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時辰之後,進入九宮玄門陣的散修、魔頭已經盡數伏誅,當那揮劍殺人之時,汪、葉二人心無旁騖,但殺劫過去,幹戈停止,二人看著那遍地屍骸,心頭卻都有些異樣!
葉青冥抖抖手腕,甩去劍鋒上的鮮血,但他卻深深的知道,在屠殺數千修士之後,自己手上的血腥氣隻怕永遠也驅除不掉了,不過,事到如今,他也不在意了,他不殺人,人便殺他,根本沒有退讓的餘地!
汪曉瀾倒也沒有悲傷或痛苦的神色,端坐在洞府之前發呆,眼神空洞,顯得有些蕭索,有些落寞,葉青冥不知該如何安慰他,隻得先清理這座修羅屠場,將無用的屍首焚化,留下有用的法器、丹藥、書卷,然後再施法凝聚玄天真水,洗去遍地血汙,一直花了兩日功夫,才將整座大陣清理幹淨,而汪曉瀾始終不言不動。
葉青冥坐到汪曉瀾旁邊,淡淡的道:“別想了,弱肉強食,你我隻能以殺止殺!”
汪曉瀾把頭靠在他肩膀上,輕聲道:“被殺者固然痛苦,殺人者又何嚐快樂?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沉默半晌,葉青冥緩緩開口道:“禍福無門,惟人自召!我若沒有至寶,便不會引人窺竊,散修、群魔不生貪念,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這一切,並非天意,而是生靈自己的因果!”
經此一役,葉青冥對大道的領悟又深了一層,道行也精進許多,對此次殺劫的前因後果也看得通透,才有這一番話。
汪曉瀾點了點頭,葉青冥起身,拉著嬌妻的手,說道:“此事已了,我們回去吧。”汪曉瀾依言起身,二人並肩回入仙府之內。
葉青冥剛要打坐,汪曉瀾忽然開口道:“夫君,我想要!”
聞言,葉青冥不禁一怔,汪曉瀾雖然灑脫不做作,但從未如此直白的求歡,看來此次殺劫過重,其間種種變故又跌宕起伏,她的道心已然不穩!
修煉一途,本就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葉青冥在殺劫中領悟大道,汪曉瀾卻在殺劫中動搖道心,可見各人機緣不同,根底也有差異。
合籍雙修可以互補道心,葉青冥自然不會推辭,當下夫妻二人寬衣解帶,行魚水之歡,汪曉瀾怕羞,在恩愛之時本甚矜持,此刻道心不穩,生了執念,卻大異平常,變得極為狂野,需索無度,渾然忘我,口中輕吟低歎,長長秀發更連連甩動,竟別有一番奇趣,葉青冥要助她穩定道心,自然竭力配合,當下一室皆春。
三個時辰之後,二人方才收住雲雨,汪曉瀾躺在葉青冥懷中,媚眼如絲,神情滿足,頹勢一掃而空,葉青冥心中甚喜,麵露微笑。
汪曉瀾本覺得散修、群魔無端與自己夫妻為難,固然大不應該,而自己夫妻屠戮數千修士,也未嚐沒有不對之處,隻怕冤冤相報,永無了時,因此生了執念,道心也因而不穩,但適才雙修極樂之時,夫妻親密無間,她已經窺見葉青冥的道心,明悟生靈有貪、嗔、癡三毒,殺劫無可避免,自身道心便即穩固,但這一來,她心境恢複平常,回想先前放浪形骸,貪歡嗜欲,不禁羞不可抑,偏偏葉青冥麵露微笑,她又誤會了,以為遭夫君輕賤,更加無地自容。
夫妻本為一體,又在情濃之際,葉青冥立刻便察覺到她心中所思所想,急忙開口道:“曉瀾,你剛才的樣子,我很喜歡,不必自慚形穢,況且,你我修的是仙道,不效那儒家假道學,視愛欲為洪水猛獸,夫妻如此恩愛,自然極好!”
汪曉瀾雖然羞愧,但見夫君輕憐密愛,柔聲安慰,自然十分高興,況且仙道本就不禁陰陽調和,縱情聲色也未必不是悟道之途,因此也就不以為意了,但羞愧之念既去,頑皮之心便生,故意嬌聲道:“夫君,人家還想要!”
先前汪曉瀾露出狂野之態,葉青冥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她征服,現在正該休養生息,哪有窮兵黷武的道理,雖然聽見嬌妻吐氣如蘭的慵懶聲音,他渾身骨頭都酥了,但也隻得輕歎一聲:“娘子,為夫有心殺賊,奈何無力回天啊!”
汪曉瀾聽了這話,笑罵道:“你放……放什麼厥詞!人家不管,人家就要!”跟著藕臂攬頸,櫻唇索吻,兩條玉腿更牢牢纏在夫君腰際,既然夫君喜歡自己放縱,汪曉瀾自然不會惺惺作態,作那矜持假意!
軟玉溫香在懷,更被極力挑逗,葉青冥如何能坐懷不亂,隻得提槍上馬,再戰江湖,口中喝道:“娘子,為夫這可是拚了老命,知其不可為而為之!”聽他滿口胡謅,汪曉瀾不禁又羞又惱,但葉青冥已然直搗黃龍,她也來不及開口斥罵,隻管迎敵招架,當下男歡女悅,恩愛無極!
卻說大唐散修、血獄魔道共計數萬修士降臨宣山,本來聲勢浩大,但自相殘殺已然死了無數,又被浩然門餘孽一舉斬殺數千,剩下為數不多的散修、魔頭知道不妙,各自逃回山門,再也不敢打至寶的主意了!
但宣山一役動靜太大,沒過多久,各方勢力便都得到了消息,雖然也垂涎至寶,但有了前車之鑒,都知道浩然門餘孽不是軟柿子,誰肯無故自找沒趣?況且,浩然門餘孽如何誅殺數千修士,誰也沒有親眼看到,都是各人猜測揣摩,未免失真,再經口口相傳,事情越傳越邪乎,到了後來,竟傳言浩然門掌教是天人合一境的大能修士,這一來,許多心懷叵測之輩也就收起心思,靜觀其變。
葉青冥自然不是大能修士,但此時此刻,卻當真有兩位大能修士已經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欲除他而後快,一位是人皇李世民,另一位則是噬魂魔君,若非世俗即將與血獄開戰,這兩位大能實在抽不開身,隻怕他們立刻就會殺上宣山!
噬魂魔君惱恨浩然門餘孽掃了他的麵子,可在他眼中,葉青冥隻是螻蟻一般的存在,隨時可以將之誅滅,因此這位老魔對於報仇之事並不心急,但大唐人皇聽了雷掌旗之言,知道浩然門餘孽遲早會對自己不利,因此他雖然無暇旁顧,不能親身降臨宣山,但卻極為重視此事,剛一得到消息,立刻便召崔允、許淨宗二人入宮商議。
崔、許二人本就時時關注宣山動靜,現在忽然受到唐皇宣召,自然知道是為了何事,便一同入宮覲見,唐皇見了二人,也無多餘廢話,直接開口道:“浩然門餘孽當真猖獗,二位愛卿可率麾下修士襲殺之,朕將玄武門和貞觀社稷印交予你們,足可克製那仙劍至寶,二位愛卿切莫辜負朕的厚望!”
玄武門和貞觀社稷印皆為人道至寶,乃是李世民成道所化,有無窮威力,此二物一向置於大唐龍脈之內,既可鎮壓國運,又借帝皇之氣溫養器靈,輕易不肯取出,此刻唐皇卻要借與崔、許二人,顯然對絞殺浩然門餘孽一事誌在必得!
崔允和許淨宗尚未答話,蒼穹之中突然落下一道雷電,正擊在皇宮禁苑之中,唐皇雙眉一軒,淡淡的道:“道兄,今日怎麼有閑暇到我這裏?”
雷電落處,浮現出一道虛影,周身繚繞雷光,看不清身形容貌,隻聽一個清脆聲音說道:“我之本尊正閉死關,偶然算出浩然門餘孽氣數正盛,怕道兄打草驚蛇,故此以化身趕來勸阻,道兄勿怪。”
彼此都為大能修士,卻以化身上門相見,自然禮數有虧,雷掌旗也知唐皇不悅,因此開口稍稍解釋。
聽了這話,唐皇神色稍霽,隨即微微皺眉,開口道:“浩然門餘孽氣數正盛,難道咱們就放任不管?一日縱敵,萬世之患,豈有拖延之理?”
雷掌旗道:“我仔細推算一番,那浩然門餘孽在九十餘年之後,會來大唐王朝尋仇,到了那時,你我便可出手將他滅殺,但出手時機稍縱即逝,而且另有若幹變數,若一擊不能將那餘孽斬殺,你我也不可再度出手,否則違了天數,你我氣運便會衰竭,此中凶險,我也無需多言。”
古往今來的修士皆對氣運極為看重,氣運衰竭,乃是大不祥之事,天人合一境的大能雖不受天地束縛,但自身一言一行,卻會影響氣運,唐皇修煉多年,自然知道厲害,便說道:“那浩然門餘孽尚未臻至天人合一之境,你我聯手一擊,殺他綽綽有餘!”
雷掌旗點了點頭,雷光閃爍間,已然消失不見,唐皇也不再派崔、許二人前往宣山,靜等九十餘年之後,敵人上門尋仇再作計較。
大能修士自重身份,一般不會理會普通修士間的爭鬥,但唐皇和雷掌旗已知葉青冥將對自己不利,自然不會放任他活在世上,對於能威脅到自身的存在,大能修士當然要設法剪除!
葉青冥和汪曉瀾對於外界種種因果既不知曉,也無從理會,每日辛苦持修,努力提升實力,山中漫漫,再無變故,四年之後,二人將《混元經》第二層修成,十七年後,將第三層修成,此時二人法力大進,已然頗有神通,加上有了先前誅殺數千修士的戰績,汪曉瀾便起了心思,一日修煉之餘,忽然說道:“以你我今日的法力,雖然不及崔允和許淨宗,但也並非沒有一戰之力。”
對於這位嬌妻的意思,葉青冥自然知曉,也知道她急於報仇,但卻搖了搖頭,說道:“此時出山,先就違了恩師當日的告誡,況且你我雖有精進,但仇敵絕非易與之輩,既然你我可以借陣法之力斬殺數千修士,他們也未嚐不能行此事,在大唐王朝身居高位,又苦心經營多年,他們豈能沒有埋伏?”
汪曉瀾雖然不悅,但也知道他說的是實情,隻得不情不願的問道:“那你的意思是?”
葉青冥道:“你我先修道行,也好料敵機先,免為仇敵所算,更可預知吉凶,避開多少無謂因果!”
當年葉青冥若修成高深道行,便不會輕易被靈光派修士看破身份,那時他化身金靈子,統領散修與群魔爭衡,自然較為穩妥,又何必狼狽萬狀的逃回仙府?更不必甘冒奇險,將陣勢打開,令根本之地暴露!
頓了一頓,葉青冥又道:“那無名古卷之中,原有靜中悟道之法,等過了百年之期,便去大唐王朝了斷仇怨!”
所謂靜中悟道,說穿了就是麵壁打坐,剪除自身雜念,參悟大道玄機,但道理簡單,做起來就難了,人有七情六欲,生執念、非念、妄念,更有貪、嗔、癡三毒,生惡念、邪念、怨念,與修士的道心死死糾纏,即化為心魔,平日深藏心底,待危難關頭,便反噬自身,有無窮禍患,而靜中悟道,正是要剪除心魔,化戾氣為祥和,等心魔一去,靈台清明,道行自然增長!
這靜中悟道的法門各宗各派均有,但精妙粗陋,高下不一,又因各人的資質悟性而異,能修到何等境界,全看機緣,無名古卷記載的法門自然高明,但汪、葉二人為愛恨情仇所困,早已生了執念,在麵壁打坐之時,諸般外物雜念紛遝而至,千頭萬緒莫可名狀,又因二人合籍雙修,道心固然互補,心魔也相應糾纏壯大,因此麵壁悟道更加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