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青回頭看了眼亮著的裏屋,有些奇怪:“小姐身旁曆來是要人伺候的,咱們都出來了,萬一要人伺候怎麼辦?”
秀心暗中掐了她一把,“如今小姐在溫習功課,咱們便是去了也是添亂。”
翠青懵懂的點了點頭:“那我去給小姐做些點心,萬一夜裏餓著了,還能墊一墊。”
“是是是,走吧。”秀心拽著翠青去了小廚房。
綠語將掃把擱在一旁,也跟了過去,怯生生的道:“秀心姐姐,那我來幫著生火吧。”
綠語是早先就在府裏的,但是太小了,也不吭聲,所以是一直被忽略的存在,上回白華英護了她一回,棲梧院的人這才開始注意綠語。
得了秀心認可,她便一道去了。
如今院裏的丫鬟都在耳室裏烤著火閑聊,外頭一片寂靜。
裏屋生著碳,比之先前要暖和了太多了,白華英這會子穿得也就單薄了些,在她身旁還擱了個碳盆,她這會子睡得熟,連璟王到了跟前也沒發現,隻低低的喃了句:“翠青,屋子裏熱,將窗開著些。”
璟王掃了眼已經關上的窗,忽的心情愉悅。
他提著食盒來到白華英倚著的桌邊,將裏頭的香氣朝著她扇了扇。
白華英微掀了掀眼皮,就瞧見璟王坐在她對麵,她手裏的書嘩的一聲掉了地,“你……你怎麼……”
璟王將食盒裏的吃食打開,“如今夜半三更了還未歇息,莫不是在等我?”
白華英將書撿了起來,訕訕道:“眼看就要去國子監了,總要溫習溫習。”
“封家大小姐飽攬群書,小試得中一甲,如今不過區區國子監,這陣仗未免太大了些。”他路過醉仙居的時候順路買了些吃的,如今見她兩眼放光,想來在府裏也吃的不怎麼好,嗯,是要重新再養一養,再胖一些才好。
他將一疊金絲玉鳳糕擱在她跟前,白華英伸手捏了一塊,“你怎麼帶了這個來?”
璟王遞了筷子給她,朝她的小碟子裏又添了個豬肘子,那豬肘子色澤很是漂亮,看得白華英食欲大漲。
“先前你在王府的時候,便見你是喜歡的,隻是當時還不知道是你。”若是早知道,何苦拿了那糕點去冰窖裏凍成個冰坨子,給她吃了倒是好了。
白華英捏著金絲玉鳳糕嚐了嚐,“這是豫州的特產,醉仙居的雖好,可是到底與豫州的相較,還是少了些味道。”
璟王慢悠悠的夾著菜,沒一會兒她跟前的小碟子便堆滿了,“此番去北域,要經過豫州,可有什麼要帶的?”
白華英啃著豬蹄,吃得嘴上沾了油也不自知,“不必了。”如今她已經不是封錦明了,若她醒過來的時候沒有帶著封錦明的記憶,那她便還是白家那個傻小姐。
“無妨,你慢慢想。”
白華英忽的凝著他,“北域與北境隔得不遠,你這個時侯當真是去北域?”
“明日就是大婚了。”他轉移了話題。
北境如今是發生了些事,官家如今也棘手的很,可如今收了他的兵權,也斷沒有再給回去的道理,所以他這一趟奔波,是私下裏去的。
“恭喜王爺了。”白華英拿起桌邊的帕子擦了擦手。
璟王端了溫在碳爐子旁的藥遞給她,“將藥喝了。”
白華英看了眼那藥,有些抗拒,“不過是睡的不踏實,總吃藥也不是法子。”
璟王知道她如今思慮過重,不由安撫道:“眼下侯府燒了大半,怎麼?還不痛快?”
白華英捧著藥碗悶了個幹淨,順手擱在一旁,恨恨道:“區區半個侯府算得了什麼?”侯府欠她的,可是兩條人命!
“一切有我在,你不必這樣憂慮。”他抬手摸了摸白華英的小腦袋,哄孩子一般的哄著她:“一切等我從北域回來再說。嗯?”
白華英怎麼可能老實實的等著他,她擱了筷子,瞧著璟王道:“王爺為何要幫我?隻是因為我曾是封錦明?”
二人一時寂靜無聲,碳盆裏煮著的茶滾了出來,澆在碳盆裏,發出刺耳的聲響。
璟王提起壺子,替她倒了盞茶,笑道:“你是她,如今卻也不是她,是與不是,真真假假,又有什麼要緊的?本王想要的,隻是你。”
他湊過身去,抬手撫著她的臉,熾執的呼吸就在她的臉側,那雙幽暗的眼,瞧得白華英心裏跳得厲害。
她與趙斯年在一起的那些年,也不過是相敬如賓,便是情濃的時候也是寡淡的,如同那開水一般無味,可如今的璟王像盞茶,一盞濃濃的黑茶,仿佛幾十年裏沉澱下來的一般,
光是那味道便誘著人不能自己。
她將璟王推開了些,“時辰不早了,王爺該回去了。”
璟王見好就收,如今坐了回去,朝她叮囑道:“我將暮成留給你,若是在上京有事,隻管吩咐他。他是暗衛,平素也不會露麵。有他在,我也放心些。”
白華英捧著茶盞,極力的避開璟王身上那好聞的柏子香,“王爺多慮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我是怕你哪日若是再見了侯府的,瞧著人就走不動道了。若想揍他,身旁也有個得力的人,能替你揍了,不必你親自出手。”璟王記著在侯府的事兒,如今吃味的很,但又不敢提得多了。
“倒也是。”如今她的身邊沒有可用的人,院裏的這些個丫鬟雖說是白府家生子,可沒見過什麼大場麵,文的不成,武的不就,很多事情上她若是做起來,總是有些束手腳。
璟王點了點桌麵,一道暗影站在二人跟前,那人身形偏瘦,渾身都是黑的,如同夜裏的鬼魅,瞧著個兒也不高,年紀應當還小才是。
“主子。”他單膝跪地,嗓音都帶著少年老成。
璟王吹了吹茶盞,“往後她就是你的主子,她在,你便在。”
暮成詫異的看了眼白華英,但礙於璟王的威嚴,隻得應下。
“去吧。”他抬了抬手,暮成瞬間便消失在夜色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