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如燈滅,一切恩怨隨風而去。
富貴榮華,權力權勢,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強勢如同韋皓,也不過最後一抷黃土,埋進了冰冷的墓地中。
陪葬的,有金良玉。
他們生前不能愛,可死的時候,韋皓卻是真正的在愛著她。
哪怕她殺了他,他也無怨無悔的封了她的兒子,為下一任天龍皇帝!
就為這,沈浪覺得,他有資格陪伴自己的母親。
而至於自己的父親……沈浪說不出來的難受。
從藍一口中得知,金良玉並不是朔月皇帝金世明的親妹妹,但他們卻有兄妹名份。金世明從小就愛著自己的妹妹,甚至不惜打破倫理綱常也要娶金良玉為妻,立她為後。但到底是因為朝中諸臣反映強烈,因此隻得做罷。
但那時候,金良玉已經有了身孕。
當時,朔月正與天龍開戰,大敗。天龍皇帝韋皓久仰金良玉美名,願意兩國聯姻,各自休生養息,於是金世明在經過數日的思考之後,將心灰意冷的金良玉送去了天龍,同去的,還有被當年立為儲君的最小的皇弟,風沁。
至此,金良玉與風沁,便開始在這天龍皇朝漫長的質子生涯。
一直到今天,韋皓與金良玉雙雙斃命……
而這一切,說來簡單,實則卻是一場道不盡的陰謀,說不出的心酸。
金十多,他當真有愛過金良玉嗎?
老天不知道,隻有他自己心知肚明。
五日之後,國喪舉辦完畢,韋清登基為帝,昭告天下。
那一日,風光無限,舉國同慶。
同一時間,婉溪與沈浪,風沁,收拾了東西。
人生中最美好的二十年,都灑在天龍這片土地上,如今天塵緣已了,他們也該四處去看一看了。
尤其風沁,目前還是朔月的儲君,便更要回去了。
走在路上,沈浪的心情極好。
風沁趕著車,沈浪窩在馬車裏與婉溪暖昧著:“丫頭,想我了沒?”
緊緊的抱著她的腰身,他將她放在他的腿上,胖胖的小肉腰摸著格外的舒服。
美啊!
自從上次與她親熱了一天一夜之後,他時時刻刻都想著再來一次。
那樣欲仙欲死的感覺,就像吸毒上癮一般,無法戒除。
“你少來!現在還在熱孝期,你有沒有想過這不合適?”
婉溪紅著臉拍開他,有些恥於與其為伍!
什麼人嘛,他娘才剛死,他就想那些事了,這得多薄情?
“人生自古誰無死?隻不過早與晚的關係而已。我相信,娘親要是還活著,必定也不喜歡看我愁眉苦臉。”
沈浪認真的道,眼底有一絲極淡的哀傷悄然閃過,婉溪沒看到,嘟著嘴道:“就你理由多。”
話雖如此,仍舊乖乖的坐在他的腿上,感受著他不經意流泄的情緒,心裏也覺得極是惻然。
那樣一個絕色傾城的女人,就那樣死了。
或者,在她親手將塗了毒的匕首,刺入到韋皓胸口的時候,就沒想著再活了吧?
金世明利用她達到了朔月多年的和平,她其實,也根本不想活著回去的。
沈浪無聲的抱住了她,這一刻,絕了嬉鬧的心思。
到底是他的娘,他如何不悲傷?
隻不過,悲傷沒有用,死者已矣,往事如雲煙,萬物皆空。
風沁默默的趕著馬車,聽著馬車內的兩人在不停的說著話,他忽然想到皇姐最後囑咐的那句話:告訴他,皇姐並沒有背叛他。
這個他,名字叫做金世明。
皇姐並不是父皇的親生女兒,但對於風沁來說,皇姐是比親姐姐還要親的親人。
為了保護他,皇姐這些年忍辱負重,暗無天日的生活著。這一切,歸根究底的原因,是那個叫做金世明的男人!
身居高位,卻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
讓皇姐懷著他的骨肉,去與敵人和親,金世明,你該是怎樣一個卑鄙無恥的小人?!
馬車滾滾,一路向北。
誰也不曾發現,在他們走過的道路背後,有一道目光,一直在目送著他們,直到再也看不見。
“走吧!”
韋清甩了甩袖子,淡淡的招呼著身邊的藍一。
韋皓身死,雖然有一定原因是藍一救了他們,但是,他的心裏仍舊對他有些排斥。
敵國的暗探,換作是誰,都無法安心。
藍一躬躬身:“是,皇上。”
眷戀的目光悄悄的看向那輛遠去的馬車。
那個馬車裏,不止有著朔月未來的儲君,即將封邑的朔月唯一王爺……還有著他的女兒。
這一去,又不知是何時才相見了。
悅兒,金悅兒,你的名字不叫婉溪,而叫,金悅兒!
朔月皇宮,這一日張燈結彩,大肆慶祝!
流落異國多年的儲君終於回國,還有從來沒有見過的兒子跟著一同回來,金世明臉上笑開了花。
自從接到消息,風沁他們不日將會回轉之後,金世明便天天的盼著。
他的皇弟,他的兒子,他的……女人!
日思夜想的玉兒,為了她,他這麼些年,竟從未納過一介妃室。
便是有需要,也隻匆匆了召一些位份低賤的婢女來為他解決需求,完事後,必須灌入避子湯。因此這些年,他竟一無所處。
而從這方麵來說,誰也無法評斷,這金世明到底是薄情,還是長情了。
行了整整半個多月的路程,天氣已然轉涼。越往北,氣侯越冷,一直到朔月皇城的時候,氣侯感覺已入了深秋。
婉溪坐在馬車裏,身上披了厚厚的毯子,還是感覺有些冷。
沈浪將她抱著,將唇瓣緊緊的抿成一條直線,一言不發。
他現在,有一種近鄉情怯的感覺,從未見過麵的父親,會是他期盼中的那樣嗎?
“下車吧,到了。”
風沁從前麵跳下來,這一路,他與沈浪輪流著趕車,雖然不太累,但到底這身子金貴得久了,還是無法承受這樣的顛簸。
“到了,我們下吧?”
婉溪將被子拿開,向著沈浪重複著。自從這馬車一停下,她便明顯的感覺到他的身子發僵,忍不住便有些發笑。
原來,這個從來就不拿天下事當事的風流浪子,居然也會有膽怯的一天?
“笑什麼笑?不許笑!”
沈浪斜她一記,磨著牙捏捏她的小肉臉,婉溪嗔了聲“討厭”,已經先他一步,跳下了馬車。
門外等侯的金世明一眼看見,頓時就傻了,“這,不說是個皇兒麼?怎麼會是位公主?”
難道,藍一的消息有誤?
“噗嗤”一聲,婉溪低低的笑了,整了整儀容,道:“民女婉溪參見皇上。皇子還在車裏,請皇上稍安勿燥!”
“哦!原來如此。”
金世明頓時一顆心跌回了肚子裏,眼巴巴的再度瞅著馬車廂,道,“可是皇兒為什麼還不出來?難道,他長得很嚇人?”
又一個天馬行馬的猜想啊,婉溪黑線無比。
沈浪那長相如果真的很嚇人的話,那這天底下,就沒幾個長得像樣的了。
但是這話,她是不敢多說的,誰知道這皇帝會不會很小心眼,再多說兩句就要把她拉出去砍了?
正著急,那邊沈浪終於下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