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如臉色鐵青,緊握著手中的筷子,那夾著的獅子頭咚的一聲掉到了地上,白華英微微擰眉,“如今外頭災民遍地,連飯都吃不飽,二妹妹,你可不要浪費了糧食。”
白玉如身旁的丫鬟忙將那獅子頭夾了起來,放在一旁,有些手足無措。
白玉鬆忽的將那獅子頭夾了起來,一口便吃了,笑盈盈道:“大姐姐說了,掉在地上的東西,若是撿得快,吹一吹,那東西定然還沒有反應過來,還是可以吃的。”
老太太見了,臉色這才緩和了些,“鬆哥兒是個好孩子。快吃吧,晚些飯菜該涼了。”
白玉如瞧著一桌子的吃食,覺得食之無味!伯爵府裏的規矩還不是她們自己說了算,如今無非就是在為難她罷了!
正吃著,璟王與靖安伯過來了,眾人一見頓時停了筷子。
靖安伯領著璟王往裏頭,“王爺,請。”
璟王掃了眼白華英身旁坐著的白玉鬆,淡道:“不過是家常小聚罷了,本王今日叨擾了眾人不必拘禮,本王今日是客,豈有坐主位的道理。”
白玉鬆見狀欲起身,璟王卻來到白玉如身旁,白玉如僵在原地,有些無措。
燁羅接過下人遞來的大椅子,朝白玉如微微一笑,“二小姐,可否往一旁挪挪?給王爺插個坐兒。”
白玉如忙站起身,“王爺請。”
白玉如這一會兒的功夫就被擠到了最末,璟王掃了眼身旁的白華英,自顧自的拿起了碗筷,一筷子夾在那鮮嫩的魚上。
璟王挑刺挑得慢,動作分外優雅,但那通身的氣場加上刀疤縱橫的臉,讓白玉如有些害怕。
他將魚挑幹淨,老太太打趣道:“說起來,王爺今年也二十有八九了,前幾年在北境一直不得空倒也可以理解,如今到了上京了,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往府上添個王妃呢。”
璟王低頭拔著刺,“有倒是有,隻是……”
“怎麼?是哪家的姑娘?王爺若是瞧得上老婆子,這個煤老婆子給你做了。”老太太對璟王的搭救一直感恩在心,瞧著璟王也恭敬了幾分。
老伯爺扯了扯她的衣袖子,她笑道:“唉,這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的,有什麼說不得的?王爺你隻管說,若是那姑娘不同意,我就是差人綁了也定送到你的府上。”
璟王看了眼白華英,秀心在喂她用飯,她吃得慢,聽著這些調侃麵無表情。
“不必了,強扭的瓜不甜,本王等她自願嫁給本王。”
老太太聽了這話怔了怔,在戰場上堪比閻王的冷麵戰神,也有柔情的一麵?
“這瓜甜不甜的,也得扭了才知道不是,萬一隻是瞧著不好,吃著甜呢。”老太太嚐了口紅燒肉,覺得膩得慌,轉手便丟進了靖安伯的碗裏。
靖安伯習以為常,腳卻在桌子底下碰了碰她,誰料老太太正在興頭上,又問,“王爺,你不妨與我說說,是哪家的姑娘?”
璟王將挑好刺的魚肉放進了白華英的碗裏,順手還澆了些魚湯,動作做得行去流水,那寬大的衣袍下這樣的小動作旁人沒注意,但靖安伯是瞧得十分真切,他目光微深了深。
先前他隻當王爺是玩笑話,可如今看著這架勢,竟像是真的!
唉,如今事情似乎複雜了許多。
白華英是愛吃魚的,隻是懶得挑魚刺,如今瞧著遞到手旁的魚肉,她怔了怔。
秀心見狀便將那碗裏的與飯攪到了一處,添了些醬拌了起來,香得很,白華英就著那碗多吃了小半碗。
璟王在桌上沒怎麼吃,一直都在挑魚刺,直到白華英在桌底下悄悄的踹他,他這才擱了筷子,一隻手放在桌下。
寬大的衣袍在摩擦,他輕輕的握著白華英的一隻手,力道柔得生怕弄疼了她。
白玉如低頭吃著飯,大氣不敢出,身旁的丫鬟也有些慌,所以夾菜夾得很謹慎,沒一會兒便將她碟子堆滿了,白玉如不敢浪費,隻得默默的吃,這一吃便吃撐了。
老太太見璟王不作聲了,便不再繼續問了,一頓飯用過後,白玉鬆便從椅子上下來,笑盈盈的往外走,“大姐姐,快來呀,放煙花了。”
白玉如在一旁瞧著,眼眶發熱,白華英這個掃把星,搶走了父親,連她嫡親的弟弟也搶走了!當年若不是她一時糊塗,怎會給了白華英與玉鬆接近的機會!如今她們二人瞧著倒是更像親姐弟!她如同一個外人!
“玉鬆,不能沒有規矩。”白玉如忍不住喚了一聲。
白玉鬆揪著白華英的衣袖子,回頭看了她一眼,那樣冷漠的眼神,看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二姐姐好好守著規矩就成了,大姐姐,咱們放一個吧,我聽人家說,放煙花也可以祈福呢,保佑你的手快點好。”白玉鬆拿了根香晃了晃,少年郎眉目如畫,笑得溫潤無害,白華英很喜歡這樣的玉鬆,一心一意,眼裏隻有她這個大姐姐。
“是啊?本王也點一根。”璟王抬步走了出來,站定在白華英的身旁,他身形高大,往那兒一杵,便如同一道擋風的牆,無形中給了人安全感,白華英側頭瞧他,煙花砰的一聲在空中炸開,五顏六色的光耀眼的落在他的臉上!這半邊沒有疤痕的臉,豐神俊朗,一眼便讓人泥沼深陷,她不由低斥了一聲,“真是妖孽。”
璟王忽的低頭,下巴擱在她的肩上,“不錯,你就是那個妖孽。”
白華英小心翼翼的推了推他,“這裏是伯爵府,你注意些!”
“不是伯爵府就不用注意了?”璟王挑了挑眉。
“你!”白華英被堵得不知怎麼回。
璟王輕笑著道:“放個煙火吧,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過了子時便是新的一年了。”
真幸運,她還能好好的出現在他的眼前,他還可以選擇陪她,一年又一年。
白華英看了看自個紗布裹著的手,白玉鬆將香遞了過來,插在她的紗布上,白華英哭笑不得,“這樣點香,有用嗎?”
白玉鬆點了點頭,“肯定有用,大姐姐這些年過得辛苦,如今也該否極泰來了。”
“不愧是柳學士教出來的孩子,倒是有幾分才識。”老伯爺牽著老太太的手走了出來,他另一隻手還拄著拐,眼底卻是滿足的笑意。
年紀大了,曆經坎坷如今回想起來,每一天都是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