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鍾前,塵光城某軍工坊門口。鑄鐵者特羅亞斯正在和兒子談論著這所軍工坊的特性和適合鍛造的裝甲,而剛剛經曆了一場惡戰的駐紮衛兵們則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上,準備迎接未來隨時可能出現的下一場戰鬥。
特羅亞斯和雷利亞坐在長凳上,從家裏帶出來的那把精致鋼劍放在身邊,如若不是他的雙手止不住的顫抖,特羅亞斯恐怕還將一直緊緊地握著它。連雷利亞都看得出來,父親拚上性命也要帶出來的這把武器,背後一定有一段刻骨銘心的故事。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兒子。”特羅亞斯突然看向兒子微微一笑,在剛才的生死關頭,他似乎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什麼?”雷利亞怔了一下。
“這把劍是你母親當年離開家嫁給我之前,製作出來最精良的一把劍。”提及已故十年的妻子,特羅亞斯的臉上仍然不由自主地洋溢起了幸福的笑容,他的雙手似乎也因亡妻帶給自己的勇氣而不再顫抖,再度拿起冰冷的長劍,劍柄還有自己剛剛留下的餘溫。
雷利亞側臉看向父親手中精致的符文劍,的確不管是在做工還是在細節處理上,都遠遠高於父親的水平。但自從雷利亞懂事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見過母親動過鐵砧和熔爐,在將近二十餘年的人生中,父親每天都在不斷提升著自己的鍛造工藝,理論上來說,父親的技藝應該早就超過母親才對。
在向父親提出了自己的疑問之後,特羅亞斯陷入了沉思。半晌,他才開口說道:“在你母親逝世之前,我還可以用盡心血去鍛造每一把武器。但是布爾克斯的要求實在是太大,那些年他正忙於擴充精英衛隊的人員,而我則每天都被迫打造那些根本算不上優質的武器和護甲……”
“但精英衛隊使用的那些武器護甲已經是這片土地上最為精良的了。”雷利亞沒想到,父親隻不過是沒有發揮出自己的全部實力。
“對於一位鐵匠來說,最無奈的事情就是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打造鐵器。但世事無常,為了達到布爾克斯的需求量,我們不得不趕工製作。”特羅亞斯聳了聳肩,無奈說道,“而你的母親去世之後,我更是沒有心思認真地鍛造鐵器了。你天堂中的母親見到我現在如此頹廢的樣子,恐怕也對我失望透頂吧。”說到這裏,特羅亞斯苦笑連連。
雷利亞連忙轉移話題,“這把劍有名字嗎?既然是母親的摯愛之劍,它對於你們來說,一定很重要吧。”
“比生命還重要。”提到懷中的這把長劍,特羅亞斯立馬正色說道,“這把劍的名字叫做‘離別’。”
“母親竟然給它起了一個如此傷感的名字。”雷利亞搖了搖頭,顯得有些難以置信,在他心中,母親總是溫文爾雅,和父親在一起的時候,也總是開開心心的。
“因為那把長劍是你母親離開他父親身邊時,帶走的唯一一把摯愛的武器。”特羅亞斯歎了一口氣,“而你母親離開人世之後,也隻給我留下了這把長劍……”
“母親給我們留下了一件最重要的寶物。”雷利亞也正色道。
“哦?”特羅亞斯顯得有些驚愕。
“回憶。”雷利亞苦笑道,“回憶是我們這個時代最寶貴的東西。異魔隨時都有可能洞開我們的黑曜石大門,我們也不知道還能在這個世界苟活多久。所以,隻要我們還能夠回憶,就足夠了。”
特羅亞斯陷入了沉思,自己和妻子曾經溫馨的生活畫麵一幕又一幕出現在自己眼前。他不想在自己的兒子麵前潸然淚下,隻好長歎了一口氣,將快要湧出的淚水獨自咽下。
正在此時,視野盡頭的遠方傳來微弱的轟鳴聲。鑄鐵者父子倆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卻被眼前出現的景象驚訝到說不出話。
一艘巨大的飛空艇躲開了高大的黑曜石城牆,正徑直衝向領主大廳的錐形房頂。特羅亞斯知道,那是領主大廳最薄弱的部位,一旦房頂遭到襲擊,恐怕領主大廳內的人都將受到不同程度的損傷。
“這艘飛空艇在做什麼!”雷利亞大驚失色,他呆立在原地瞪大了雙眼大張著嘴。
“不管它在做什麼……城裏的反抗軍和城外的異魔恐怕也見證了這一幕的發生……”特羅亞斯攥緊了手中的“離別”,“塵光城……恐怕就要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