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血獄群魔不逞而退,玉樹關一役自然落下帷幕,大明修士立刻展開救治傷員、清點傷亡人數、打掃戰場以及戰後重建等繁瑣事宜,而葉青冥精通醫術,自然幫著救治傷員,朱由校也一聲不響的開始修複守護禁法,畢竟守護禁法雖未被攻破,但在遭受魔火持續焚燒之後,也變得有些殘損了。
而於謙、戚繼光、袁崇煥等人身為朝廷命官,也各自寫了奏折,將此次玉樹關大捷的始末上奏朝廷,但有所不同的是,於謙和戚繼光寫的是請罪的奏折,而袁崇煥寫的卻是請功的奏折,這也為後來的殺劫埋下了隱患!
數日之後,諸般事宜都已經處置妥當了,以戚跡光為首的大明修士便準備離開玉樹關,返回各自的駐地,而於謙身為兵部尚書,則要返回京城述職。
這些忠臣名將之所以會安心離開,是因為前線探哨已經傳來消息,群魔傷亡慘重,短時間內無力重整旗鼓,此刻已然退出了大明王朝疆域,因此於謙等人不打算在玉樹關繼續空等下去了,畢竟各人身居要職,有諸多公務需要處理。
而對於葉青冥和汪曉瀾來說,此時離崔允、許敬宗等仇家應劫還有數年光陰,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在這段時間之內,二人沒什麼要緊之事,因此他們便準備跟著戚跡光等人一道走,畢竟經過這場大戰之後,二人對人道法門極為心折,所以便想跟人族高手交流道法、開拓眼界,而戚繼光、戚夫人也對葉青冥的胸襟、手段極為佩服,又十分疼愛汪曉瀾,因此也力邀他們同行。
戚繼光的駐地是在玉樹關以北一千七百裏外的薊門關,此關雖然不及玉樹關那般雄偉險要,但卻因接近大明王朝腹地,所以較為繁華,人口也稠密得多,葉青冥初來此地,戚夫人、吳惟忠等人便領著他到處閑逛,遊覽名勝之地,而汪曉瀾自然也跟著,但這些地方她早就玩遍了,如今乃是故地重遊而已。
大明王朝的名勝奇景、風土人情固然令葉青冥大開眼界,就連戚夫人等人在劫後餘生也想好好歇息一下,因此眾人一直遊玩了七八日才肯收心,至於戚繼光,身為三軍統帥,軍務纏身,整日忙的焦頭爛額,根本無暇閑逛。
在此期間,汪、葉二人也時常向戚夫人等高手請教人道神通法術,戚夫人等人也不藏私,都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對二人加意指點,但人道法門枝繁葉茂,萬萬千千,他們也隻是精通自己修煉的那一部分道法,至於其他的法門,也是所知有限,因此便推薦二人去書院求學。
所謂的書院,便是開館授課的場所,書院內有許多學識淵博的高手修士公開講學,傳授諸般道法秘術,任何人族子弟上繳一定費用之後,都可以入院聽講,而絕大多數的人道法門都可以在書院內學到,譬如儒門聖法、兵家神通、建造之道、岐黃醫術、農家神通等等,任何人都可以隨意修習,但像一些太過特殊的道法,比如帝王權術、房中術以及偷、搶、騙等法門,都是被禁止傳授、修習的!
在世俗各處,書院非常的多,但總體來說,越是富強的國家,其境內的書院就越多,畢竟聘請修士來講學,也是一件極為耗費財力的事,可少年強則國強,各國高層自然把本國子弟的培養當成了頭等大事,誰也不敢懈怠!
按說世俗強者如此大開方便之門,人族子弟應該個個學有所成才對,但事實卻並非如此,大多數的人族子弟苦讀多年,仍然無法躋身修士之列,最終隻能以凡人之軀終老,畢竟人與人的資質有差異,資質差的悟道艱難,資質好的又不乏貪玩偷懶者,加上修煉一途本就是逆天行事,變數太多,因此真正能學有所成者,非常的少。
戚夫人推薦的這所書院,乃是在整個人道世俗中赫赫有名的東林書院,世俗各國都有不少身居要職的官員曾在東林書院求學,就連大明督師袁崇煥也可算是東林書院的門生(注1)。
葉青冥和汪曉瀾並非大明王朝的子民,但書院本來就是大開方便之門的,隻要是品性端正的人族子弟都可以入院求學,現在又得戚繼光夫婦引薦,汪、葉二人求學之事自然便水到渠成了,二人每日去書院聽講兩個時辰,其餘時間則自行修煉領悟,日子過的倒也逍遙。
雖說書院內傳授人道諸般法門,但此時二人卻按下心思,專攻儒門聖法,畢竟崔允和許淨宗這兩個大敵都是儒門高手,那汪、葉二人對儒門聖法了解得越多,報仇的把握自然也就越大!
如此過了月餘,汪、葉二人與書院上下人等都混的熟了,相處得極為融洽,院長顧憲成更因為葉青冥救援玉樹關的義舉而對他青眼有加,時時提點修煉中的關鍵之處,閑暇時也將一些修真界的奇聞軼事講給他聽,倒令葉青冥增長了不少見識。
顧憲成既然能開創東林書院,教化人族無數子弟,那他自身的修為自然不弱,眼界也頗為廣博,更對人情世故看的頗為通透,隻不過厭倦了紛爭殺戮,才會隱居避世,終日以教書勸學為樂。
一日放課之後,葉青冥沒急著走,而是留在書院與顧憲成閑聊,一老一少相談甚歡,直聊到月上中天還不罷休,二人偶然談起世間諸般道法皆有破綻,隻要能攻其薄弱,那便無法不破,顧憲成說道:“青冥,仙道祈禳之術借天地元氣施法,威力極大,又不像魔道法門有反噬之憂,但此術也有極大弊端,你知道嗎?”
葉青冥點了點頭,說道:“此術施展之時,為了溝通天地元氣,施術人的雙足隻能立在原地,無法隨意移動,等於是活靶子。”
當初葉青冥之所以敢放心的施展祈禳之術,就是因為玉樹關有禁法守護,群魔根本攻不進來,但葉青冥為人謹慎,思慮周詳,因此囑咐汪曉瀾在身邊全力護法,意在增加一重保障,如此一來,就算當真發生什麼變故,也有抵擋之力,不至於一敗塗地。
聽了葉青冥的話,顧憲成頷首道:“正是如此!所以今後若是無人替你護法,你切不可施展此術,否則讓敵人察覺到你無法移動閃避,你會被瞬間斬殺!”
葉青冥點了點頭,顧憲成知道他必會注意,便不再提此事,二人又閑聊了幾句,葉青冥忽然問道:“都說人族肉身孱弱,不擅長近身搏鬥,但那日玉樹關大戰,我看到眾位武將與群魔短兵相接,卻大占上風,這又是什麼緣故?”
顧憲成笑了一笑,說道:“人族確實不擅長近身搏鬥,但那是跟妖族、神族相比而言,若是跟魔道相比,人族的近身搏鬥當然要強勝一籌了。”
頓了一頓,顧憲成又道:“何況當日關前一戰,武將們組成了戰陣,能發揮的戰力遠比單打獨鬥要強得多,又有眾多儒修不停加持,在這種情況下,就是與妖族、神族正麵抗衡,也未必會輸,斬殺魔頭自然不再話下。”
這一番講解極為透徹,葉青冥心中的疑惑自然解開了,而此刻是在閑聊,所以他想到什麼便聊什麼,又問道:“在此次大戰前夕,戚大帥、袁督師他們曾經抓捕過一批叛徒,盡是些太監之流,按說世俗人口如此之多,自然不乏唯利是圖的小人,但這一批叛逆全是太監,沒一個是正常男子,這就有些奇怪了。”
顧憲成輕笑道:“這事兒沒什麼奇怪的,雖然世俗中的偽君子、真小人很多,但真正希望血獄攻陷世俗的人卻不多,畢竟現在世俗各國的朝政再怎麼昏庸,也比被那些喪心病狂的魔頭統治要好得多,也隻有太監們才會真心盼望血獄魔道君臨天下!”
葉青冥不解其意,問道:“這是為何?”顧憲成不答反問:“太監是什麼人?”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似笑而非笑,葉青冥見了,臉上也露出古怪的笑容,然後用一副是男人都了解的口氣說道:“太監是身上少點東西的人!”
顧憲成道:“不錯,太監的身子殘缺不全,而在咱們世俗的禮法當中,有‘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的說法,因此這些太監飽受歧視,極為自卑,而身子的殘缺更是他們最大的痛苦和恥辱!”
葉青冥遲疑道:“難道就因為這樣,他們就想報複世俗人族?”
這個理由太過牽強,所以葉青冥很有些懷疑,畢竟世間的苦難太多,飽受歧視的絕不僅僅是太監,為何單單是他們勾結血獄,難不成其餘心懷怨憤的人竟都顧全大局,不肯借機倒戈發難?
顧憲成道:“有這方麵的原因,但太監通敵,倒不全是為了報複,世俗鄙夷自殘,認為這是不孝之舉,也瞧不起淨過身的太監,認定他們低賤畸形,但我問你,有哪個勢力是不忌諱肢體殘缺,甚至是崇尚自殘的?”
葉青冥不假思索的道:“血獄!”
話一出口,他就恍然大悟,隻有魔道中人才會時常自殘肢體,不惜損耗精血強行提升法術威力,其餘道法就算也有類似的法門,也隻是效仿魔道而已!
太監身子殘缺,在世俗自然受人歧視,但在魔道法門當中,自殘肢體卻是必修之術,因此血獄群魔自然不會歧視太監,而太監之所以背棄世俗,希望血獄魔道統治人族,說穿了也不過是為了求得一份尊嚴而已!
雖然想明白了此事,但葉青冥心中卻又生出另一個疑問,他立刻問道:“肢體殘缺,在凡人眼中是無法治愈的,但對於修士來說,用靈藥接續肢體並不困難,為何這些太監不想辦法讓那個東西長出來?”
顧憲成哈哈大笑:“那些凡人太監沒有購買靈丹妙藥的財力,而那些躋身於修士之列的太監雖然財力足夠,但他們大都修煉葵花神通,憑借不陰不陽之軀演化混沌之象,想以此參悟大道,所以隻要那個東西長出來,他們就和普通男子一樣,成了陽剛之軀,會與自身修煉的葵花神通相衝突,一身法力立刻盡數散去,多年苦修也就付諸東流了!”(注2)
頓了一頓,顧憲成又道:“而且散功會對元神造成極大損害,以後再想修煉其他道法也會變得艱難無比,很可能會終身不得寸進,最後像凡人一樣老死。”
葉青冥聞言,不禁頗為無語,照這麼看來,太監再怎麼修煉,也隻能是殘缺之身了,除非有散功重做凡人的勇氣,那就另當別論,但話說回來,修士長生不死,好處多多,絕非生老病死的凡人可比,因此那些太監寧可受人歧視,也不願散功,反而打起了投靠血獄的主意!
顧憲成忽然詭異一笑,揶揄道:“葵花神通無清濁之分,無陰陽之別,威力極大,而且進步很快,遠超尋常道法,你有沒有興趣修煉一下?”
見顧憲成如此的為老不尊,葉青冥忍不住翻起白眼,惡狠狠的道:“沒興趣!”要割掉命根子才能修煉,就是威力再大也絕不考慮!
雖然葉青冥斷然拒絕,但顧憲成卻繼續調侃:“雖然修煉葵花神通代價很大,但好處也不小,據我所知,隻要把葵花神通修煉到一定境界,便可將陰陽之力逆轉聚合,從而撕裂空間,直接施展瞬移之術的,要知道在正常情況下,這可是大能修士才通曉的絕頂手段啊!”
聽了這話,葉青冥不禁吃了一驚,急忙問道:“你是說修煉葵花神通的話,即使沒突破天人合一境,也可以施展瞬移?”
顧憲成眨了眨眼,笑道:“對啊!怎麼樣?心動了吧?”
葉青冥搖了搖頭,不屑道:“不心動!代價太大了,這可是男人一輩子的幸福啊!我循序漸進的修煉,也未見得不能突破天人合一境,何必走這種萬劫不複的彎路?何況,大能修士施展瞬移也有一定的危險,我就不信那些太監施展瞬移沒有限製!”
顧憲成笑道:“口氣不小!你以為天人合一之境是那麼好突破的?這天地間的億萬修士終年勤修苦練,到如今也不過誕生了百餘位大能修士而已!”
葉青冥對自己很有信心,但卻不願在此事上過多糾纏,便岔開話題,說道:“先前大戰之時,朱由校趕來修建法壇,這事我一直想不明白,既然大明王朝有這等財力和能工巧匠,那為什麼不在開戰前建好法壇?雖然我相助守關事出偶然,但天庭仙道和靈山佛道卻隨時可能派麾下修士相助世俗,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用到法壇,難道也要等著打起仗來,才匆忙修建不成?”
世俗高層早就知道血獄要入侵,因此諸般應對舉措都預備的十分完善,但在法壇一事上,卻顯出極大紕漏,以世俗強者的老謀深算,本不該如此的,所以葉青冥才會有此一問。
顧憲成歎了口氣,說道:“天庭、靈山在表麵上與世俗交好,但私底下的明爭暗鬥卻從來沒停過,隻不過沒有像跟血獄那樣徹底撕破臉罷了,但世俗擁有的大能修士較少,所以有時候不得不看著天庭、靈山的臉色行事,那些人皇嘴上不說,心裏卻都極為不滿,所以在一些事上裝傻充愣,故意懈怠,這法壇之事便是如此了,況且,此次大戰開啟後,天庭和靈山一直都沒有插手的意思,明麵上宣稱要牽製洪荒和地府,無法分心,其實是想讓世俗和血獄拚個兩敗俱傷,才好坐收漁利,世俗人皇們也都明白這一點,就更不會把天材地寶浪費在法壇上了,畢竟隻有仙、佛二道的修士才會用到法壇,而對於人族的修士來說,法壇根本是無用之物。”
葉青冥點了點頭,剛要說話,遠處忽然傳來一股令人心悸的龐大威壓,強橫的難以形容,並且在節節攀升,竟似無休無止,宛如沉睡中的巨龍緩緩蘇醒,正在俯視世間萬物!
葉青冥吃了一驚,失聲道:“大能修士!難道……難道是人皇?”
顧憲成臉上的笑容一收,變得凝重起來,緩緩點了點頭,說道:“這的確是人中皇者才有的氣勢,從方向上看,應該是大明天子……”
他話未說完,極遠處又有另一道威壓升起,論氣勢與大明人皇相比亦毫不遜色,在此之後,位於世俗的其他幾處地方,另有三道驚世駭俗的威壓蓬勃爆發,與先前這兩道威壓交相呼應,片刻之後,五道威壓貫通一氣,將整個世俗盡數籠罩,似乎正在向誰示威一般!
顧憲成麵露奇異之色,似喜非喜,似愁非愁,沉聲說道:“這是五位人皇在向血獄的魔君們宣戰!”
此時已是深夜,天地間本來一片寂靜,但伴隨著五大人皇聯手示威,卻將這份沉寂徹底打破,世俗人族的子民紛紛從睡夢中驚醒,打坐調息中的修士也停止修煉,所有人都滿懷希望的走出居所,遙望著世俗的夜空,期盼他們的皇者能結束這場殘酷的戰爭!
對於所有的人族子民來說,人皇就是擎天巨柱,用肩膀撐起世俗的天空,庇佑著億萬人族,隻要人皇屹立不倒,世俗就永遠不會被攻陷!
默默感受著人皇們散發的無匹威壓,葉青冥心中不禁感慨萬千,既擔心人皇挑戰不勝,又羨慕絕世強者的氣魄,還包含探求大道的決心,心情複雜之極,過了半晌,他才開口說道:“五位人皇突然向魔君們宣戰,是否有了必勝的把握?”
顧憲成苦笑一聲,說道:“那就不得而知了,到了他們那個層次,已經不是咱們所能估量的了,但人皇們肯定是有所準備的,否則絕不會輕啟戰端,畢竟雙方的大能修士出手拚鬥,就意味著世俗與血獄之間的戰爭全麵爆發,他們不會不慎重的!”
葉青冥點了點頭,心中卻更覺得坎坷不安,畢竟五大人皇若是落敗,那億萬人族的命運就堪憂了,但這種層次的較量,絕不是他能夠參與的,除了靜觀其變之外,誰也無計可施!
注1:明代東林書院是由顧憲成等人重建的,經常公開講學,在當時影響極大,甚至形成了東林黨,對時局朝政都有深遠影響,而袁崇煥作為武將應該沒有加入東林黨,畢竟東林黨以文官居多,但他的老師孫承宗是東林黨骨幹,他本人也受到東林黨成員提拔,所以說他跟東林黨的關係比較密切是可以肯定的。
注2:此處的葵花神通是向金庸前輩致敬,其筆下的東方不敗堪稱無敵,身形移動之快,已經十分接近瞬移了,具體情節請參閱《笑傲江湖》原著。
另外說一下,在古時候,大部分的太監是貧苦百姓家的子弟,實在窮的過不下去了,才會賣身入宮當太監,當然也有犯了事的官員及其親屬,被處以宮刑後入宮當太監的情況,但除此之外,還有一些“高人”是自願割掉那個東西,主動要求當太監的,比如明代的王振和魏忠賢,他們勇敢揮刀,斬去自己的煩惱根,從而掘得了人生的第一桶金,然後專心致誌的從事太監這份很有前途的工作,並通過自身努力和把握時機,最終成為了太監中的霸主,所以說自殘也是很厲害的手段,不輸於世間任何法門!
最後說一下,小弟碼字較慢,而且不是每時每刻都有靈感,所以更新相當不穩定,發文速度簡直堪比龜爬,挺對不起大家的,千萬見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