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康手握一玫棋子,目光偏離棋盤,思緒似在神遊,半晌沒有執下。
楚然與楚雲麵麵相覷,等了半天,見他還是執子不定。楚然開了口:“皇上國事繁重,要是有沒處理完的事務,微臣就不煩擾了。”
楚康被楚然的聲音驚醒,目光一瞥,執子於棋盤之中,微微一笑:“沒有要處理的事情,皇兄還是陪聯多坐會兒吧!”
楚然笑了笑,微微點頭。看了眼楚康剛下的棋子,笑了起來:“皇上確定要落於此處嗎?”
楚康皺了皺眉,看了一眼,也笑了起來:“錯了,錯了。”
楚然拿起楚康剛才的那玫棋子遞入他的手中:“再想想吧。”
楚康微微一笑,又將棋子放回剛才執落的位置:“落棋不悔,就算是錯了,也不再改。”
楚然一笑:“皇上既然得到了再執子的機會,又為何不懂得利用?”
楚康搖了搖頭:“錯既然已鑄成,隻能想著後麵怎麼補救,而不是再想著別人給你機會重新開始。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重新開始的。”
楚然微一愣,剛要說話,卻聽到腳步聲傳了過來。
“參見皇上,參見成王爺,齊王爺!”胡公公急步走了上來,雙膝跪的。
楚康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平身吧!”
胡公公身後跟著的幾名太監也忙行了禮,各各手中托著一個木盤,高高舉上頭頂,盤中有幾隻鴿子,有幾個兔子,還有幾隻百靈鳥和幾隻鸚鵡。但奇怪的是,這些小動物都是已死的,每個身上都插著長箭,鮮血早已凝固。
楚雲站起身來,收了折扇,用扇柄打了幾下插在動物身上的長箭,微微一笑:“一箭致命,很準!”
楚然也站起身來,看了一眼:“用這些東西練把子道比我們平時射的那些木把更有趣很多,隻是這皇宮大院,要是這麼射下去,很快就沒鳥可看了。”
兩人同時盯向楚康,很想知道是誰幹的。
楚康依舊坐著不動,看著桌上的棋盤,忽然笑了起來。楚雲和楚然麵麵相覷,皆是不解。
“啟稟陛下,碩王妃將您早上讓我們放進去的這些玩意兒全射死了,一個不留。”
胡公公的一言,讓楚雲和楚然同時一驚。他們再看向楚康時,見他還是一臉笑意,似是意料之中的樣子,兩人心中更是不解,不知楚康葫蘆裏賣著什麼藥。均在想,沈晴昨夜中毒,竟沒被送回碩王府,難道在宮裏住了一夜?皇上跟她又有什麼關係?兩人不由得心中一沉。
楚康執起一玫棋子,收了笑容,不緊不慢道:“把東西送到禦膳房,讓禦廚好好烹調,做成菜後再給她送去。你告訴她,如果她喜歡的話,明天再多放一些進去。”
眾人同時皺了眉頭。楚康又道:“聽好了,她叫納蘭寧馨,是將軍府的三小姐,以後我不想聽到有人再叫碩王妃這三個字。”
胡公公忙應聲,帶著太監們離去。心想,彩鸞宮的主子看來得好好侍奉著。
一旁的楚然和楚雲早被楚康的話震得腦中發懵了。
楚然轉身坐下,微微啟唇:“皇上說誰是納蘭寧馨?”他不願意自己聽到的是事實,沈晴怎麼可能是納蘭寧馨,這怎麼可能?
楚康抬起頭看著他,之前見楚然對沈晴的樣子,早已猜出他對沈晴有意,緩緩道:“她叫納蘭寧馨,不叫沈晴,不是碩王妃!”
楚然身子一顫,擠出一絲苦笑:“她們長得一點都不像!”
“樣貌往往會迷惑一個人,南軒和沈衝不就是嗎?還有納蘭芷蕙。我不知道寧兒為什麼會換一張臉回來,不過肯定是當初落崖後,應該麵目全非了,被人所救時所換的。”
楚然不依不饒:“沈晴有親口承認嗎?納蘭芷蕙又是誰?”
楚康看了他一眼,歎了口氣:“納蘭芷蕙就是現在的晉王妃,頂著寧兒之前一張臉的人!寧兒的親姐姐。”
楚然低下頭去,不再言語。明白了,終於明白了,為什麼每次看到沈晴時,總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原來她才是當年坐在台階上哭泣的女子!
楚雲站在一旁鎮定得搖著扇子,手心卻已冒出了汗,目光中一瞬即逝的情緒讓人看不明白也無暇顧及。
良久後,楚康收複了情緒,緩緩道:“如果是這樣,納蘭寧馨為何不與皇上相認,還找個納蘭芷蕙送進宮來,看她之前跟納蘭芷蕙相處的態度來看,她是否還不知道納蘭芷蕙是她姐姐?”
一陣心痛如針般直刺楚康心髒,他嘴角微微抽起,冷冷笑了一聲。那是因為她心中沒有他,她要利用他來報仇,但還不想親自出馬而找一個替罪羔羊!因為她不想看見他!楚康狠狠抓起一把棋子,重重扔了出去,棋子相撞伴隨著尖刺的聲音滾下樓梯去。他猛然站起身來,揮袖轉身快步離去,似乎不想讓他們看到他的表情。
楚然和楚雲看著楚康冷冷的背影,同時一驚,一向沉著冷靜的皇上原來也有不冷靜的一麵!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看來他亦是如此!
楚雲看了一眼呆住的楚然,歎道:“我走了三年,原來發生了很多事情。物是人非了!”
楚然苦笑一聲,轉過頭來看著他:“如果時間可以回去,三年前,我一定不會回來。”
楚雲冷冷一笑:“三皇兄這一點就不如皇上了,回到以前是不可能的,隻看重眼前才是最重要的。”
楚然看了他一眼,微微一愣,看來這個四皇弟成熟了很多。哼笑一聲,終於明白皇上為什麼要賜婚晉王了,果然夠絕!
彩鸞宮,納蘭寧馨看著一盤盤的燒兔肉,烤野雞……竟然連百靈鳥都做成了菜,氣得揮手打翻了所有盤子。
楚康本是放些小動物讓她玩耍,她不領情,讓人拿來弓箭將它們射死讓他難堪,誰知他竟然讓人把這些動物做成了菜,居然比她還狠!心中更是惱火。
一群太監宮女忙雙膝跪地全身抖了起來,齊聲道:“小姐恕罪!”
納蘭寧馨皺了皺眉,剛才他們還稱她為碩王妃,這會兒便改了稱呼,看來段楚康已經改了她的身份。
寧馨盡量緩了緩心情,冷道:“你們收拾一下都下去吧,如果皇上問起,就說我都吃了。”
“謝小姐。”宮女太監們忙起身利落得收拾了殘局,恭敬得退了出去。◤思◤兔◤網◤
納蘭寧馨舒了口氣,癱坐在椅上,緩緩閉上雙目,從腰間拿出兩玫香木蘭花。兩朵一模一樣的蘭花,一個完好無缺,是南軒從疏國回來後給她的。一個有條裂紋,是沈衝給他的。她握緊拳頭,手指發出咯咯的聲響。段楚康,你害死南軒,南軒為了救沈衝,他是為了我才死的。我欠他的今生無法償還,我一定要替南軒報仇。好,我的命是你的,那就等我殺了你以後,再把命還給你!
68.第三卷-第三章 祭皇陵
彎彎細道繞青山,一排四輛華麗的馬車行駛在山腰的細道上,細道兩旁五步一崗,把守著像石像一般麵無表情的官兵。他們各自手持紅纓長槍,見馬車過往,立即頷首。山腳下更是數不計的官兵將這座青山重重圍了一圈,密不透風。
山腰上的馬車緩緩行駛著,馬蹄車軸聲打破了山間的寧靜,也打破了沉睡地下那些靈魂的安息。這便是宣國皇陵的所在地,爭權後的寧靜都落於此處,終究是一具具白骨長眠地下!
最前麵第一輛行駛的馬車前,袁離騎著俊馬恭敬開路。正值秋季,漫無遍野的楓樹已掛上了耀眼的紅葉,山上多數種植的是鬆樹,四季常青,莊嚴而肅穆。袁離回望了一眼背後的馬車,這是皇上登基以來第三次祭皇陵了,每次他都陪著。第一次是新皇登基後的第七天。第二次是梁州運回的女屍葬在了此處。這第三次是今日先皇的生祭之日!
第一輛馬車內,楚康與納蘭寧馨對座無語,各自微微閉著雙眼。
寧馨抬眸望了楚康一眼,見他閉目一動不動,神情麵色都是無可觸動的寧靜。她突然想起了沈衝,當初知道沈衝身份後,沈衝抓她走時,也跟她對座馬車之中,那時他也是這副表情。一股心酸湧起,她微微一顫,沈衝此時想必也知道了她的身份,他現在又怎麼想呢?
楚康微微睜開雙眼,見寧馨斜窗前,一臉愁容若有所思。冷道:“還沒到皇陵呢,就先傷心起來了。”
寧馨怒目一瞥,側頭不做理會。心想,你家皇陵又跟我有何幹係,如果不是為了楚慧,是萬萬不會來這裏。
楚康微微一笑,又閉上了雙眼。
第二輛馬車內,皇後與妹妹金水珠、成王妃靈月坐於一起。
金水珠心中窩火。按理說她應該跟齊王一輛車的,可偏生皇上不讓皇後與他同車,生生扔到後麵,讓姐姐跟自己坐在一起。不但將帝後分開,還把她和齊王也分開了。齊王更過恨,似是非常樂意的快步坐到後麵馬車裏。
金水珠撇起小嘴:“她是誰呀?她憑什麼跟皇上一輛車,明明應該是姐姐坐在那個位置的。太氣人了。”
金水玲按了按妹妹的肩,臉色早已發青,比這更大的侮辱都受過,這一點算什麼。片刻後,冷冷哼笑一聲:“忍……”,但心中著實燒著一把火,可又能怎麼樣,皇上根本沒將她放在心上,怎麼做都是她吃虧。
一旁的靈月見這兩個女人一個麵色煞白,一個麵色青紫,心中忐忑,不敢言語,唯恐她們借她出氣。她微微側目,心中一緊,現在不隻是眼前這兩個女人了,還有沈晴,她曾經以為可以依靠的姐姐。雖然她從一開始就知道她不是真正的沈晴,但是既然一起從疏國來,相處久了,也有了姐妹之情。但萬萬沒想到,她居然是納蘭寧馨。芙蓉晚宴上,她說沈晴看了南軒做的蘭花,但說完便想了起來,沈晴,不
,應該是納蘭寧馨到疏國時,南軒早已離開。她們就沒有在疏國見過麵!
第三輛馬車內,楚然半眯著雙眼,雙手抱於腦後斜靠著車窗。楚雲彎著身子,右手托著下巴,若有所思。
楚鏡瞌睡了半天,這時醒來,看著眼前的楚然和楚雲,咧嘴一笑:“三皇兄,四皇兄,你們在想什麼呢?別想了,我有點事不太明白,你們跟我說一下。”
楚然和楚雲同時微微抬眸看了他一眼,又收回了目光,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