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爾曼怎麼也無法相信亞巴頓的瘋言瘋語,他與埃爾特的仇恨持續到現在隻增無減,恐怕埃爾特此時心中第一次和自己有著相同的想法,那就是殺死對方。當矛盾激化到某一個層麵,能夠解決問題的方式就隻剩下了殺戮。
克爾曼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走上和亞巴頓相同的道路——或者應該用不盡相同來形容才比較恰當。如果說血手兄弟會的組建和殺戮行動是為了驚醒人類,無論何時都應該對未知的恐懼保持敬畏;那麼他克爾曼至今為止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證塵光城的穩定,有時候他知道這隻是自己的自欺欺人,因為克爾曼心裏比誰都清楚,自己隻不過是放不下這舒適而充滿權力意味的領主寶座。
但長期以往的自欺欺人,最終成為了克爾曼內心當中的神聖道標。現在的他已經完全和塵光城結為了一體,如果自己即將迎來毀滅,那麼塵光城將會是自己唯一的陪葬品。塵光城落入地獄的那一天,也是自己掉入深淵的那一天。
而很顯然,那一天提前到來了。
克爾曼抬頭望向黑壓壓的船體木板,隻覺一陣巨大的壓迫力環繞在自己身邊。埃爾特的迫降行為目的究竟為何克爾曼還來不及去思考,但可以想象的是,伴隨著埃爾特如此瘋狂的舉動,城內的叛軍和城外的異魔都將作出反應。
而無法探知自己敵人接下來的行動,才是最令克爾曼感到恐慌的。如果說城內潛在的反叛軍隻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僅僅需要塵光城的強大軍事碾壓就足以鎮壓這次暴動;那麼城外的異魔在見到領主大廳受到飛空艇攻擊之後,這些怪物的指揮官會做出怎樣的舉動,克爾曼不得而知。
“如果大領主不相信我的話,盡管在這裏靜觀其變。”亞巴頓最後抬眼看了看半空中穩穩停住的“黎明號”飛空艇,便轉身向身後的後花園圖書館走去。在飛空艇撞擊領主大廳並造成領主大廳的破壞之後,一旁低矮的圖書館卻成為了這場浩劫中唯一的幸存者。此時,圖書館如同領主大廳中最後的安全壁壘。
“你怕了?”克爾曼沒有轉過身,隻是冷哼了一聲,以示自己對亞巴頓的不屑。所謂的血手兄弟會領袖在麵對自己的宿敵時原來也會膽怯,所謂的荒蕪法師、世界的拯救者現在在克爾曼的眼中顯得是如此可笑。
亞巴頓突然站住腳步,他也沒有轉過身,隻留下那個穿著黑色長袍的背影,緩緩說道:“或許在你眼中我隻是一個懦弱的膽小鬼,一心想要投靠你這個靠弑君登上王位的篡位者。但我想讓你明白一件事——我來到這裏,正是為了與埃爾特見麵。”
“你說什麼?”克爾曼驚道,他著實沒想到眼下這個還沒見到埃爾特·破曉者就打算逃跑的投靠者居然還能口出狂言。
“我不會重複我的話,克爾曼。”亞巴頓攥住雙拳,他的身體裏一股黑色能量自周身猛然湧出,而後這些黑色能量又化為一縷縷輕煙,在下一個瞬間,這些輕煙就又變化為一支支魔法觸手,忽然衝向克爾曼。
克爾曼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人類的自我保護本能讓他下意識抬起雙臂遮在眼前,而亞巴頓的觸手就在將要觸碰到克爾曼的手臂的那一刻突然停在半空。克爾曼半晌才顫抖著放開雙手,驚魂未定的大領主呆滯在原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看到了嗎?克爾曼?”亞巴頓冷哼一聲,聲音又恢複到往日的冷漠無情,“我不管埃爾特和異魔的實力是否在我之上,但想要把你和你身邊這些無能的精英衛士殺死,對我來說隻是一個響指就能做到的小事。明白了嗎?尊敬的大領主,”他刻意強調了大領主這三個字,言語間滿是嘲弄之意,“你們的生命,對我而言,隻不過是螻蟻而已。你們的生命毫無意義,我才是這個世界的拯救者。”
“你就是這樣對待……好心將你瀕臨死亡的血手兄弟會帶入城市……的大領主?”克爾曼的聲音不斷顫抖,他盯著滿是威脅感、在自己眼前瘋狂亂晃的魔法觸手,“你我不是合作夥伴嗎?快收回你的法術,埃爾特他們恐怕就要來了。”
亞巴頓冷哼了一聲,輕輕揮手,嗜血的觸手們便緩緩回到他的身體裏,而亞巴頓身上的黑色能量也漸漸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