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歐陽彥很小的時候，和他的母妃佟淑貴妃一起生活。佟淑貴妃不受寵，母子日子過得極苦，雖為貴妃，也不過看在是佟湘貴妃的麵子上封的而已。
兩人都出自江南巡撫佟為的府邸，佟湘貴妃是府裏的嫡二小姐，而佟淑貴妃是庶大小姐，佟淑貴妃先進的宮，一開始是極得皇帝寵愛的。不過皇帝的恩寵來得也快，去得也快。在生了歐陽彥之後，佟淑貴妃從一個貴人一下到了妃位，卻因為吃醋打死了奴婢太監，失去了帝王的寵愛。
後來宮裏來了很多新人，麗嬪也是其中一個。
原本對佟淑貴妃抱有期待的佟家漸漸對佟淑貴妃失去信心，在此期間，他們將佟湘貴妃也送進了宮。
佟湘貴妃並不想打擾姐姐的幸福，所以沒有聽從家族的安排，安心在姐姐佟淑貴妃身邊做起了丫鬟。
那時候，歐陽彥還是很喜歡這個小姨的。她會偷偷從禦膳房偷他想吃的東西給她。皇後愛吃的桂花糕，皇帝愛吃的糖醋魚，又或者某個公主愛吃的水晶糕，荷花酥。
她還會在冬夜裏給他講故事，在各節日裏給他做好吃的，給他繡花，縫衣服，在其他皇子欺負他的時候，佟湘還是會出來保護他的。
“如果我的母妃不是佟淑，而是佟湘該有多好。”歐陽彥這樣想。
每次皇子學堂下學時，他最期待的還是門口能否看見佟湘的身影。
日子一長，皇子們的閑言碎語就出來了。他們說，佟湘和皇帝時常幽會，恐怕早已珠胎暗結。
他們說，冬夜的梅園，佟湘給歐陽彥講故事的時候，皇帝在偷聽。又或者說佟湘遺落的珠釵被皇帝拾到了，二人一見鍾情，日日背著佟淑歡好，有了子嗣。
歐陽彥很害怕，也不知在畏懼什麼。當然，那時候還沒有歐陽駱。因為佟湘還沒有生。
“佟湘姨，子越他們說你懷了父皇的孩子，是真的嗎？”歐陽彥問。
佟湘撫了撫頭上剛得不久的珠釵，笑得甜雅，“姨不會做這樣的事，就算做了，也是為了你和姐姐好，你明白嗎？”
歐陽彥點點頭，可心裏卻是不明的。
可隨著佟湘的肚子越來越大，歐陽彥信了。他的父皇來瀟湘宮的時間越來越長，漸漸也不再隱瞞和佟湘的私情，雖沒有給位分，卻讓佟湘在瀟湘宮裏好不得意。
漸漸的，她脾氣越來越大，大到可以踩在佟淑的頭上。
貴妃受封典那日，是佟淑和佟湘一起的。不過後宮人都說，佟淑的貴妃之位是佟湘求來的，很是惹人笑話。
佟湘捏著歐陽彥的臉，一隻腳踩著佟淑貴妃的手背，挺著那九個月大的肚子笑得猖狂。“醒醒吧我可愛的子彥小皇子，得了你的心就等於得了陛下的心，你以為我真喜歡你嗎？笑話。說句實話，你那窮酸模樣真的令人可笑。”
女子嬌媚的話在歐陽彥心裏留下很深的陰影，他害怕自己身邊有那樣的女子。
後來，歐陽彥被指為太子，而言鈴家的大小姐被指做了他的太子妃。
歐陽彥承認，他不喜歡言鈴家的大小姐，那個黏膩膩的大小姐，最喜歡跟在他後麵。
“彥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歡顏顏？”言鈴顏問，臉上圓圓的，像極了禦膳房做的饅頭。
歐陽彥說：“你是佟湘那個賤人指給本宮的，本宮怎麼可能會喜歡你？”
“那顏顏要怎麼樣，彥哥哥才會喜歡顏顏呢？顏顏是彥哥哥未來的妻子，如果沒得到彥哥哥的喜歡，那顏顏會被其他女人欺負的。”言鈴顏說著，瞬間淚眼汪汪，像極了佟湘貴妃向皇帝撒嬌時的模樣。
歐陽彥很厭惡，卻惡作劇似的說：“如果你能殺了佟湘貴妃，本宮就喜歡你。”
他說著一句話，卻不想闖下了彌天大禍。
景帝八年，冬。佟湘貴妃跟言鈴顏一起落水，言鈴顏失去了記憶，佟湘貴妃死，還留下了一個兒子。
那個兒子便是後來的歐陽駱，被麗嬪所收養，麗嬪成功升為麗妃。
而原本還是皇後的尚氏之前被佟湘貴妃推下了台，佟湘貴妃死後，皇後之位給了佟淑貴妃。
她平白得了個大便宜，歐陽彥是這麼想的。
因為那次落水，言鈴顏身子落了疾。每一次看到言鈴顏蒼白瘦弱的模樣，歐陽彥覺得愧疚。可言鈴顏失去了記憶，也讓他鬆了口氣。
那一日，他聽到父皇和母後的爭吵。
“佟湘是你命人推下湖的吧，朕的皇後？”皇帝問，重重將茶杯扣在桌上。
皇後毫無畏懼，沒了之前那畏首畏尾的模樣。“她向來喜歡出頭，她愛極了言鈴宰相的孩子，那就讓她們一起死好了。”
“混賬東西！”皇帝罵了一句。
皇後緩緩行了個禮，“依著言鈴家的勢力，陛下也最忌諱了不是嗎？如此一來，也算是打擊了言鈴家，言鈴顏的母親為了保住女兒，早已對外抱病。其實，她是服毒自盡的。陛下，臣妾是在幫你呢。”
“幫朕？朕真是看錯你了！”皇帝說著，冷笑一聲，卻慢慢冷靜下來。看來佟湘貴妃的死對他來說也不過平常，他愛和佟湘偷情的滋味，皇後就給他這個機會。
此生生在帝王家，用心，很難，一生要得一真心，更難。
歐陽彥攤在當場，原來言鈴家的失禮，也不過是他母妃的一個局而已，他隻不過是裏頭的一顆棋子。
而皇帝和皇後就是下棋的人，明麵上相敬如賓，暗地裏其實經過了無數場無血的廝殺。
後來，歐陽駱開始學說話，他對歐陽彥的第一句話是：“我要殺了你。”
那眸子像極了佟湘貴妃的，皆是奪人的琉璃目，仿佛是同一雙眼睛一般。
他對歐陽彥的第二句話，是：“這天下，是我的，皇兄你不適合這天下。”
歐陽彥怕了，所以決定像皇後毀佟湘貴妃那樣，毀了歐陽駱。
可他不是皇後，做不了那般成熟。他隻是把歐陽駱的心上人莫將軍莫蓮帶到了皇帝身邊，從皇帝的眼神裏，他知道他的報複成功了。
就這樣，歐陽彥擊垮了歐陽駱。後來，莫蓮被麗妃陷害與別人通奸，被打入冷宮。
歐陽彥從雲城回來時，莫蓮已經死了，據說是她的丫鬟安排的下葬，且跟言鈴顏有些牽扯。
“太子殿下，不對，應該是大皇兄，恭喜回朝。”歐陽彥這樣對他說。
幾十年的光陰，讓歐陽駱變得越來越厲害。將所有心計和毒劍藏在腹中，臉上掛著笑，搖身一變變成了京城裏的“藏韻公子”。
而歐陽彥，卻被太子身份衝昏了頭腦，忘了自己該做什麼。
“莫蓮說，她最後悔就是遇到你和父皇。我想，當初佟湘貴妃也是這樣想的。”歐陽駱說。
歐陽彥沒有說話，麵色平淡，內心無波。
在言鈴顏被他踹下懸崖之後，他已經再沒說過一句話了。
歐陽駱又說，“聽說太子妃，不對，應該是言鈴顏又活了，不知道皇兄高興不高興？”
歐陽彥麵色動了動，卻又恢複如常。“你提那個賤人做什麼，莫不是你也被她的美色勾去，要撿我的破鞋不成？”
“是不是破鞋，皇兄應該最清楚。前幾日皇弟驚鴻一瞥，言鈴顏天人之姿，也難得那蕭黎淵都要惦念三分，敢一同跳崖殉死。看來她遇到皇兄，就是一個錯誤，平白耽誤了幾年的好時光。”歐陽駱說道，麵上依舊笑得文雅和氣，手裏把玩著一把細致的青竹扇。
歐陽彥不打算再理會歐陽駱，縱使內心已然波濤湧動。
見歐陽彥不說話，歐陽駱又道：“三年前，言鈴顏原本要嫁給別人的。是你跟玉清水同謀給言鈴顏喂下的悔意穀的水，你丟不起被退婚的臉。如今攻上雲城，不知道皇兄殺沒殺成玉清水？皇弟，很是期待呢。”
“滾！滾啊！”歐陽彥怒吼道。他猩紅著眼，似乎陷入癲狂。
是他的錯，也不是他的錯。他不喜歡言鈴顏，可偏偏因為麵子要綁著她，而後又對她百般嫌棄，明知道她被楊子姝跟楊小妹欺負，也坐視不理。
歐陽彥厭惡極了言鈴顏愛慕他的模樣，可若沒有她那一點愛慕，他就連一絲驕傲都沒有了。
他不知道知道真相的言鈴顏會如何麵對自己，是恨是怨。可那樣，比她在別人懷裏讓他看得舒暢得多了。他的女人，得不到就是要他親自毀掉的好。
“皇弟自然會滾，不過還是要說一句，父皇已經擬好了休書，待言鈴顏回京，她就不再是你的皇妃了。”歐陽駱說著，虛行了個禮，“皇弟告退。”
“滾！”歐陽彥砸了個杯子過去，滾燙的茶水灑在歐陽駱身上，右手迅速冒起了晶瑩的水泡。
歐陽駱輕笑一聲，猶似勝利。
宮女驚慌的上前，又一臉疼惜，“四皇子，您又受傷了。下次還是別再來了，大皇子他心性不穩，奴婢怕……”
“無事，你進去收拾收拾，本王日後再來看大皇兄。”歐陽駱無所謂似的說。
宮女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