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花婆婆臉色大變,倒縱而出,喝道:
“小妮子到底是誰?”
趙敏笑道:
“你怎地不拔屠龍刀出來?”
金花婆婆怒道:
“我若有屠龍刀在手,你豈能擋得了我十招八招?你敢隨我去一試麼?”
趙敏笑道:
“你能拿到屠龍刀,倒也好了。我隻在大都等你,容你去取了刀來再戰。”
金花婆婆道:
“你轉過頭來,讓我瞧個分明。”
趙敏斜過身子,伸出舌頭,左眼閉,右眼開,臉上肌肉扭曲,向她扮個極怪的鬼臉。
金花婆婆大怒,在地下吐了一口唾液,拋下斷劍,攜了蛛兒和周芷若快步而去。
張無忌道:
“咱們再追。”
趙敏道:
“那也不用忙,你跟我來。我包管你的周姑娘安然無恙便是。”
張無忌道:
“你說甚麼屠龍刀?”
趙敏道:
“我聽這老婆子在廢園中說道,她走遍了天涯海角,終於向一位故人借得到了柄寶刀,要和滅絕師太的倚天劍一鬥。‘倚天不出,誰與爭鋒?’要和倚天劍爭鋒,舍屠龍刀莫屬。難道她竟向你義父謝老前輩借到了屠龍刀?我適才仗劍和她相鬥,便是要逼她出刀。可是她手邊又無寶刀,隻叫我隨她去一試。似乎她已知屠龍刀的所在,卻是無法到手。”
張無忌沉吟道:
“這倒奇了。”
趙敏道:
“我料她必去海濱,揚帆出海,前去找刀。咱們須得趕在頭裏,別讓雙眼已盲、心地仁厚的謝老前輩受這惡毒老婆子欺弄。”
張無忌聽了她最後這句話,胸口熱血上湧,忙道:
“是,是!”
他初時答應趙敏去借屠龍刀,隻不過是為了大丈夫千金一諾,不能食言,此刻想到金花婆婆會去和義父為難,恨不得插翅趕去相救。
當下趙敏帶著兩人,來到王府之前,向府門前的衛士囑咐了好一陣。
那衛士連聲答應,回身入內,不久便牽了十二匹駿馬、提了一大包金銀出來。
趙敏和張無忌、小昭趙子成四人騎了四匹馬,讓另外八匹跟在後麵輪流替換,疾馳向東。
次日清晨,十二匹馬都已疲累不堪。
趙敏向地方官出示汝陽王調動天下兵馬的金牌,再換了十二匹坐騎,當日深夜,已馳抵海邊。
趙敏騎馬直入縣城,命縣官急速備好一艘最堅固的大海船,船上舵工、水手、糧食、清水、兵刃、寒衣,一應備齊,除此之外,所有海船立即驅逐向南,海邊五十裏之內不許另有一艘海船停泊。
汝陽王金牌到處,小小縣官如何敢不奉命唯謹?
趙敏和張無忌、小昭,趙子成四人自在縣衙門中飲酒等候。
不到一日,縣官報稱一切均已辦妥。
三人到海邊看船時,趙敏不由得連連頓足,大叫:
“糟了!”
原來海邊所停泊的這艘海船船身甚大,船高二層,船頭甲板和左舷右舷均裝有鐵炮,卻是蒙古海軍的炮船。
當年蒙古大軍遠征日本,大集舟師,不料一場颶風,將蒙古海軍打得七零八落,東征之舉歸於泡影,但舟艦的規模卻也從那時起遺了下來。
趙敏百密一疏,沒想到那個縣官竟會加倍巴結,去向水師借了一艘炮船來。
這時船中糧食清水俱已齊備,而海邊其餘船隻均已遵奉汝陽王金牌傳令,早向南駛出數十裏之外。
趙敏苦笑之下,隻得囑咐眾水手在炮口上多掛漁網,在船上裝上十幾擔鮮魚,裝作是炮船舊了無用,早改作了漁船。
趙敏和張無忌、小昭,趙子成四人換上水手裝束,用油彩抹得臉上黃黃的,再粘上兩撇鼠須,更無半點破綻。
四人坐在船中,專等金花婆婆到來。這位紹敏郡主料事如神,果然等到傍晚,一輛大車來到海濱,金花婆婆攜著蛛兒和周芷若前來雇船。
船上水手早受趙敏之囑,諸多推托,說道這是一艘舊炮船改裝的漁船,專門捕魚,決不載客,直到金花婆婆取出兩錠黃金作為船資,船老大方始勉強答應。
金花婆婆帶同蛛兒、周芷若上船,便命揚帆向東。
無邊無際的茫茫大海之中,一葉孤舟,向著東南行駛。
舟行兩日,張無忌和趙敏在底艙的窗洞中向外瞧去,隻見白天的日頭、晚上的月亮,總是在左舷上升,顯然座船是徑向南行。
其時已是初冬天氣,北風大作,船帆吃飽了風,行駛甚速。
趙子成也已經不是第一次坐船了,每次這個時候,卻還是有一種暈眩的感覺!
幸好趙子成的內力強悍,在這裏還是能夠控製住自己的這種暈眩感覺。
張無忌和趙敏也和趙子成商量過幾次。
正確來說,是張無忌也和趙子成商量過的。
趙敏本身上隻是將趙子成當成了一個普通的下屬而已的。
可張無忌就根本沒有將趙子成當成普通下屬的意思。
幾次之後,趙敏本身上也就已經知道了趙子成不是普通人了!
也不得不和趙子成商量。
不過,趙子成一向說的話都根本不多,大多數時候都是看著他們兩人再說,而他在一旁聽著!
趙子成不說話,張無忌也會讓對方在一旁旁聽。
說不定什麼時候,趙子成就能說出一點建設性的意見。
“我義父是在極北的冰火島上,咱們去找他,須得北行才是,怎麼反向南去?”
趙敏每次總是答道:
“這金花婆婆必定另有古怪。何況這時節南風不起,便要北駛,也沒法子。”
到得第三日午後,舵工下艙來向趙敏稟報,說道金花婆婆對這一帶海程甚是熟悉,甚麼地方有大沙灘,甚麼地方有礁石,竟比這舵工還要清楚。
張無忌突然心一動,想起了什麼,說道:
“啊,是了!莫非她是回靈蛇島?”
趙敏問道:
“甚麼靈蛇島?”
張無忌道:
“金花婆婆的老家是在靈蛇島啊。她故世的丈夫叫銀葉先生,靈蛇島金花銀葉,難道你沒聽說過嗎?”
趙敏噗哧一笑,說道:
“你就大得我幾歲,江湖上的事兒,倒挺內行似的。”