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傳來細細的聲音好像在商討什麼秘密。
門外。
夜黑,風高,寂寥寧靜。
“哼,那老匹夫今日又與我做對。”案前的奏章被氣惱的扔在地上,案下同僚官人官服尚未腿去,尖細的眼睛顯得出此人十分精練乖張,他笑著將章子拾起,勸道:“相爺身為左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何必與他計較。”
肖百豐為官多年,朝野之上每次與他意見有出入的就是許弑那斯,這回提議的商貨改編條律,好撈的油水差事,卻被他給奪去,怎不讓人怒火頓燒。
“皇上明是偏袒那邊,早就沒有多年前對我的信任。”他恨恨不甘的說:“前段日子皇上下旨讓逸王爺娶許弑那老家夥的女兒,無不是在擴張他們那邊的勢力,可恨!”越想越惱,拳頭驀地打在桌上,有一方形瓷具受震滾落下來‘匡啷’一聲碎片四飛,在這清夜裏甚為響亮。
驚了在坐那唯唯喏喏的人。
他連聲哈腰打趣說:“左相不必憂心,外界本就傳言逸王爺與王妃不和,想來跟許弑也沒多少往,陛下的這步棋看來按錯了。”
“話雖如此,可是保不準以後難說,逸王那脾性你也是知道,忠貞不二,為人又極其冷厲。”肖百豐聽著那話卻似有微小動容,可是其利其弊還須再看。
“少爺不是與逸王向來交好?我們……”
還沒說完就被他打道,“這事休要再提,早年我也就提過一次,可那孩子表現的激烈,現在我也不做多想,他想這麼著隨他好了。”
那人知否的點了點頭,思量著,“還有件事,拒有人來報,華城街道發生一次鬥毆事件,傳聞與皇後有關。”
“慕容霸的女兒?”
“正是。”
“關於那丫頭的傳聞少,具體說說看。”
“下官也是前日偶遇尚禦醫閑扯幾句才知曉,原來不隻皇後連皇上也牽扯其內,慕容雪好像是中了萬刃門的夜沉香,那毒邪得很。”
“萬刃門?!”
“下官聽了也甚為疑惑,這皇後怎麼就遭萬刃門的人追殺了。”眯眯眼,百思不得其解,狹長成縫。
“這事玄,不像表麵如此簡單,被萬刃門拿來開刀的人,哼,有幾人活得長久。”那丫頭也隻有自求多福了。
他們正談著,門猛得被推開,來人原來是肖慕然,他幾日夜夜睡不安穩,出來走動走動,想找爹閑聊幾句,聽到裏麵好像有什麼大的動靜就一直躲在外邊偷聽,許弑與爹的矛盾他早年便知,並不放在心上,可是……聽到雪兒中毒終是按捺不住。
“慕然,你一直在外麵偷聽!”肖百豐臉黑了下來,怒道。
肖慕然沒有理會肖百豐,徑直抓方行道領口,以往風雅也全然不顧,“你剛才所說是真?!皇後真的中了毒?被萬刃門的人追殺,那重不重,有沒有事。”他焦急問道。
“少爺你先放開我。”他求助的望了一眼左相,這肖少爺手勁可真大。
“慕然你發什麼瘋,先把方大人給我放下!!”
望了暴跳如雷的爹一眼,肖慕然懵懵的鬆開了手。
“那告訴我,陵王妃到底怎麼樣了。”他聲音輕緩吐出,漫長憂鬱。
“少爺,下官也不太清楚,也隻是聽尚禦醫說了一點點,聽說那毒邪得的很,他們都解不了。”
肖慕然不經蹙眉,心沉了幾分,這麼嚴重,連禦醫也沒辦法,這該如何是好。
“皇後的生死與你何幹,你這小子,到底為何衝暈了頭。”見他如此,肖百豐心中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爹不必去管。”
不想再談及,他轉身便離開了廂房。
背影帶著幾分蕭索。
留下肖百豐與方行道兩人麵麵相覷。
*
施展輕功他一路躍過層層屋頂,在皇宮大門口卻停了下來,皇宮的守衛素來森嚴這般闖進去,到時也是百口莫辯徒留閑言。
思量著尋了一塊幹淨的地坐下,望著那皎潔的月又浮現她的模樣,不知不覺也有些困意,便靠牆淺眠安睡起來。
月色幽華,泛著的光在他錦衣上燁燁生輝,側頰的俊顏隻露半分也叫滿月羞於顏色。
那半夜甚為漫長,張張合合眼不知多少回。
天剛亮,大門剛拉開,肖慕然便驚醒,本是習武之人對聲音極為敏銳,他衝進去時,那兩守衛,一見是他忙行禮道:“肖少爺好……”好字沒說完就已然不見他身影,兩人也很似驚奇,這麼些年從沒見過肖少爺這般心急火燎過。
互相茫然相搖了下頭也就沒放心上。
肯定是找皇上有什麼急事吧。
如是的想。
*
正在睡夢中隱約聽到房屋外吵吵嚷嚷的聲音。
“肖公子你不能進去,我家小姐還沒起呢。”柳柳可是誓死悍守門口重地。
將他推開幾步,又見他上來東瞧西瞧的。
“肖公子你還是回吧,這一大清早的。”
“柳柳,我隻看一眼確定下她沒事就好。”
柳柳唉聲歎聲又將他推後幾步,“肖公子,我都說了好幾遍了,我家小姐真的沒事,您就放心,請回吧。”
“可是,我還是不放心。”他斂眉憂道。
“肖少爺,您還是請回吧。”背後春日正端著盆清水輕緩駛來,淡綠的衣裙更襯托她那分清冽氣質,語言不輕不緩,她直視著肖慕然。
*
被嚷嚷不停的話語聲吵醒,不禁微皺起眉,心裏嘀咕著,一大清早的,好像還聽到慕然的聲音,在做夢吧,睜開惺鬆朦蒙的睡眸,隨手拿起件外袍披在身上,出了內室,睡意朦鬆尋門拉開,揉了揉滿是倦意的眼睛。
晨風掠起了長長的秀發,璣白瑩潔的皓腕上佩叮叮作響,雪白緞錦下的肌膚若隱若現,睫羽顫顫,如此清麗卻又略微俏皮的神態卻讓慕然看癡。
“小姐!你……”
“怎麼啦。”雪兒剛開口就被柳柳給退進房內,她關好門生氣的望著我,“小姐,你衣服都沒穿好,有損你名節的。”
哪有沒穿,雪兒低頭望了望,還好啦,隻是肩膀的薄紗有些略顯股膚嘛,搞得這麼嚇人。
柳柳極不讚同,用警示的眼神瞧了我一眼,不停歇的將雪兒衣服換好。
又搗弄雪兒的頭發好一會,一切完畢,才滿意的點了點頭,批準雪兒出這房門,對此雪兒也隻能無聲抗議
肖慕然被春日安置到廳堂幾憩息,婢女將茶水奉上,他不上心的接過放在一旁便沒有飲用,眼睛直盯著門口,半刻也沒有打算移開。
春日瞧著肖慕然略有所思,他這番焦急前來到底所謂何事?
這肖少爺,她不過見過數次,皇上,逸王爺、肖慕然與君泠衫四人素來交好,在華城也是響有名氣,今肖少爺這般的心急皇後,可真不是什麼好事,弄不好……
雪兒爽朗的聲音從剛邁入門檻就春日不知沉思什麼,也沒注意雪兒進來,慕然聞聲便從坐椅站起,有些心急,抓起雪兒的手腕仔細檢查,憂心道:“傷哪裏了?”
略有所尷尬的將手抽離掌中,他怎麼知我受傷?“已經沒有什麼事了。”悅然道,還靈動來回踏幾步。
明明聽說是中毒了,怎麼?他正欲再問,卻被一道聲音打斷。
“慕然,你來得可真早。”冷冷的話語,略帶點鬆散的嘲弄,順聲我與肖慕然都朝那邊望去。
棱角冷峻的臉如一陣寒氣襲向你,陰戾孤傲的眼睛仿佛沒有焦距,鬱黑的眼底浮動略不可見的嗔怒,烏黑的發順貼於背,藏青色的華衣錦袍嫋繞一層冰涼之氣。
“您老今個真早。”看著兩方氣氛如此僵硬,雪兒不怕死的打破道,自從自己那點小品性被他識破之後,也懶得為裝。
“沒你的事,在茗園給我待著,不許踏出一步!。”他慍色的掃視一眼,雪兒那高漲的氣焰又給滅了下來。
乖乖的閉嘴,可憐兮兮的望了一眼慕然,又低垂那似千斤重的腦袋。
這回可是給雪兒下嚴格命令連茗園都不讓出,日子怎麼過呀。
肖慕然瞧我這模樣臉色不太好看,向皇上求情說:“哲,雪兒……”
這句半話還沒下去,就被軒轅哲劫下,他眼也沒抬,隻是默然說:“慕然,你隨我來。”說完他已經目不斜視地轉身離開,肖慕然回望了我眼,雪兒笑著點了下頭,輕聲說:“真的沒事,你別擔心。”
他這才放心離去。
*
直到看著他背影消失,才鬆了口氣,那日的追殺想來是傳到肖慕然耳裏了,可是軒轅哲惟恐事情鬧大,早就將此事封鎖,他是怎麼知道的?
“皇後。”似看出雪兒心中所想,春日上前道:“不要小覷肖家的勢力,黑白兩道都要敬他三分。”
“就因為肖百豐是左相?”就算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左相,雪兒也不信能翻手為雲覆為雨。
“也不全然,肖家幾代為官,文成官將出類不少,甚有言傳三代與江湖武林四大莊交情非淺。”春日緩緩的道,這背後還蘊有多少不知的秘密也不得而知。
“可惜一個家族榮勝必衰,這樣的勢力,必定會受皇族忌憚,怕是最終也難逃沒落。”接著春日的話,我說得有幾分愴然,可惜肖百豐那種貪戀權勢慣了的人,怎麼可能任人宰割,想來這軒轅王朝必會有場腥風血雨,隻是那般清逸無雙的慕然莫不要卷入其中才好。
對了,“春日對事事到是都了解得透徹。”雪兒打趣地說道,擺弄著腰間肖慕然送的那串玉葫蘆,淺笑嫣然。
“師父當年便是如是分析,隻有這皇宮將是保命安定之所。”師父以前總教誨著她,耳聽八方,眼觀六路,如後事真像她所測般便顯才攘助皇宮,可惜,她沒那心思,也沒那抱負。
“看來你師父挺看得起皇宮的,嗬嗬。”有些口渴,自倒了杯茶安然坐下,繼續聽她說著。
“記得初見幼小皇上時,師父便說此人將會是力掌千軍之才,所料未虛,皇上自掌天下兵權以來再無動蕩。”
這麼厲害,雪兒不禁抬頭。
“兵權全在皇上手中。”兵權不都是在大臣的手裏嗎?
“嗯。”應聲點稱道。“這個也不如外人所見是什麼好事。”
樹大招風,看來慕然他家那老頭對軒轅哲一定有心招納卻又吃不下這條大魚。
“皇後。”
“嗯。”我應聲。
“無論何時,春日隻想隨侍皇後左右,所以……。”突兀行下大禮,她猛然抬眸望著我,碧水眼珠裏流轉異樣堅定的芒光。“皇後,如若離開請帶奴婢一起。”
“春日。”雖然早就打定主意走時,不管是騙是拐也會將春日帶走,卻不知這丫頭如此赤子純心。“隻要你願意,有何不可。”
將她扶起,心不免感慨,這丫頭不知是說她玲瓏得透徹還是傻得可愛,聰慧如斯卻又如此愚忠不二。
*
書房內空氣凝重。
“聽薜常說你可是在府外守了一夜。”軒轅哲鄭聲道,語氣微帶責問。
“是。”淺淺的,他的話淡如輕風。
放在桌案的手狠拍下,“你這話,就不覺有所失禮麼。”竟然如此毫不在意。
“雪兒到底是如何?中的是什麼毒,尚禦醫束手無策?她到底會不會有事?”他完全是直接忽略掉皇上那張黑臉,隻問心中所想。
“肖慕然!!”見他忽這般急燥的模樣,他狠狠喝住,“你夠了沒!”
“我隻是想你告訴我實情,有這麼難嗎?”
“慕容雪是什麼人?!”軒轅哲質問道。
“皇後。”有些挫敗的答複。
“那你給我清醒點。”
“我隻是想知道。”
無可奈何的望了他一眼,“好,我告訴你,中的是夜沉香,除萬刃門無藥可解,直至毒發,中毒之人會在睡夢中溺死,現在知道了又如何?!”
“雪兒,怎麼會惹上萬刃門的人?”看來隻能求爹看能不能動用下武林中的勢力。
“她閑過沒有,整天惹是生非。”想來就氣,什麼不好惹,給我惹上萬刃門。
“這事,我會想辦法。”無論如何,付出何種代價。
他一怔。緩聲道:“你不要讓自己淪陷在你爹的勢力中,到時我也救不了你。”慕容雪真值得他如此,可是今日為何,他不像平日那麼激烈去阻止慕然。
自己救不了雪兒,就讓他去就吧,雪兒不可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