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倒是慷慨。”白華英將珠子擱在手裏把玩,封家先前什麼要緊的寶貝她沒見過,可這夜明珠卻實在難得,但無功不受。
璟王在碳盆邊烤著火,她忽的想起當初在勇安侯府初見的時候,他帶著滿身的戾氣衝進去,將趙斯年一頓好打,這樣的人她不想辜負,可如今她要對付侯府,璟王已是眾矢之地了,她不想再將他拉進這渾水裏來。
白華英在他身旁坐下,將夜明珠還給他,“難道王爺就不怕功高震主,上頭對你不利嗎?”
璟王懶洋洋的靠著背枕,一隻手端著茶盞,舉手投足間散發的是皇家與生俱來的尊貴,“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他手中八十萬大軍,這滔天的權勢,抬手間就可以傾覆了整個國家,他輕易的便交了回去,如今一句輕飄飄的那又如何。
白華英一時竟不知要如何處之,“王爺難道就不怕?”
璟王擱了茶盞,從懷裏掏出一本書:“我隻怕你又不見了。”
那本書是她先前讓秀心去找的,因著是禁書,所以找了許久也不見有消息,如今也不知怎麼回事,他竟然將書遞到了她跟前。
她接過那書,訕訕道:“會不會不見,我也不知道,王爺的心思還是不要放在我身上的好。”相處得越久,她就對這個人越上心!白華英覺得這不是一個好兆頭。
璟王凝著兩人交織在一起的大袖,笑道:“無妨,往後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
白華英捏著手中的書,有些無奈,“王爺這是何苦?”
璟王默了半響,將兩人挨著的大袖往一堆兒又湊了湊:“大理寺今日接了份事關侯府的罪狀,半道上被勇安侯府的人攔了下來。”
白華英臉色微僵:“是嗎?”勇安侯府的餘黨還真是不少,她本就是卡著點呈給張敬同的,可偏偏這樣的一個時間點,還能殺出個侯府的來。
碳盆裏煮著茶,水開了,直往外冒,璟王將壺提了起來,擱在壺承上,溫聲道:“勇安侯府,遠比你想的根基還要深遠。”
他先前一直在北境,如今回了上京,也不過是強龍壓地頭蛇罷了,若要扳倒一個強大的家族,必然要從內部擊破。
“勇安侯府的那些關係與勾當,我清楚的很!這些年他們賣官鬻爵,不知收了多少黑心銀錢,但趙斯年在外揮霍無度,多少個勇安侯府也不夠他敗的,先前鄭元雷一事,侯府上下打點,幾乎掏空了整個侯府才算消停,侯府的庫房早就空了。”
她凝著那團火,眼底泛起一縷殺意,欠她的,她終究是要討回來的!
璟王卻習以為常,斟了盞茶遞給她,“侯府如今已然是個空殼子,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如今皇兄身體不好,一旦他倒下,朝堂必有一番動蕩。屆時你兄長倒是可以有一番作為。”
白家哥哥是能中的,這一點她從未懷疑過,但先前參與了侯府之事,隻怕也沒那麼好過。
“侯府的事,與我無關,我並不感興趣。”她拔弄著碳盆裏的碳,火星子從碳上冒出來,發出細微的聲響,這樣的光在夜裏顯得格外晃眼。
“此番北境雪災,封府正逼著勇安侯府退回你的嫁妝。”璟王並不理會,隻自顧自的說著。她若是她真的不在意,當時就不會趁亂在勇安侯府放了一把火,順手偷走了罪證。
白華英捧著茶盞,神情莫測,“時辰不早了,王爺該回了。”
璟王擱了茶盞,朝她道:“雖說此仇我報來比你容易,但以你的性子,還是你自己動手的好,錦明,我會給你足夠的時間,侯府的事,你要做隻管做,若出了事自有我兜著。”
白華英坐在原地,凝著火,“王爺多慮了,臣女不過一介閨閣女子,能在這上京翻起什麼浪來?”
璟王笑著來到窗邊,見她還怔在那兒,朝她道:“嶽母我已經去瞧過了,有南衡的照看,如今好了許多,你不必掛懷。”
白華英神情忽的鬆散了些,囁嚅著唇角,道了句謝。
璟王將她塞回來的夜明珠擱在窗邊,一轉身消失在夜色裏。
跟在他身後的燁羅恨鐵不成鋼:“王爺,你若真喜歡,娶回王府不就行了?想必以白家嫡女的身份,白家也算是高嫁了,白耀輝高興還來不及。”總比自家王爺成天的在府裏對著冰窖裏的死人要來得好些!
當然,後半句他沒敢說出來。
璟王翻身出牆,燁羅總覺得自家王爺如今這牆翻得越發的帶勁了!
沒得到璟王的回答,燁羅便不再作聲了,主仆二人一路回了璟王府。
此時的夜已經深了,白府裏陷入一片寂靜,獨獨芹小娘那兒這會子唱起了哀怨的戲文來,路過的下人聽了,總不免唾棄兩聲。
“如今都被禁了足了,這狐狸媚子還不消停!”
“可不是嗎?將人看嚴實了,否則這騷氣指不定就漏出來勾、引大人了!”
二人滴滴咕咕的走遠,此時院子裏頭白秋蘭正抱著湯婆子生氣,見芹小娘沒日沒夜的唱,擾的她心煩意亂:“小娘!你都唱了一天了,爹爹也沒來,如今爹爹隻怕是真的要拋下我們了!都是白華英那個小賤人害的。”
月荷垂眸輕聲道:“那賤人不僅如今過的好好的,聽說今兒夜裏皇後娘娘差人送去了好些東西,說是賀她神智大清之喜,說她是個有福氣的。”這不是明擺著,想將她指給太子,否則這普天之下,還有哪門子事兒是比這有福氣的?
白秋蘭啐了一口唾沫,厭惡道:“就她那個鬼樣子!也想當太子妃不成!如今二姐姐與太子殿下情投意合!縱然沒有二姐姐,輪也輪不到她一個醜八怪!太子殿下才不會娶一個醜八怪!小娘,你快想想法子啊,總不能眼睜睜的就看著那小賤人當了太子妃!。”
芹小娘揉著眉心,喃喃道:“你爹爹曆來是個心善的,如今這時候咱們越是要沉住氣,你去,將那心經抄一百遍。”
“這時候還抄什麼經啊。”白秋蘭急得火燒眉毛,恨白華英恨得牙癢癢。
芹小娘將她拉到了書房裏,柔聲道:“你爹爹最是疼咱們了,如今老太太受了驚嚇,待好些也不會放任咱們不管,若她們知道你靜心來抄經,定會像先前一樣對你寵愛有加,蘭兒,小娘如今可全指望你了。”
白秋蘭的情緒這才稍稍平息了些:“可咱們也不能輕易放過她!”
“那是自然!一切待解除禁足之後再說。”她心裏已然有了計劃!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白耀輝的軟肋是什麼!對她而言,哄個男人易如反掌,但眼下她總要見得到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