當給她壓歲禮,再者,過兩個月她就要及笄了,這些到時候也可以添進她的嫁妝裏。”
好家夥
,嫁妝都算好了?
老伯爺瞧著那一堆的禮,臉色微沉,“王爺放心,我隻得這一個外孫女,她若是出嫁,伯爵府也必不會虧了她!定會給她充足了臉麵!這些禮王爺還是收回去吧。”
璟王見他急眼了,不由抬頭凝著他,“如今除了伯爵府,想必白家也不會對她費這樣的心思。”
老伯爺氣焰下去了一半,悶聲道:“我隻得這麼一個外孫女……”
“本王待她如何,與她的身份樣貌無關。”璟王拂衣起身,掃了眼那幾櫃子的東西,笑道:“左右這些物什在本王這兒也沒用,如今到了她手裏,也算是物得其所。”
天色大亮,金光積在天穹邊,一縷光折進了伯爵府的正廳,不偏不倚的到了璟王的腳邊,他低頭瞧著那縷光,片刻才將腳步挪開。
老伯爺歎了歎氣,對這位主兒是凶不得罵不得的,如今順著他,又不甘心!如今也隻好禮數做足,“王爺,正巧府裏在用飯,承蒙王爺不棄,不如一並用?”
“好。”璟王抬步便往後院走。
老伯爺正欲走,就見管家來稟,“伯爺!太子……太子殿下來了,也……也抬了好些東西過來!!”
二人腳步頓時頓在原地,說話太子便進了伯爵府,他今日沐休,所以也沒穿朝服,如今一襲戲色的圓領在身,瞧著像個風姿綽約的少年郎,抬步走來,見了璟王笑盈盈的行了禮,“原是要去給皇叔拜年的,聽聞皇叔在此,所以侄兒特意過來了。老伯爺,新年好。”
老伯爺瞧著這陸陸續續搬進來的一堆東西,有些頭疼,“殿下,您這是……”
太子走到搬進來的箱子跟前,挑開蓋子,隻見裏頭放著個紅珊瑚,“給本宮的救命恩人也順便拜個年,伯爺先前在朝堂常說做人要知恩圖報,本宮這樣,沒有不妥吧?”
老伯爺諾大個正廳,如今被太子與璟王的壓歲禮平分了秋色!
一旁的下人瞧著,真真是著急,這要是不知道的,還當是叔侄兩向一個姑娘提親了!
老伯爺對此很是頭疼,“殿下先前便送了好些禮過來,如今再行此舉,萬萬使不得!”
“有何使不得的?這便充作是她的嫁妝了,這女兒家出嫁,最是要講體麵的,我也是對這位救命的恩人感激不盡,老伯爺不必客氣。”
太子挪到璟王的箱子前,挑了挑眉:“倒是巧了,皇叔你送的是什麼?封得這樣嚴實。”
太子的人端了東西一進來便打開了,弄得這一廳都是金銀珠寶,反觀璟王那兒,嚴實得跟沾了灰的舊物一般。
太子抬手打開了個箱子,裏頭結結實實的放著一塊巨大的和氏璧。那和氏璧頗有典故,太子嚇得手一個哆嗦,差點將它砸了。
“皇叔……真是……大手筆。”他又打開另一個箱子,整整一箱子的銀票,麵額頗大,大得有些嚇人,這整整一大箱,快趕上小半個國庫了吧?
“皇叔,你怕是將老婆本都拿出來了。”太子看了眼自己的珊瑚,覺得有些拿不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