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蘭“噗”地一口鮮血噴在阮夢晨頸間,鮮血浸濕了衣襟。
“蘭兒!”
阮夢晨顫著手搖晃著穆蘭的身體,眼淚霎時如雨下,喊聲中透著無盡的無助和不知所措。
劍身抽出,血,無盡的血迸射。舔舐過血肉的長劍嘀嗒落著血珠,跌在垢土裏碎成血花。阮夢晨跌坐在地上,穆蘭的死讓她已經絕望,她捧起穆蘭的臉,“蘭兒,你起來,你起來!”
為首的蒙麵人眸光一閃,執劍的手微頓,片刻又恢複如初,殺意乍起,劍身帶著血光頓起,氣勁不偏不倚正對阮夢晨麵門而去。
九鼎一絲之際,一支箭矢嗖地一聲勢如破竹擊在劍尖之上,摩擦嗡聲鏗鏘,長劍“咣當”落在阮夢晨身前,隨即數支利箭裹挾渾厚內力箭箭射心,阮夢晨再抬首時,四周已無聲息。
“姑娘,你沒事吧?”南宮昊空上前矮身詢問道。
他一抬手,本想扶過阮夢晨,誰料她陡然抬頭,眸光滿是驚措。
阮夢晨愣愣然瞧著帶著麵具的男子,一眼望進那雙深邃的眸子裏,聲音入耳,如同偏院那日,身形聲音逐漸重疊,恍惚中,宛如一人。
搖了搖頭,阮夢晨將這個可笑的想法趕出了腦海。自己被那人奪了清白,雖然當時看那人的神情像是被下了藥,可也不至於分不清跟他有了夫妻之實的並不是三妹妹,卻仍舊答應娶三妹妹為妾,並沒有查明實情,可見隻是個擔心得罪丞相的人,又怎麼會來救自己?
“姑娘?”南宮昊空再次出聲,盡可能壓低了聲線,然後再次向著阮夢晨探臂伸手。
南宮昊空掌心淡黃的刀繭透著蒼勁,骨節分明的手指猶如沾染了日光,直直照進阮夢晨心底,“姑娘,可有不適?”
阮夢晨後退一步,靠著自己的力量站直了身體,“謝過公子了。”
南宮昊空發現阮夢晨明顯是在硬撐,心髒像是被人用力揪了一下,他收回了手,故作不知,“姑娘為什麼追殺?又怎麼會被逼迫到懸崖?”
阮夢晨看向地上穆蘭的屍身,胸中一痛,隻覺得渾身發冷,“都是因為南宮……,”南宮昊空麵具下的臉上浮起一抹歉疚,不敢表露自己的身份。
阮夢晨這時猛地住口,她的腦海突然浮現出今夜穩婆剛見她時候的樣子。
穩婆心神不寧,當時分明是心中有鬼,早就向阮和怡泄露了自己的計劃,阮和怡將計就計,等她出了府再派來殺手,她的死就跟阮和怡再沒關係!
阮夢晨咬緊了雙唇,看向南宮昊空的眼神也不再友好,南宮昊空怕她誤會,正想要解釋,阮夢晨卻拖著虛弱的身體,一步步朝著馬車的方向挪去,殺手已死,但若是久久不回去複命,天亮之後阮和怡就會發現端倪,她必須盡快離開。穆蘭已死,世上再也沒有可信之人,哪怕眼前的男子救過她一命。
她解開馬與馬車之間的繩索,翻身上馬,疼痛讓她的動作變得異常艱難。阮夢晨拍了拍身下的馬兒,看向站立著的男子,輕聲說道,“謝過公子的救命之恩,日後必當厚報。”
南宮昊空看向騎馬而去的女子,發出了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聲。
他讓影打探丞相府的消息,發現了她才是當初跟自己有過床笫之歡的人,今夜他知道她臨盆,本想將她和孩子一同劫走,結果卻發現她被人追殺。想要表明身份,但她想必早就恨透了自己,罷了,他接近丞相府,是為了更重要的事。
距離那日崖邊脫險,已經過了兩三年。
阮夢晨為了躲避沈和怡的追殺,隱姓埋名,甚至用了娘親教她的偽裝之術。為了維持生活,她開始替人看病把脈,憑著娘親教她的醫術,漸漸在京中有了些名氣。她之所以留在京中,是因為放不下自己三年前拚死生下的孩子。
“漠姐姐,將軍府的馬車來了。”紮著羊角辮的藥童跌跌撞撞地跑進了屋,將正發著呆的阮夢晨拉回了神,“漠姐姐,好大的陣勢,這次將軍府的總管都來了呢!”
阮夢晨笑著拍了拍藥童的腦袋,元兒是她兩年前收留的孤兒,當時京外的村莊發生瘟疫,元兒一家人都得了瘟疫死了,她采藥時正好看到元兒,覺得可憐就救了回來。索性娘親留下教給她的藥方裏有治療那種瘟疫的辦法,她治好了瘟疫,縣令開了她二十兩銀子當作報酬,慢慢地她的名聲也大了起來。
聽到元兒的話,漠離微微眯了眯眼,自己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揭了將軍府的懸賞令,怎麼會不引起將軍府的重視?
“漠離姑娘,請上車吧。”趕車的小廝屈指扣著轎木揚聲。
囑咐了元兒幾句,阮夢晨上了馬車。
“哎你聽說了嗎?先前南宮大人都快將天都的大夫都請了個遍了,也沒能治好小公子的病。”一男子說道。
“聽了聽了,你說這小公子的病來的也是奇怪,說重就重,沒有原因似的,連禦醫都沒辦法醫治。”另外一個渾厚嗓音附和道。
“是不是中邪了?”
“那誰知道呢,這不,看見前麵將軍府的馬車了嗎?聽說是位揭榜的神醫,還是個女子,就是不知道醫術如何。”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盡數傳進耳中,阮夢晨神色自若,眼瞼微抬,掀著轎簾隨意掃視幾眼,複垂眸,麵無表情。
“這說到南宮大人,你說這京城嫁嫡女還要陪嫁庶女的,恐怕隻有丞相府了吧?”突然,一個中年婦人的聲音響起。
“對對對,這嫁入將軍府的是兩姐妹不說,一同入了府,可兩三年過去了,這兒子隻有一個,都說這妹妹的姿色略勝一籌,怕是身為嫡女的那位,夜夜獨守空房。”方才那個渾厚的嗓子又響起。
阮夢晨眸子一沉,陰鷙之色霎然而起。
她輕輕咳嗽了一聲,馬夫駕車的速度突然變快,不消片刻已至將軍府,馬車剛停,便有小廝搬了轎凳前來,阮夢晨一掀轎簾,踩著轎凳負手而下,立刻有府中掌事迎上前,攏袖淺然一禮,“漠離姑娘奔波勞累,不妨先入府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